休整了一個周末,言笑終於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日子也回到了以前的樣子,每天上班,改稿,除了,言笑讓自己更小心低調一點,她不想讓自己再被盯上。
這眼看著馬上就要國慶節加中秋節了,社裡的記者大大們都開始忙碌起來,各種新聞如雪片般飛回報社。依著社裡記者們的交稿時間和編輯們的上班規律,言笑的上班時間也開始調整為下午一點到晚上不定時。
這一日,前一天晚上加了夜班的言笑又一次在睡夢中冷汗涔涔的醒來,夢裡依舊是最近經常出現的那些地震中痛苦的臉,然而這次卻多了一個人,她被那些手扯著快要滑進巨大的裂縫中時,那人卻有如神邸般出現,伸出手把她一把拉了出來。
太荒唐了,大叔都開始入夢了!
言笑搖了搖頭,也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了簡商那張流淚的臉,躺在床上做了一個近來一直在猶豫的決定,她想重新走訪當年簡桑事件中的知情者,也許會有發現。
就這麼辦。
事情已經過去了幾年,想要從哪方面入手都很困難,言笑抱著頭回想著簡商當時的講述,整理了一下思路。
謊言從化工廠那場圍堵開始,按簡商的說法,當時是宋威帶人打傷了他們,而並非是當年公布的保安舊疾複發打傷記者的官方說法,那麼,當年那個被認定精神舊疾複發的背鍋的保安呢?
言笑一拍桌子,是了,就是他。
剛有些小興奮,轉眼言笑又垂頭喪氣的趴在了桌子上,幾年前的一個精神病患者,這要到哪裡去找呢?
對了,要找一個有案底的人,最有可能是能從警方手裡找到他。
警方?言笑掰著手指頭想著自己認識的人,突然就想到了班長黎文。
據言笑所知,班長黎文是本市人,畢業時通過自己的努力和家裡的資源,順利進入了本市公安局的宣傳科工作。
言笑想起自己作為學習委員,這大學四年來也沒少和黎文打交道,私下關係也很好,雖然畢業以後各自參加工作極少聯繫,但是請他幫個忙查閱一份資料,應該還是可以的吧。
想到這兒,言笑立馬打開手機,一條消息發了過去,「班長大人,近來可好?」
估摸著是上午清閑,很快,黎文的消息就回了過來,「無事不登三寶殿!」
言笑狗腿的回復,「班長大人,不要這麼說,這不是給你請安嘛!」
「說吧,什麼事?」
言笑思索了一下,回道,「班長大人幫個忙,我最近想著寫個東西給領導展示一下,實在缺材料啊,找了一個幾年前的案子,想去和當年的當事人再聊一下,這不是苦於沒有當事人的信息嘛!」
不一會兒,黎文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言笑,你知道的,局裡有規定的,卷宗材料可不是隨便就能借的。」
「我知道,但是我也知道你肯定可以的啊!班長,拜託你了,我這以後能不能被領導賞識重視升官發財,可就全靠你啦!」言笑電話里極盡無賴。
黎文的聲音里滿是無語和無奈,「好吧,那我試一下,一會兒你把相關信息發我,但是不保證一定可以借到啊……」
還沒等黎文說完,言笑就嘿嘿地打斷了他,「班長,你可以的,你必須可以,我等你的好消息啊!」不再給對方反駁的機會,言笑一把掛了電話。
心裡有些雀躍,言笑激動得想,我的一號受訪者終於馬上要出現啦!
此時的另一邊,一個房間里拉著厚厚的窗帘,雖然是白天,可是這間屋子裡,卻漆黑的只留下一片電腦屏幕射出的光線。
簡商坐在電腦前,手裡擺弄著一個U盤。去震區之前從柳美娜家中取出的視頻資料已經放在裡面。
拿起手機撥出一個號碼,幾聲「嘟嘟」后,對面的人接了起來,「喂。」
「十二點上次那家餐廳見。」掛掉電話,簡商靠在椅子上疲倦的閉上了眼睛。
希望這次,能有所收穫吧。
中午十二點,人聲鼎沸的餐廳里,簡商要了一個角落裡的包間,關上門,外面的喧鬧瞬間被隔絕。站在窗邊看下去,幾個月前那小丫頭蹲在馬路邊哭的畫面還在腦海里,也不知道那個丫頭怎麼樣了?身體應該已經好了吧?
正想著,包間的門被推了開來,來人一陣風似的走了進來,一屁股坐在離門口最近的椅子上,邊不客氣的拿起水杯倒水,邊小聲嚷嚷著,「累死老子了,這一上午折騰,連口水都沒喝上。」
簡商聞聲回過頭來,慢悠悠道,「常老師,注意你長輩的形象。」
常平一杯水一飲而盡,對著簡商作勢要把手裡的杯子丟過去,「你個臭小子,還敢取笑我,東西還要不要了?」
東西?簡商聽的眼底一亮,立馬走了過去。接過常平從包里掏出的一摞資料時,簡商甚至覺得自己的手有點抖,這些費盡心思拿到的資料,此時捏在手裡,怎麼都覺得沉甸甸的。
「這次怎麼拿到了?」
「費了些功夫,把手裡的線人能用上的都用上了,也怪他原來在廣告部的時候手段太臟,得罪了不少人,不知道多少人等著看他的笑話呢,否則也不會這麼快就拿到。」
「嗯,謝謝你常叔。」
「這麼多年了,這會兒知道客氣了?我也不光為了你,他嚴頌明自從當了這個社長,除了每天算計著巴結上頭,就沒有為社裡干過一件實事,我看不過眼。」
簡商聽了點了點頭,翻閱完手裡的資料,又鄭重其事地收了起來。
「打算怎麼用?直接舉報嗎?」常平有些好奇。
「只有他,還不夠。」簡商垂眸輕笑。
常平一副瞭然的樣子,看了看桌子,又轉移話題,「你這臭小子,請我吃飯都沒有誠意的,就點這些啊?」
簡商笑了,「想吃什麼?隨便點。」
想到包里厚厚的材料,簡商覺得這頓飯吃的竟有些開心。難得的喝了一些酒,微醺中,常平一臉八卦的湊了過來,「簡桑,你小子老實交代,上次跟我打聽你的我們社裡那小姑娘,你們認識的吧?」
簡商喝了酒的腦子有些遲鈍,反應了一下才想起常平說的是誰,點了點頭,「嗯。」
「我看人一向很准,小丫頭不錯,看著是個善良貼心的姑娘,好好對人家啊!」常平笑的一臉猥瑣。
一把推開這張猥瑣的臉,簡商難得的解釋道,「你想到哪兒去了常叔?這麼大歲數了,怎麼還這麼老不正經呢?」
「我不管啊,我覺得不錯,看著你這些年過得這麼辛苦,我心裡也不好受。能讓你袒露身份的人可不多,喜歡就抓緊啊。」
喜歡?簡商有些懵。突然想起了震區那個夜晚,言笑將他摟在懷裡時他內心生出的片刻依賴和寧靜。
觸到常平戲謔的目光,簡商又瞬間驚醒過來。背負的過去,未卜的未來,簡商,美好的東西,你是否還能再配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