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算計

  第69章 算計

  周瑜低頭看了眼手裡的字條,自嘲地笑了笑。

  老夫人這是想拿他做磨刀石呢。

  好好的磨一磨世子妃這把刀。

  周瑜的目光又移到了食客來右邊的大門上。

  右邊的大門上只有一個報價單:

  【美食大賞門票:五十兩一張】

  五十兩,差不多是他一個月的工錢。

  勘稱天價了!

  可即便是如此天價門票,前來報名預定位置的客人依舊絡繹不絕,以至於現在門票每天都開始限量售賣了:每天限量三百張。

  且還添加了時間限制:每張門票限制用餐時間兩個時辰。

  可即便加了時間限制,前來購買門票的客人依舊只增不減。

  沒辦法,食客來現在雖然大門緊閉不對外營業,然而食客來上空每天都有白煙盤旋。

  而與白煙一同盤旋升空的,還有一股濃郁的香氣,夾在風裡,飄遍了半個京都,饞的人心肝肺都在叫囂——這種只給聞不給吃的滋味最是折磨人了!

  不管美食大賞的後勁兒如何,單是這頭一波紅利,就能撐得食客來胖上好幾倍了。

  天香樓在食客來面前本就已經處於弱勢,現在食客來又搞這麼一出……等同於把腳踩在了天香樓命門上。

  別說翻身了,能不能繼續存活下去都是問題。

  還想三個月內打敗食客來?

  簡直痴人說夢。

  他倒要睜大眼睛好好瞧瞧,瞧瞧世子妃要怎麼帶領他們三個月內打贏這場翻身仗。

  想想三個月後沈樂兮吃癟的情形,周瑜心裡那股被一個深宅婦人比下去的憋屈感神奇地消失了,狹長的狐狸眼中閃過一抹冷笑,袖子一甩,回了天香樓。

  日子在誘人的香氣中緩慢流逝,罰跪三天的沈樂兮終於走出了寧氏祠堂。

  紅桃一大早就在祠堂外等著了,門一開,小丫鬟就連忙迎過去,拉著沈樂兮上上下下前前後後,檢查了一遍又一遍,發現世子妃除了衣裙因為幾日沒換有些臟外,其他的好像沒有任何不妥。

  沒有想象中的餓的面黃肌瘦。

  也沒有想象中神情疲憊。

  相反,她家世子妃面色紅潤,精神抖擻,精氣神兒好的不像被罰跪了三天,倒更像被關在祠堂精心調養了三天。

  小丫鬟看的一臉蒙圈,眼淚都忘了掉,沈樂兮看的好笑,在她耳邊啪地打了個響指,低聲跟說了句什麼,小丫鬟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這幾天世子爺一直都有暗中照顧世子妃,難怪世子妃精神頭這麼好!

  紅桃懸了好幾天的心終於落地,忽又想起一事,懊惱道:「哎呀,早知道我就不收拾青竹院了。」

  沈樂兮被關禁閉的這幾天,小丫鬟將青竹院里裡外外重新拾掇了下,雖然比不得蘅蕪苑闊氣,但也收拾的乾乾淨淨,枕頭被褥什麼的全換上了新的。

  還添了一些家私。

  主僕二人現在有錢了,不再像以前,一個銅板恨不能掰成兩半花。

  現在的青竹院,在沈樂兮看來,除了位置偏僻了些,其他沒什麼不好的。

  院子後面就是大片竹林,院門口左前方還有一個天然的池塘,面積絲毫不比老夫人門前那條特意挖出來的人工荷塘小多少。

  兩塘間的區別只在於:老夫人門前的荷塘有專人照顧打理,具備觀賞性;

  而青竹院這邊的池塘,就是純粹意義上的池塘,作用是儲備雨水,萬一遇到天旱什麼的,塘里儲存的雨水可以用來澆灌後面的竹林。

  而竹林就在青竹院後面——青竹院以前本就是為打理竹林的下人們準備的,後來竹林內又另起了幾間下人房,青竹院這邊就空了下來,再後來沈小姐嫁進過國公府,於是這幾間下人房這才臨時掛上了青竹院的牌子,賜給了沈小姐居住。

  ——可見沈小姐這個世子妃當的有過多磕慘。

  但有錢能使鬼推磨。

  現在的青竹院經過紅桃里裡外外的大拾掇后,整體看下來,居住舒適度直線飆升,比老夫人的羲和苑還要更高級——別的不說,單是幽靜這一塊,就不是老夫人的羲和苑所能比的。

  而這又正是沈樂兮所需求的——作為半道出家的修鍊者,安靜的環境,就是她最需要的洞天福地。

  她拍了拍紅桃的肩膀,讚許道:「你收拾的很好啊。幹嘛還一副懊惱樣?」

  「可是白白浪費了銀錢啊。」紅桃說,「世子妃您看,世子爺這麼在乎你,過不了幾天,他肯定就會央求老夫人讓您搬回蘅蕪苑去住……那咱們這個青竹院不就用不上了嗎?」

  小丫鬟一臉銀子花丟了的懊惱,看的沈樂兮一陣無語,猶豫了會兒,安慰她道:「三個月之內,不管世子爺再怎麼央求老夫人,老夫人也絕不會同意讓我搬回蘅蕪苑,因為這也是老夫人對我的懲罰之一。」

  「啊?」紅桃大驚,「世子妃,我們要在青竹院三個月這麼久嗎?那世子爺那邊怎麼辦?」

  她還盼著世子妃能一鼓作氣懷個小世子傍身呢,現在卻要分居三個月……那世子爺和世子妃好容易攢下的點兒感情還不得淡成水了!

  小丫鬟一臉愁苦,頭髮都薅下了好幾根。

  見小丫鬟這樣,沈樂兮哪還忍心再繼續潑冷水。

  別說才三個月了,事實上,在她離開國公府之前,她恐怕要一直住在這青竹院里,想要再住進寧羨的蘅蕪苑基本不可能了。

  這些天老夫人已經將她捧到了一個足夠高的高度,對她完成了捧殺過程。

  接下來的遊戲是捶打——她被捶打的越堅韌,爐鼎的效果就越好。

  是的,爐鼎。

  她不但是寧羨備用的陪葬娘子,她還是寧羨修鍊的爐鼎——

  那個薄情又寡性的老太太,也不知道得了哪個神棍的指點,竟然相信寶貝孫子修為一直停滯不前,是因為需要一個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女子作爐鼎的鬼話。

  整個京都乃至整個東堂,只有威遠伯府的大小姐符合這一要求。

  於是這才有了去年的秋宴一事。

  沒有老夫人的暗中相助,沈家兄妹連國公府的大門都進不來,沈小姐也沒本事爬上定國公世子寧羨的床。

  與其說是沈家兄妹算計了寧羨,不如說是老夫人算計了沈家兄妹。

  事實上,整個事件里,沈家兄妹,寧羨,包括定國公夫人江氏,甚至連一國之主的皇帝,都是老夫人算計中的一環。

  其心之野、之深、之毒……簡直令人膽寒!

  更可怕的是,這老太太人老成精,不但面子上的文章做的讓人挑不出一絲紕漏,甚至連心理活動都操控自如,極具欺騙性。

  什麼狗屁吉祥物,那不過就是老太太打出的障眼法而已。

  而作為寧羨的爐鼎,除了要出生於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外,還得具備一個條件:佛者入夢。

  這也是沈小姐被抬進國公府卻又被扔在角落裡不管不問的原因——因為條件還沒有全對上。

  老夫人在等。

  直到上一次的佛經事件發生。

  所以,那次的佛經事件,沈樂兮自以為自己乾的巧妙,為此還自得過,卻不知她根本就是在自掘墳墓。

  只要她不編出那個「佛者入夢」的謊言,她在府里的日子也僅僅只是艱難一些而已,但卻不會被貼上爐鼎的標籤。

  而現在……現在她唯一的脫身逃生之法,只能是讓自己變得強大。

  強大到可以和老夫人對衡。

  和整個國公府對衡。

  她,一隻弱小的螞蟻,想要咬死一頭山一樣壯實的大象……沈樂兮用力吐出口濁氣,收斂心緒,吩咐小丫鬟道:「紅桃,去打些熱水來,我要沐浴,一會兒去食客來。」

  今天是美食大賞拉開帷幕的第一天,她得去看看自己選中的戰友戰鬥力如何。

  洗去身上積攢了三天的污垢,換上乾淨的衣服,沈樂兮帶著自己的小丫鬟直奔食客來而去。

  主僕二人離開后,兩路人影紛紛從暗中出現,一個奔向老夫人住的羲和苑,一個奔向寧羨住的蘅蕪苑。

  老夫人對此只淡淡點頭表示知道了。

  寧羨卻蹙起了眉頭。

  不知怎的,聽說沈樂兮要去食客來,寧羨腦子裡便不受控制地浮現出一副畫面:紅衣似火的年輕男女,並肩站在一起相視微笑,像一對對未來充滿無限憧憬的新人。

  這畫面扎的寧羨眼睛疼。

  他將劍一收,忽地問前來回話的小廝:「世子妃今天出門穿什麼顏色的衣服?」

  「啊?」小廝一怔,大概沒想到世子爺竟會問這個問題,直到一道凌厲的劍風貼著他鼻樑掠過,他這才恍然回神,連忙回道,「世子妃今天穿的是件青色羅裙。」

  青色。

  還好。

  楚雲湛喜穿紅衣。

  寧羨示意小廝退下,自己繼續練劍。

  體內的毒,系統可以幫他解,然而這些年因為中毒所帶來的身體上的虧虛,還是要靠他自己補上,所以這段時間,他除了在飲食方面做了調整,也開始逐步加強體能上的訓練。

  如今他每天的訓練時間,已經從最初的半個時辰,延長到了現在的兩個時辰。

  可這會兒他不知怎的,總也靜不下心來,眼前老是浮現出一身紅衣的沈樂兮和一身紅衣的楚雲湛並肩而立的畫面。

  雖說兩人現在只是名義上的夫妻,但名義上的夫妻也是夫妻,那女人就不知道避避嫌嗎?

  一個有夫之婦,還跟一個年輕男子說說笑笑,像什麼樣子?

  不知廉恥!

  寧羨練不下去了,將劍歸鞘,回房換了衣服,正要戴上那張膚色黯淡眉毛稀疏的二牛面具,耳邊忽然響起沈樂兮那天說過的話——

  ——我對夫君一見鍾情,只願得他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那女人既對他如此情深意重,他這個做夫君的,又怎好辜負了她呢?

  這麼美好的感情,就該展示出來。

  不宜深藏。

  世子爺勾唇低笑,將二牛版面具放回原處,抬腳去了食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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