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府大殿內。
薊文曜退下。
一時間,沉默的氣氛,籠罩在了趙靈承與易鈞涵二人周圍。
「唉。」
晉王趙靈承突然長嘆一口氣,他感覺有些心累,自己身邊的這些蠢貨,一個個就知道拖累自己!
趙靈承身為「將軍王」,以武修身,除去晉王妃與兩位側室夫人之外,倒也再無其他美姬。
平時也更是不會去攬月樓那些地方。
算得上是一位潔身自好的王爺。
「晉王殿下,不必如此憂慮。」
易鈞涵突然開口。
晉王趙靈承聞言,微微抬眸,一雙冰冷的眼睛裡面,此刻已經不見怒意,唯有疲憊。
「你,有什麼辦法嗎?」
「此次攬月樓出事,殿下與鈞涵,都知道這事背後牽連甚大,稍不注意,便是晉王殿下自己也難以全身而退啊!」
「有什麼辦法就直說!」趙靈承有些不耐煩。
「薊文曜保不住了。」
「青絲姑娘,也保不住。」
易鈞涵突然開口,「……而且,鈞涵懷疑,青絲或許已經投靠了譽王!」
「……晉王殿下,您想想,這段時間,青絲她多次私下會見顧北橘等一眾譽王派系的人物,並且,還幾次在您的面前,為鎮北王世子說好話?」
「青絲?不……不可能。」
晉王趙靈承有些不可置信,「……她,追隨我多年,怎麼可能會突然去投靠譽王?」
「歷史上,謀士叛主、屢見不鮮,先有漢王朝司馬之徒,後有唐王朝魏氏,青絲,未必就不會。」
易鈞涵說著,他幾步上前,從寬大衣袖中,取出一封書信,呈交給晉王趙靈承。
「……這書信,是鈞涵截獲的一封青絲寫給譽王的密信,其上內容,已經表明,青絲投靠了譽王。」
「……而且,這段時間,晉王殿下我們處處受挫,也包括金陵詩會和武舉上面,想必都是因為青絲的背叛!」
易鈞涵說著,言之鑿鑿。
其實,易鈞涵自己內心也不大確定,青絲究竟有沒有背叛晉王……
但如今,已經到了「棄車保帥」的地步了。
晉王不會放棄自己的部下。
但易鈞涵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靠山,結果還沒發揮作用,就滿盤皆輸了。
所以,就犧牲這位青絲姑娘,穿上叛徒的衣服,去接下所有的罪名吧!
晉王趙靈承聞言,一時間依舊是滿臉的不可置疑,但是看著手中密信內那些熟悉而刺眼的字跡,以及青絲的私章。
憤怒的烈焰熊熊燃燒,快要把他五臟六腑都燒成灰燼!
他的眼底遍布血絲,鮮血幾乎從深邃黑眸里噴薄而出!
「青、絲!本王待你不薄,你竟然……」
晉王趙靈承說著,以鬥氣震毀密信。
易鈞涵上前,適時開口道——
「殿下,叛徒,就應該受到懲罰!」
「……殺了青絲,將所有的罪名推到她的身上,再交出薊文曜等人,晉王您依然高枕無憂!咱們,還有機會!」
「叛徒該殺!但薊文曜,本王要保!」
晉王趙靈承說著,「……薊文曜確實廢物,還又好色又無能,但他是本王的部下,且對本王的號令執行得說一不二,本王理應要保他!」
「鈞涵明白。」
易鈞涵回答道,但卻是內心不屑。
薊文曜保不住的。
說不定,張正那「法內狂徒」,現在就已經用「尚方寶劍」,砍死了那抵死不認罪的薊文曜……
不然,易鈞涵之前如此多費口舌,為得是什麼?
「青絲在攬月樓布局多年,如今又有譽王相護,你怎麼殺死這叛徒?」
「此刻,金陵大亂、秩序混亂,只需一強者,即可輕易從攬月樓中取下叛徒首級!」易鈞涵自信道。
「強者?」
「這也是鈞涵想要向晉王殿下舉薦之人,他剛到金陵不久,身負『地之惡魔』地魁的傳承——陸氏之子陸鳴暉。」
易鈞涵說著,手勢微微作引薦模樣。
晉王趙靈承順著對方所指方向看去。
只見一高挑人影逐漸自殿門外走來。
此人的皮膚極其白皙,甚至有些病態,似乎是長期未見陽光導致,但又不完全像,想來也可能跟「惡魔傳承」有關。
潔白牙齒微尖,眼瞳極其漆黑,不似普通人類。
身著華服,但卻是又有些明顯的不相匹配之感。
腰間有一塊刻有「陸」字的破舊腰牌,十分廉價,但依然隨身佩戴,想必應該是極其重要之物。
陸鳴暉來到適當距離停下,微微躬身,拱手行禮,恭敬開口道——
「陸鳴暉,拜見晉王殿下。」
……
……
譽王府內。
深夜,燈火通明。
會客大廳里,譽王趙靈睿身著以寶石藍為底色華麗親王蟒袍,在其長案另外一側,坐著穿著淡色錦衣的顧北橘。
「譽王殿下,我們的反間計,已經奏效了。」
顧北橘突然開口。
譽王趙靈睿拿起長案上的清茶,輕嗅茶香,似有所預料一般。
他輕抿一口清茶,開口道:「老十四,最無法容忍的,就是叛徒。特別是深得自己信任的人,背叛了自己,這是他最大的忌諱。」
「……此刻想來,青絲那個婊-子,應該已經被趙靈承給殺了吧?」
「還沒有,但也差不多了。」顧北橘回道。
譽王趙靈睿聞言,眼神突然嚴肅,他以餘光看向顧北橘,似乎是對這個結果不滿。
為了促進今日的這個離間之計,趙靈睿這段時間可謂是煞費苦心。
青絲追隨晉王趙靈承多年,深得對方倚重,是難以輕易讓其二人反目成仇的。
但是好在,譽王趙靈睿發覺,青絲雖有些智謀,也懂得權術,但是情商太低。
她的毒計,多次觸及晉王趙靈承不想觸碰的地方。
比如,坑害軍士、出賣下屬等。
而晉王趙靈承最近又得到了易鈞涵等人相助,晉王對於青絲的依賴,不再顯得唯一。
更重要的是——易鈞涵與青絲也並不對付。
所以,譽王趙靈睿籌謀多日的離間計,今日終於是藉助易鈞涵之手,在這場「城防司之案」裡面,發揮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般的作用。
只是可惜……青絲也終究不是無能之輩。
在攬月樓里,陸鳴暉、易鈞涵等人奉晉王之令提前潛入攬月樓,準備動手之前,便已經是有青絲的心腹發現,以死護送青絲逃離。
「……想必,現在晉王的人,應該是正在追殺青絲姑娘吧。」
顧北橘說著,言談之間,還頗具禮儀。
譽王趙靈睿聞言,微微點首。
「青絲的逃離路線,你應該也清楚吧?」
「回殿下,是的。」
顧北橘微微低首回應,「……北橘還專門將這路線透露給了鎮北王世子,給了世子殿下一些提示,想必,世子他應該已經派人在那裡等候了吧?」
「……就算青絲命大,逃過了晉王手下人的追殺,也會最終死在世子殿下的手裡。」
顧北橘說著,信誓旦旦。
「等等!」
譽王趙靈睿聞言,突然一驚,有些迷惑地開口繼續道——
「……你剛剛說,你讓鎮北王世子去守在青絲那婊-子的逃亡路線上?」
「是的。」顧北橘簡單回答道。
「壞了……」
「看樣子,青絲是死不了了。」
譽王趙靈睿微微扶額,他感覺有些頭疼,「……精心布局多年,沒想到,竟是在這最後一步給出了問題。」
顧北橘見譽王如此表現,也是有些迷惑,不由開口詢問道——
「這怎麼呢?世子殿下與我們一直都是齊心協力,而且以他的聰慧,理解我話語中的含義,想必也不難吧。」
「……譽王請放心,世子殿下不會失手的。」
「是啊。」譽王趙靈睿無奈開口回答,「……本王了解嚴無鷺的能力,他自然是不會失手的。」
「……只是,就是因為本王太了解嚴無鷺了,本王才知道他,肯定不會殺死青絲那臭婊-子的。」
譽王說著,眼神微狠,「……連一個女人都下不去手!本王也真是……唉,無言以對。」
顧北橘聞言,還是有些迷惑。
「世子殿下,如此心善?」
「……難不成,他會像漢王朝末年的大將關雲長,放過奸雄曹操一般?放過青絲?」
「誰能知道?」
譽王說著,繼續道:「……但僅憑本王對其的了解,他肯定捨不得對青絲那種美麗婊-子下手。」
譽王趙靈睿說著,似乎對於自己那盟友嚴無鷺的本質,摸得十分透徹。
顧北橘聞言,摸了摸手中顧氏玉佩,「應該不至於吧?再說,那青絲,也不一定長得就好看,都沒人見過她的樣貌。」
譽王聞言,有些嗤笑,淡淡反駁道——
「身材那般曼妙,聲音那麼悅耳,豈會不是美人?」
顧北橘聞言,無話可說。
片刻過後,顧北橘才只是淡淡補充道:「那……也罷了。就看世子殿下,究竟如何處理吧。」
「本王覺得,嚴無鷺八成要把青絲這種有幾分姿色的婊-子據為己有。」
譽王趙靈睿扶額,繼續回道:「……一隻養不熟的白眼狼,放身邊幹什麼?」
「……但不管了,反正,我們能夠做到這一步,也全是靠鎮北王世子。再者,老十四今天,註定是要失去一臂的。」
……
深夜。
金陵城內。
東部城區。
嚴府的馬車緩緩停靠在一處不起眼的街道旁,其周圍還有二十餘名鎮北騎衛、騎馬跟隨。
張春華掀開車簾,入內,拱手回稟道——
「世子,已經快兩個時辰了,還沒有發現任何人影。」
嚴無鷺此刻坐在馬車主位,馬車內有月光石照明,顯得清晰可見。
而在嚴無鷺的手中,正是之前顧北橘留下的紙帛。
「嗯。再等等。」
「要不,世子您先回去休息吧。」張春華關切地提議道:「……有春華率領騎衛在此守候,必定無虞。」
嚴無鷺聞言輕笑。
「多謝,但不必如此。」
正說話間,只聽見隱約有馬蹄之聲由遠及近地傳來……
嚴無鷺神色瞬間變得嚴肅。
張春華也是有所感應,在與嚴無鷺眼神交錯之後,張春華得令而出。
掀開車簾。
張春華來到嚴府馬車外,她一手按住趕馬車夫南川越的肩上,對他以及周圍騎衛同時冷聲下令道——
「走!」
南川越駕車而前。
周圍騎衛也是一刻不曾鬆懈地緊緊跟隨在馬車周圍……、
……
「駕!」
小巷內,馭馬聲與馬鞭抽打的聲音不斷響起。
青絲一身青衣飛舞,斗笠的面紗也是幾乎整個隨風飛起,整個人就像是一騎乘在駿馬之上的仙人……
……當然,若不是她此刻肩後插有數根箭矢、鮮紅血跡染紅青衫的話。
青絲其實從決定輔佐晉王奪儲開始,就一直有為自己準備後路。
當一切真的不可挽回之後,她會毫不猶豫地放棄晉王,藉助心腹的幫助,逃離金陵……
本來一直都有準備,專門為了防止譽王趙靈睿等人的趕盡殺絕。
但是沒有想到,自己準備多年的保命手段,最後竟然是被自己這一邊的人給逼了出來的。
「現在,只要從此處出城,就可以了!」
「……晉王府的人,應該都被自己困住在了攬月樓,沒有追過來吧?」
青絲暗暗想著。
她其實已經有些有氣無力的感覺,自己並不是武者,事發突然,雖然有眾多心腹以命相護,但仍是身中數箭、血流不止。
但只要出了金陵城,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手中馬鞭一時更加用力。
身下馬匹嘶吼一聲,速度加快。
只是突然,小巷地面上竟是升起一根絆馬索,徑直擋在了馬匹腳前……
駿馬長嘯,猛地摔倒在地。
青絲滾落。
她背後的箭矢折斷、劃開刺入了她的傷口,她幾乎就快要痛昏過去了。
但她仍是憑藉著逃生意志苦苦支撐。
疑似易鈞涵的高挑身影,在小巷入口處似乎若隱若現,其身邊晉王府的護衛們,也是個個手中拿刀,刀上血跡未乾。
青絲掙扎地爬起身,一瘸一拐地跑了出去。
她現在的確很恨……
自己雖然留有保命後手,但也不過人之常情。
而且,她為了那趙靈承,也算得上是盡心竭力、肝腦塗地。
當聽聞攬月樓出事,張正要去查封,青絲第一時間趕過去周旋……
結果現在,那趙靈承竟是為了自保,派出刺客,對自己下如此死手!
青絲狼狽奔逃,有晉王府護衛一箭射來。
從青絲的面紗之中徑直穿透而過,幾乎是貼著青絲的臉頰過去的。
青絲大驚,一時間也是不管不顧,快速奔逃……
其身後,晉王府追兵們似乎已經騎著馬,很快就要趕來了。
青絲突然感覺腿部劇痛,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再看去,才發現,原來自己之前摔落馬下,已經是把腳崴了。
「……竟然還跑了這麼久才發覺,看向自己是真的一點都不想死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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