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談判
不管江含之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為什麼沐冰會選擇王小山，相比起劉業來說，王小山無論從外表還是涵養都差上太多，更別提門當戶對這個硬性條件，可以說在江含之的眼裡，王小山跟劉業的競爭中不應該佔到任何便宜。
現實卻恰恰相反，王小山不僅獲得了沐冰的青睞，並且還能在跟劉業的一次次對決中勝出，如果說一次還能算僥倖的話，那每次都這樣，就不得不讓人懷疑，王小山的運氣是不是太好了一些。
王小山坐下以後除了說出那句習慣了以外，剩下的時間都在打量著未來丈母娘的外表，在王小山的眼裡，江含之樣子上跟沐冰挺像，但氣質上卻大不相同，沐冰是那種文靜之中透著堅強的女神姐姐，走的是文藝恬靜路線，對面的江含之卻表現的殺伐果斷，乾淨利落，一頭短髮更讓這個人顯得具有很強的攻擊性，讓王小山詫異的是，江含之並不會因為自己的表現變得不耐煩，反而看似饒有興緻的盯著自己，好像要把自己從裡到外都看透一樣。
「喝什麼？」這是江含之見到王小山之後說的第一句話，跟電話裡面的氣場一樣，不會浪費說出來的每一個字。
王小山進咖啡館的機會不多，上學的時候都是跟狐朋狗友出入小飯店或者大排檔，來到燕京也只是陪著二狗哥去過幾次酒吧，來腳下咖啡，可以算得上是生平第一次做文藝青年，經驗上當然欠缺了不少，到底要喝什麼這個問題，難住了自譽為十佳青年的小男生，但總不能被江含之看穿自己的心思，隨意的說道：「都行。」
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在問對方吃什麼或者喝什麼的時候，最煩的就是都行，隨便，都可以這幾個模稜兩可的詞，王小山顯然犯了大忌，江含之更是再次皺起好看的眉毛，剛把王小山的印象從浮躁改成輕浮，現在乾脆改成不懂人情世故。
好在江含之還沒有讓王小山太過難堪，幫他點了一杯檸檬水，王小山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反正江含之不會在光天化日之下毒害自己，既然丈母娘做主，王小山就主動接受。
王小山的檸檬水很快被送到面前，端起來喝過之後也沒什麼特別的味道，乾脆又放回面前的桌子上，隨口對著還沒走遠的服務員問了一句，「這杯水多少錢。」
出於對客人的禮貌，服務員臉上帶著職業性的微笑看著王小山回答道：「286。」
這樣的價格對江含之來說算不得什麼，但聽在王小山的耳朵里就有點讓人接受不了，286？太他娘的貴了，都夠小爺吃好幾次牛肉拉麵的錢。
江含之對王小山的表現不以為意，從口袋裡拿出一盒蘇煙，自顧自的抽了起來，並且還很善解人意的對著王小山問道：「抽一根？」
如果換做其他人可能在丈母娘面前還不敢太過造次，但王小山終究是那個特立獨行的小犢子，有煙就抽，接過江含之手裡的蘇煙，抽出一根叼在嘴裡，只是等到他真的想點煙的時候卻發現出來的太過著急，自己的打火機被遺留在昨天黃子華借的那套西裝里，現在就有點進退兩難的意思，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不過臉皮厚的牲口總有自己的辦法，不去管對面江含之對自己的態度，抓起她放在桌上的打火機，終於把嘴裡的煙給點燃。
一男一女，一老一少，都不說話，互相看著對方吞雲吐霧，畫面感實在太過衝突，一個有著長期培養出來的強大氣場，一個是死皮賴臉加上內心那份執拗著的堅持信念。
整個腳下咖啡館的人都不算太多，或許是還沒到營業高峰的緣故，一般情況下，人們更願意在下午的時候來咖啡館，上午都還窩在自己的辦公室里處理著讓人頭疼的各種工作文件，這種白領階段的生活沒過上之前很讓人嚮往，等真正的融入其中又會發現跟原本想象的不太一樣。
江含之抽完手上蘇煙的最後一口，終於有了說話的慾望，對著依然穩坐在對面的王小山說道：「如果你剛才說不抽或者不會，我也就失去了跟你繼續聊下去的想法。」
王小山知道這是江含之對自己剛才表現的真實想法，的確剛才的舉動肯定讓江含之覺得自己太過輕浮，身上沒有任何一個優點，如果連抽煙也不敢承認的話，那最後的一點誠實都不復存在。不過王小山並不會因為江含之的一句話就開始忘乎所以，認為今天的見面會很順利，從根本上來說，兩個人現在還沒有達成共識，剛才的那句話只能當做是兩個人之間的寒暄，接下來的內容才是重點，王小山已經做好了迎接江含之狂風暴雨的打算，想必昨天晚上帶著沐冰出去開房的消息，早已經傳到了江含之或者沐家的耳朵里，要不然未來的丈母娘也不會這麼急匆匆的從晉省殺過來。
江含之沒讓王小山失望，剛剛表達了對王小山的欣賞態度，馬上接了一句，「不過，我依然不看好你跟沐冰在一起。」
王小山知道這句話才是今天的主要內容，學著江含之的樣子把抽完的蘇煙按滅在煙灰缸里，抬頭對著她說道：「說實話，你比我想象的要好相處一些。」
江含之顯然沒有習慣王小山說話時候的天馬行空，或許是會錯了意，對著王小山說道：「恭維我也沒用，還是那句話，希望你離開沐冰。」
王小山不得不耐心的替江含之解釋自己話裡面的意思，「沒有恭維，只是實話實說，原本我想象中，當你得知自己的女兒放棄家裡面安排的婚姻，跟著一個不知名的小男生出去開房的時候，會大發雷霆，並且斷然不會再給那個小男生任何機會，肯定要馬上趕到燕京把自己女兒解救出來，但依照目前的情況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來燕京后第一個聯繫的人是我吧？」
江含之有點詫異，不過卻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平靜的說道：「是又怎麼樣？」
王小山繼續自顧自的說道：「所以說，你還是比我想象的好相處一些，起碼沒有立即趕到沐冰學校，而是選擇先出來見見我再說，我想你一定準備了一整套說服我的措辭。」
被猜中心事的人，總是會有惱羞成怒的感覺，畢竟千辛萬苦思考了半天，一見面就讓對手全部猜中，太容易讓人生出挫敗感，江含之還是小看了王小山，或者說王小山總是會把自己表現的太過渺小，但實際上這個小男生一點也不笨，反而有著非常嚴謹的邏輯思維。
江含之又從煙盒裡取出一根蘇煙，不得不承認，現在需要對王小山的初始印象加以改變，看著依然表現的胸有成竹的小男生，江含之越來越認可沐經華對他的評價，二十歲的外表，三十歲的心智，四十歲的口舌。
如果王小山知道沐經華是這麼評價自己的話，肯定會感到欣慰，不枉費自己對著中年大叔長篇大論一番。
談話的節奏被王小山打亂，本來是帶著訓斥加上問罪的心態來面對他，但現在怎麼也生不出這樣的心情，不過久居上位培養出來的強勢性格，讓江含之能迅速調整自己的心態，稍微停頓了一下對著王小山說道：「我承認一切跟你想的差不多，但你也別想說服我。」
王小山就知道江含之不會這麼輕易投降，開始主動闡述自己在路上想好的策略，「我們都給彼此一定的時間，三年之內，我會讓你對我刮目相看，到時候如果我做到了你心裡制定出來的標準，還請你給我跟沐冰一個在一起的機會。」
「你想怎麼讓我對你刮目相看。錢？你能掙的過那些胡潤榜上的前十位，還是能掙得過王海實業這樣的巨型民企。權？三年的時間你能爬到什麼位置，科長還是局長。沐冰還小，不知道男人的承諾很容易就說出口，但我是過來人，你一個開吉他教室的小孩子，三年的時間能帶來多大的變化。你也別嫌我把話說得這麼難聽，等你走上社會的時候就能發現，這世界原本比你想象的更殘酷一些。」
「我知道可能現在說出來你不會相信，但三年的時間足夠我去做出像樣的成績，你要我拿什麼東西保證，我確實拿不出來。不過，你不相信我也不行，畢竟沐冰現在選擇的是我。」
「威脅我？」
「沒有，實話實說而已。」
談話瞬間陷入了沉默，安靜的可怕，腳下咖啡館里的人依然不是很多，坐在角落的兩個人都不肯退讓半步，一個是為了自己的女兒，一個是為了自己未來。
江含之又點上了一根煙，從見到王小山開始，短短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已經抽了整整三根，顯而易見，兩個人的談判不太順利，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江含之都在唏噓，對面的小男生雖然臉上一直帶著微笑，但說出來的話卻讓人感覺到比自己還要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