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愣頭青
王小山跟沐冰點完菜以後才好像剛想起來，對面還坐著一位自己的長輩。沐經華表面不怎麼急躁，很是淡然的看著兩個人做完一切，並沒有對沐冰跟王小山的不恰當表現作出任何不滿的表情。身居上位或者久經商場的人都不會把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實實在在的表現出來，對於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來說更是如此，如果沐經華現在做出一點不耐煩的徵兆，王小山也就在心裡不會覺得這樣的人還有什麼能力可言。現實就是沐經華依然穩坐釣魚台，不動如風，穩穩噹噹，要不然怎麼會在商海中起起浮浮半輩子，還能贏下所有的對手。
沐經華能坐得住，他身邊的小秘書卻沒那個涵養，看到王小山跟沐冰的表現，不屑一顧的白著眼說道：「真沒禮貌。」這次就連沐經華都沒有阻止他的意思。
王小山似乎不是很在意別人的評價，沐冰卻皺起好看的眉毛，對著小秘書說道：「沐青，不許你這麼說。」
被沐冰叫做沐青的小秘書似乎還不服氣，繼續不屑一顧的說道：「本來就是沒禮貌，不知道招呼一下二叔嗎。」
王小山覺得自己先前的判斷可能有點失誤，看上去是一個小秘書角色的男生，原來也姓沐，還敢在這樣的場合對著沐冰指指點點，應該也是一位沐家的中生代力量，想必沐經華是把沐青帶在身邊鍛煉的意思，隨即王小山用眼神詢問著沐冰。
沐經華知道是自己展現長輩魅力的時刻，下面的小孩發生爭吵，做長輩的總要適時站出來當個和事老，也不見他有什麼大的動作，很是隨意的開口，「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不用在乎這些東西，冰冰，沐青年紀還小，你不要太在意，怎麼說他也是你弟弟。」
這句話就有了明顯的袒護意味，憑什麼大的就一定要讓著小的，不過沐冰似乎不想在意這些問題，聽完沐經華的話，直接跳過矛盾，開始給王小山介紹對面坐著的兩個男人。
介紹沐經華的時候，雙方並沒有什麼曲折，王小山很自然的跟著沐冰喊了一聲二叔，沐經華也對著王小山點頭示意。等到介紹沐青的時候，王小山依然波瀾不驚，從沐冰的口中得知，沐青的身份就是沐經華的小兒子，也算是沐冰的堂弟，二十歲的年紀，跟沐冰一樣，在燕京上學，不過學校卻是大不相同，沐冰是高等學府里排名第一的水木大學，沐青卻是一所燕京的三流大學，說的好一點是本科文憑，說的差一點，花錢就能上的那種，這樣的學校適合混日子，不適合學東西。
王小山沒有像對沐經華那樣的敬重，只是簡單的對著沐青點了點頭，這一切看在沐青眼裡更是火上澆油，年輕人，尤其是有身份地位或者家世的年輕人，要的就是一個別人的恭維，現在的沐青就覺得對面那個看著像保險推銷員的王小山沒有把自己看在眼裡，放在心上。
沐青主動向王小山發難，看似隨意的問道：「你就是我姐姐的男朋友？」
王小山看了一眼沐冰，他也沒想到叫沐青的小男生這麼沉不住氣，雖然幾個人都明白今天晚上過來吃飯的主要目的，但都是成年人，沒誰會一上來就直奔目標，少有了大家都在乎的彼此寒暄，互相試探，看上去沐青就像一個愣頭青一樣橫衝直撞，不知道是真的不諳世故，還是行事風格太過直接，總體上跟沐冰這樣的文靜女孩大相徑庭，格格不入，很不像是一個家庭走出來的人。
聽到沐青的問題，王小山在想著到底要不要主動搭理這個登徒子一樣的小男生，最後還是沐冰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王小山稍微想了想應該用到的措辭，對著沐青說道：「是我。」
這句話已經算是挑明了兩個人的關係，不知道是王小山的主動承認刺激了沐青那脆弱敏感的神經，還是沐青本來就沒有帶著好心思過來，聽完以後，也不再理會王小山，而是迅速轉變門廳，對著沐冰說道：「姐，你怎麼找這樣的一個男人，他哪點比劉業大哥強了？」
沐冰對自己堂弟的抱怨不以為然，甚至還有著一定程度上的氣憤，剛想開口反駁沐青，卻被一直坐在對面的二叔擋了下來。沐經華主動呵斥著沐青，「怎麼說話呢，安靜一會兒。」
沐青可以不在乎自己姐姐跟王小山的態度，但對於自己老爸的訓話卻不能不認真對待，立馬收起自己的莽撞行為，安靜的坐在一邊，只是看上去一臉的不情不願，好像是在替自己姐姐的終身大事設身處地的著想。至於到底是因為什麼，只有他自己才能清楚。
沐經華教訓完沐青，見到他平靜下來以後才對著沐冰解釋道：「小青這孩子讓我慣的沒個樣子，冰冰別太生氣。」
沐冰對自己二叔生不出什麼大的怨念，畢竟是自己的長輩，點點頭表示沒什麼。沐經華隨即對著王小山說道：「我說話可能直接一點，其實早就知道你的存在，現在見面，小夥子也是一表人才，看上去跟我們家冰冰很合適，就是不知道，你清不清楚我們沐家的地位。」一邊說還一邊拿眼睛觀察著王小山的反應。
王小山不得不感嘆，姜還是老的辣，沐青那樣的小毛孩，只會上來就直接暴漏自己的初心，恨不得一下子把底牌全部亮出來給別人看見，試圖用宏觀上的氣勢跟身後的仰仗嚇破對面的敵人。但沐經華卻是層層遞進，先肯定你的為人，並且表示我很看好你們，然後在不經意之間試探著自己的反應。王小山知道，不管現在說知道還是不知道，沐經華接下來一定會給自己講解一番沐家的地位，以彰顯自己跟沐冰在一起那種門不當戶不對的現實情況。既然人家都問到這種地步，王小山索性裝傻，對著沐經華說道：「謝謝二叔的肯定，但我還是不太清楚沐家是什麼地位，我覺得兩個人在一起只要彼此覺得合適就挺好的。」說完以後順便再次牽起沐冰的手，看的一旁不再說話的沐青又想張嘴。
沐經華把王小山的動作都看在眼裡，表情上有瞬間的失神，多年的養氣功夫幫助下，才最終找回了剛才平常心的狀態，稍微舒緩了一下心神，對著王小山說道:「坦率的講，雖然我本人很看好你們兩個在一起，但從沐家的角度出發，我或者冰冰的父親，甚至是她爺爺都不希望你們兩個再這樣繼續下去，畢竟我們跟劉家還有婚約在先，所以我看小夥子是不是先退讓一步？」
王小山心裡清楚，這就是直接宣戰了，仔細想想也對，人家一個商界巨鱷，沒道理還要按部就班的跟自己過招，直接一點更省事，畢竟有錢人的時間都很有限嘛。
沐冰聽完以後覺得自己二叔太過分，剛想開口說話，卻被王小山阻止，「男人的事情，交給男人來辦。」
王小山說完扭頭對著沐經華說道：「我要是不退呢？」
沐經華似乎沒想到這個小男生會這麼倔強，不過還是顯得很有耐心，仔細開導道：「不退也沒關係，就是沐家可能不太會支持你們罷了。」
王小山乾脆舉起面前的酒杯，對著沐經華示意道：「謝謝二叔的提醒，我會想辦法讓沐家支持我們的。」
沐經華無奈的陪著王小山喝了一杯酒，一旁的沐青卻再也坐不住，張口鄙夷的說道：「做夢。」
沐冰像是受夠了自己堂弟的揶揄，直接說道：「沐青，閉上你的嘴。」
年輕的小紈絝沒想到姐姐會幫著外人欺負自己，委屈而又埋怨的看著沐冰：「姐，我是為你好呀。」
「為我好就不要再說話。」
沐經華也在一邊眼神示意自己小兒子少說話，沐青只好再次閉嘴，只是看情況，他心裡對王小山的怨念可能比剛才還要多上幾分。
說話的空檔，點的菜已經全部上齊，沐經華主動邀請王小山吃菜，生意人都講究一個和氣生財，不管他的最終目的是什麼，表面上還是要裝作一團和氣的樣子。王小山不管這些，不吃白不吃，舉著筷子到處夾菜，甚至還不忘給沐冰的碗里添上點東西。這一系列動作看的沐青幽怨不已，卻又不好發作，只能抱著酒杯喝悶酒。
沐經華也看不懂這個小男生的所作所為，按理說資料上顯示出身平凡的人，見到這樣的場面以後不都會顯得唯唯諾諾嗎，怎麼現在王小山的表現卻是大大咧咧，是他心裡有所依仗，還是說真的不諳世事一樣的單純。前一種不太可能，劉業給過來的資料上顯示這個小男生沒有那麼好的出身，但后一種也不太可能，因為沐經華知道沐冰不會選擇一個看上去什麼都不懂的人。
沐經華暫時還得不到答案，擺在他面前手機卻響了起來，看了看來電號碼，中年男人直接起身走出包廂，選擇到外面接電話。
包廂里只剩下王小山跟沐冰兩個人，當然還有一個看著像電燈泡一樣的愣頭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