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老校長

  王小山早上六點起床，圍著操場跑完自己每天都要跑的二十圈。8000米，不多不少。這在有些人看來有點不能企及的長度是王小山堅持了六年不曾有一天耽誤的必修功課。革命是身體的本錢，這是當王小山第一次跟著老趙，小狐狸，華子，瘦猴出去打架的時候才深刻體會到的至理名言。說起第一次打架現在想起來還有點好笑，起因是姿色上等的小狐狸不知道犯了哪門子神經，跟王小山一夥喝著酒的時候一時興起走到隔壁桌調戲一個看上去特別殺馬特的問題少年，殺馬特少年禁不起小狐狸的美人誘惑主動伸出了咸豬手，找熱鬧不嫌事大的小狐狸那個叫聲，跟破了處一樣驚天動地。一直暗戀著她的華子第一個衝上去二話不說來了一個砍手刀，一掌砍在了殺碼他少年的手腕上。跟少年一起吃飯的幾位估計是沒見過這麼彪悍的猛人，反應上自然是慢了半拍，等到真正想起來替自己的兄弟報仇，華子這邊已經迅速的挑翻了咸豬手殺馬特，瘦猴，老趙，王小山也已經包抄到位，兩邊人馬拉開架勢桌椅板凳掄開了干。這下熱鬧了，場中間站著一個姿色上等小狐狸尖叫著喊非禮，還不時的趁別人不注意拿著桌子上的盤子當暗器一樣的扔，四周都是青春躁動的晉省漢子不管不顧的甩開了干，地上還躺著一個沒想明白怎麼就被人干翻的殺馬特少年。只剩下還沒來得及說出那句有事外面打的飯店老闆在風中凌亂。

  跑完步的王小山在學校食堂解決自己的早餐，順便給還沒有起床的三個牲口一道打包了點包子油條。回到寢室，三個牲口兩個在裝屍體，只有小沈文是自己起床洗漱完畢打開電腦消除昨天晚上的看片痕迹，王小山問他：「你消除這個痕迹幹嘛？」小沈文乖乖的回答道，「不消除不行，我爸就是搞電腦的，這台電腦是我爸費儘力氣裝起來的東西，也不知道他在裡面裝了什麼東西，反正就是會遠程查看我的使用痕迹，要是讓他知道咱們昨天晚上幹了什麼，估計他馬上坐飛機過來殺了我的心都有。」王小山樂壞了，「那你趕緊搞，搞完吃早飯。」還沒放下手裡東西的王小山回過頭來就看見了名字叫小跳的哈士奇，這位估計是整棟宿舍樓唯一一個不會說人話的二貨正在對著王小山搖尾乞憐，那意思在明顯不過，我都這麼可愛了，快來喂我呀，不喂我小心晚上咬你床單。

  等到寢室里兩位牲口一起起床吃了早飯，202全員梳洗打扮一翻，集合完畢一起走向學校的大禮堂，準備參加期待已久的迎新生會，路上一身名牌裝扮，長的還他娘的特別有那麼點陰柔氣質的黃子華毫無疑問的吸引了大部分女生的注意力，導致整個202寢室的其他三位牲口與有榮焉。

  進了禮堂的王小山一夥找了一個不算太明顯的位置坐下，跟自己班級的輔導員楊為民打了聲招呼，然後就安心等待著期待已久的美女熱舞的出現。

  最先開始的還是那些千篇一律的熟悉流程，副校長，校領導，學生代表挨個上去做了發言，內容是聽上去不怎麼新鮮的東西，估計上過學的孩子都快聽出繭子來了。這個時候再看台下的大一新生，果然都是過來人，早有準備的低頭玩手機看電影，最不濟也是拿了一本小說讀的津津有味，沒有誰會真正去關心那幾位台上領導的長篇大論。

  等到估計差不多覺得發言快結束的時候，主席台側面走上來一位一身中山裝，圓口布鞋，帶著一副眼鏡，滿頭白髮的老年人。雙手背在身後，一步一步走到了主席台的發言席，剛開始還沒有引起校領導們的注意，直到這位老人一桿標槍一樣的站定，準備拿起話筒說話的時候，一排的校領導才不淡定的回過神來。身為這所大學的最大BOSS，老校長本來說好的是不來發言的，怎麼今天又改變決定走了上來，幾位大腹便便的學校副校長校領導趕緊站起身來迎接，滿頭白髮的老校長用眼神制止了他們的動作，望向底下還沒有擺脫稚氣的大一新生。拿起話筒：「我知道可能我的上來會耽誤大家接下來的寶貴時間，也可能同學們對我這個糟老頭子橫插一腳的發言有點怨言，不過活到我這個歲數的人，不在乎一群毛頭小伙，黃毛丫頭們的閑言碎語，我站上來並不是想讓你們看到這老頭的無理取鬧，只是這些年接的新生多了，有幾句心裡話想跟大家聊聊。」

  「我活了大幾十年了，年輕的時候經歷過我們這一代人的洗禮，六七十年代那會被放到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去支援祖國建設，想讀書讀不成，我也不是沒有抱怨過，可時代的車輪又不會因為一個窮小子的抱怨就停下來，他只會從你身上碾過去。在那個一眼全是黃土揚天的地方我才知道了能讀書的珍貴，所以我特別羨慕你們，羨慕你們這些被外人叫做天之驕子的孩子，現在能有一個好的條件無所顧慮的讀書，你們也得感謝你們的爹媽把你們生在了這樣一個好的時代。」

  「這所學校建校有多少年了，我年紀大了有些事情也記得不是那麼清楚，反正別的人都說咱們這是名校，聽他們越是這樣說我就越是慚愧，甚至是覺得打臉。狗屁的名校，在他們眼裡這就是名校了？你怎麼不拿哈佛比？怎麼不拿牛津比？怎麼不拿紐約理工比？說到底還是境界低了，眼界窄了，不值一提。在我看來這學校不是什麼名校，要走的路太長太長。同學們記住，在任何一個行業，你應該跟這個行業的第一名，最起碼是前三名來比較，而不是跟第四第五第六第七來比較，就是比過了第四第五第六就能代表著你成功了？丟不起那人。什麼是理想，理想就應該是別說別人，就是自己都覺得不可能實現的想法才叫理想。」

  「這學校也出過那麼幾個名人，可名人再多也跟你沒半毛錢關係，一個學期要招來不少人，四年大學生活你能有大幾萬的校友，更別說你們眼裡的名人現在已經畢業多年了，你們想想中間隔了多少個幾萬人，誰會認識誰？別提那些沒用的虛名，寒磣。」

  「我不期望大家對這個學校有多深的感情，或者對我這個老頭有什麼大的尊敬，我只是在想等你們終於從這個學校畢業的時候別回過頭來說一句耽誤了你們四年時光我也就心滿意足了。你們前幾屆有個學長，現在在國家的發改委工作，聽說當了什麼能源小組的組長。當年的他也不是沒有窮過，他的學費還是家裡面東拉西湊才拼起來的，交學費的時候別人都是銀行卡或者轉賬，你們的學長是拿著一個大的麻布包背著，打開裡面全是零錢。我知道他過的苦，可這個孩子愣是沒要過學校里一分錢的資助。全是憑自己的真本事掙著獎學金順便用課餘時間打零工活下來的，光我知道他干過的工種就有十幾個，他抱怨過嗎？他當然也抱怨過，他抱怨命運的不公平，但他更慶幸自己的堅持。所以當他畢業的時候帶走的除了他的四年青春外還有在圖書館寫下的150多本筆記。他後來平步青雲了，給學校拉來了一些贊助，我統統收下，為什麼？因為我覺得這是個人。」

  「說他的故事也是跟你們提個醒，誰要打算來混大學，誰還是趁早滾蛋，我幹不了幾年就退休了，沒什麼好顧慮的。好了，不說了，估計你們也是厭煩了我這個老頭子的說教。」

  當這個自稱是糟老頭子卻給王小山帶來太多感想的尊敬老人背起雙手走下主席台的時候，除了一幫子副校長校領導的攙扶加諂媚，還有大多數學生打心底生出來的敬佩，不少學生都放下了手機，若有所思的看著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老人緩慢又堅定的走出禮堂的大門。當然也不是說老校長的話對誰都管用，比如說王小山身邊的黃子華富二代，還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嬉皮笑臉的對著王小山來了一句：「這老頭有點意思。」對黃子華來說，接下來的學姐學妹們的表演比這個老頭的一翻話要精彩的多。王小山不曾想過，在這所名動華夏的學校里藏著這樣一個脾氣古怪又有點神采飛揚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