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第二部分生活經驗，我要跟各位交代的就兩個東西，老實做人，踏實做事。這是我在康輝集團二十多年的經驗總結，剛好和剛才說的剛柔並濟相輔相成。很多話都是這樣的，簡單老套，不要說你們這些剛畢業的年輕人都聽膩了，我自己說也說膩了。”劉沐伯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不是他在感慨，他中午那頓應酬吃的有點多了脹氣了，不緩一緩他就要在麥克風下麵打個響嗝了。梁春言在後麵玩跳小方塊跳的正歡，發現劉沐伯的聲音突然消失了，抬頭看了眼劉沐伯還在看自己的稿子就低頭繼續了，她還以為是劉部長發現了她在後麵開小差。
薑潮聽第一段的時候就昏昏欲睡了，他在小時候就常常被他爸爸揪著耳朵去旁聽開會，倒不是他爸爸想帶他去，薑潮媽媽上班也很忙的，那時候也不存在請保姆的說法，薑潮爸媽都是窮苦出身沒法接受被伺候，那會讓他們渾身難受，就隻好拎著小薑潮到會議室開會了。當然那會兒，公司小又破的，就像今天的棚戶廠房，哪有今天這樣寬敞明亮的會議室。但裏麵的人講出來的話倒是從來沒變過。薑潮最厲害就是能給自己找樂子，他用手肘捅了捅旁邊發呆的林逸樹，他有了個好主意。
林逸樹確實在發呆，他在學校的時候看了不少成功學的雞湯文，有一段時間非常流行，你去書店隻能看到那些書，大量的密集的無意義的重複能夠殺死精神中的所有嫩芽，還未綻放就已剪去。自然的林逸樹的腦袋就回到了一四零四和伶仃身上，他們過得好不好，有沒有想起我這號人呢，他手還在褲兜裏摩挲著莽哥送他的一元硬幣。人們通常認為人生是被時間掌控的，跟著年齡這艘破船隨波逐流，到了歲數就該是這樣了，你畢業了就該工作了，按部就班就能獲得幸福，這是社會寫給人們的教科書。
林逸樹是相信這本教科書的，他聽從這本書的指導，努力學習從小地方掙紮出來到了大城市，很棒很好，一路上他都是堅定不移地前進。到了大學迷茫了，大學之後要怎麽辦他問那本書，那本書卻默默地合上了，這讓他回想起小時候他蹲在田垛子等他爸爸收稻穀，他看漁船打魚看怔了，等回過神來天色都開始轉黑了，他回頭卻找不見他爸爸了。現在他就和那會的感覺是一樣的，找不到前路也不見歸途。更重要的是他發現了“書本”還有些錯誤，尤其學會告別放下，人生如旅途，你我皆行人，前方路茫茫，途窮自珍重。林逸樹沒辦法接受這個事情了，他在小學初中高中都很擅長，他就是一路告別過來了，大家都是這樣一路告別過來的。但陸帆錢波還有伶仃是他不願意告別的人，那要怎麽做？是和之前一樣還是盡力去靠近堅持一些不正確的事情。林逸樹不知道。
他現在也沒空去想這些了，薑潮一肘子把他肘醒了。“林總，你覺得我們可敬的劉總這個講話能講到啥時候？”林逸樹沒聽懂，“潮哥，啥意思啊。”薑潮看林逸樹的表情不像是裝傻，“那這麽說吧，你覺得我們能不能在十二點準時吃上梁姐說的午餐？”“應該沒問題吧，現在才十點半呢，劉總就兩個部分，現在到第二部分了。”林逸樹合理地推斷了一下。“那這樣吧，我們賭一把，能不能在十二點十分吃上我們的盒飯怎麽樣？”薑潮聽到了想要的回答。“賭什麽？”林逸樹蠻喜歡這種遊戲的，不管輸贏都能讓他和別人關係更進一步，這對於社交苦手的他幫助可太大了。“樓下的奶茶。”“成交。”一拍即合，兩個人在劉沐伯憋住打嗝的間隙搞了個小賭約。
劉沐伯喝了口茶水順過氣來，“老實做人是什麽意思，我在二十多年前就到了康輝了，在咱們現在的上級公司康輝集團總部，那會兒我就在幹人事了。初出茅廬的我就老實幹活，啥也沒想領導叫我去哪我就去哪。就這麽幹了好幾年工作也沒見升職什麽的。但有一天集團要組建個新公司，我的老部長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我，我就一口答應下來了，那會根本沒人願意來啊。”劉沐伯在台上大發感慨，他是真的感慨，他每每想到那一刻部門秉著公平公正沒有任何程序就決定了讓他去新公司，沒辦法其他人都挪不動窩，但今天呢，那些挪不動窩的人還在那個位置上，他現在已經是部長了雖然層級不一樣，但部長就是部長，管沒管人才是關鍵。
“但今天，大家肯定也想得到那家新公司就是現在的康輝置地。老實做人就讓我抓到了這個機會，這是開始帶來的好運，之後還有不少這樣子的事情。”劉沐伯隻是開了個頭，薑潮已經和林逸樹討論起來，“林總，你覺得這算是莫名其妙的好運還是真的算我們劉總老實這個優點帶來的？”林逸樹覺得現在旁邊的薑潮就是個問題先生，不管有什麽事情他都能有問題。還好這個問題比較有趣不讓人討厭。“說老實話，劉總看起來沒有他說的那麽老實啊。”薑潮被林逸樹的妙答點到了，他完全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木訥的人還會講冷笑話。林逸樹就看著薑潮在旁邊趴著有雙手捂住臉憋笑，憋到脖子紅了個通透，林逸樹想吃絕味鴨脖了。
劉沐伯部長講故事有絕活的，梁春言了解的很，他在講老實做人會按開始過程和未來結果三段講，每段都會有一個類似的故事，講到開心還會停下來點一兩個幸運兒分享他們的看法，當然他們隻能也隻敢點頭稱是。這就導致梁春言沒法斷定劉部長講到什麽時候才會結束了，但他知道這個“老實做人”起碼要十一點半後才能結束，開始了“踏實做事”要什麽時候結束就不知道了，因為她也不知道劉部長今年又幹了哪幾件“踏實做事”的例子，但前兩次都能聽得梁春言產生錯覺，讓她懷疑劉部長在家還有一個辦公室，每天準點下班後回家再工作到第二天來上班，不然絕對幹不完他說的那些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