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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伶仃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了個小錢包又從裏麵不知道哪裏逃出了一瓶風油精,她打開了風油精的蓋子塞到了林逸樹鼻子下麵。


  林逸樹猜伶仃是想幫助他清醒過來,就像上次演講課一樣。那次也是在大家麵前,班上的同學都不是很熟,他要講成長的故事。這次在這些貼己的人麵前他卻更緊張了,伶仃好像也是,上次演講課伶仃很準確地送到了他鼻子下麵讓他精神了不少,這次伶仃的手搖搖晃晃林逸樹的頭上上下下,最後風油精戳在了林逸樹可憐的鼻孔上。“嘶”林逸樹感覺整個呼吸道吸入了冰塊,從鼻孔開始到大腦皮層上的一條條溝壑都在發出呻吟。坐在對麵的三個男子漢身上也一陣發冷,他們從來沒見過這種陣仗,錢波怯生生地問了一句:“樹子,你還好嗎?”李飛朋展示了自己的淵博學識,“我聽過男生有人用風油精獲得快樂隻不過不是抹在鼻孔,不知道逸樹是不是也?”林逸樹眯著眼睛模模糊糊看到陸帆臉上寫滿了好奇,不是那種關心的好奇而是單純好奇的好奇。


  伶仃聽到對麵的人反應才發現自己的風油精捅進了林逸樹鼻孔,“天啊,樹子你沒事吧,不好意思。”她趕忙把風油精收起來了。林逸樹清醒了特別多,他已經完全不緊張了,他心裏充滿了一句話“為什麽是我,為什麽受傷的總是我”。“沒事伶仃感謝你幫我提神,我現在清醒了,故事也理順了。”伶仃變出了一包帶花香的濕紙巾給了林逸樹,“你擦擦吧。”林逸樹把紙巾揣進了兜裏,順便用濕紙巾壓實了那枚硬幣。“沒事伶仃,我要開始講故事啦,大家夥好好聽著。”


  林逸樹深吸一口氣,他就是第一個讀者翻開了他從開學以來深藏的秘密:“我要講的這個故事,保真不假,我是外地人不北不南就在正中間的位置,從家鄉小城市南下來到這座大城市,忐忑的很。我以前根本沒機會來這種地方,家裏沒條件嘛,我到了這裏又不能膽怯,我爸教我的男子漢一定不能露怯。我就一個人拖著那個大箱子,心裏就想這地方真大啊,小城市一個操場兩個籃球場,這裏光體育場就三四個裏麵還有細分,我站在路牌前我就很腿軟了,我要去哪裏為什麽要來這裏我全都忘了,最後還是胡虎哥作為同鄉會的引路人把我帶到了宿舍,我開學的第一天就這樣結束了。”林逸樹講到這裏停了下來用大拇指揉著太陽穴,沒有人打斷他,大家都在等他往後說,他們知道林逸樹就是一個這樣的人。


  林逸樹揉了好一會繼續了:“那天晚上我就躺在宿舍床上,蓋著高中入學發的那種全藍色的被套,蠢不垃圾的,爸媽說要花點錢幫我換掉,但它陪了我三年,暖和熟悉,有我的味道了。換了其他的杯子第一心疼錢第二又怕不舒服第三我怕找不到家的感覺了。”林逸樹頓了下比劃了了一下自己抱著枕頭對著牆的姿態。“我就抱著枕頭,臉對著牆壁,想自己麵對的這些問題:我怕自己講話帶口音有方言被人嘲笑;又怕被人看出自己的自卑;更怕來到這裏背負著的壓力就算爸媽不說,我也想著有一天我能回到家鄉,爸媽不說因我光宗耀祖但起碼我想他們臉上帶著點笑容;在來的火車上我就一直在聽笨小孩,說來不怕笑話那時候我就在害怕我也會找不到自己的女孩。最後我記得我胃整個都在抽搐,自己給自己壓力整的,就抽搐的睡著了我還挺佩服我自己的。”林逸樹自己說著說著都笑起來了。陸帆和錢波的眼神多了些自責,他們大一發現了林逸樹的被子確實不像是這座城市的東西,但他們卻沒敢問,他們怕林逸樹覺得刺傷了,就沒有開口。可今天他們聽到才發現有些話該說出去就是該說不去,有所顧慮可能那個顧慮就是他人的煩惱,你拋開你的顧慮就能解決一個人的煩惱。李飛朋在旁邊盯著陸帆和錢波看,他看出來了兩位的自責,伸手拍了拍他們表示理解,伶仃則是一直盯著林逸樹在看,正如伶仃從未和林逸樹談過自己的家庭,她也從未知道過林逸樹的過去以及他的難過自卑。


  “但日子總是要過的,第二天我就像在高中一樣六點多久起床了,堅持了三年的作息實在改不過來,起來了我就望著天花板。那會倒不是和現在隻是擔心吵醒帆哥和波哥,我高中很自閉的隻想著學習根本沒打算和宿友好好相處隻想著考出那座城市,更別提那些宿友有些起的比我還早了。那天望著天花板僅僅是因為我不知道起床要幹什麽,完全一點頭緒都沒有要去哪裏吃飯之後的九點的畢業典禮要去哪裏我完全不知道,所以我隻能躺在那張床上蓋著我可愛熟悉的藍色小被子,直到八點多,帆哥波哥起來帶我去食堂吃飯。”陸帆和錢波越聽眼神越發憂愁深沉,他們才發現那個在宿舍一直老老實實不愛說話隻是默默地做事情的男孩子不是自閉也不是討厭他們的生活方式,僅僅是他不懂自己要做什麽,他們大一不止一次覺得林逸樹就是怪人,直到1404聚餐他們象征性叫上林逸樹其實隻是想兩個人自己切磋出高下,但最後是林逸樹一個一米七幾的男生把他們兩個一八零的壯漢架回去,他們才從心裏承認了他。


  “帆哥波哥不用在意啦,這是我自己的問題,你們對我的照顧我一輩子都會記得的,如果不是你們我這輩子都不會來酒吧也不會說這些話,我也不會知道你們原來也有這麽多事情。”林逸樹舉起杯子敬了一下宿友,三個人默默地喝酒,喝完林逸樹抹了下嘴巴。“講回來,我第二天坐到會場,迎新的早會,我們三個人坐到會場裏麵去了,但我又想去上廁所,我總是出狀況,出來我就迷路了。這麽多個座位這麽多張臉我怎麽認得清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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