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清晨的陽光和煦明朗,昨夜的小雨洗去了這所學校裏的塵埃,棕櫚樹的長葉總算重又舒展開來;公寓樓裏的人也和樹一樣伸起了懶腰,樓下的人背著包一手牛奶一手包子急衝衝地一道往前趕,卻在路口分道揚鑣,頭頂路標牌上寫著圖書館、食堂、校園巴士站;當然少不了少數逆流而上的人群,他們黑著眼眶,頭發亂的能養鳥,不少還帶著酒氣,更有甚者嘴角的口水還沒搽幹;但還好兩撥人雖然逆流但任何事情都沒有發生,他們都有自己今天的目標要趕著去實現連停下來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而這一切不知名的匆忙在暖陽下就都能被原諒了。


  對了,我忘了說,我們可愛的主人公也在逆流的人群中。林逸樹昨天和伶仃聊完天也想很酷地消失在大堂裏,但很可惜宿舍公寓大堂裏正有人等著他,莽哥作為合格的“諜報”人員觀看了伶仃一蹦一跳地回宿舍,也看到了林逸樹像個傻子一樣蹲在大堂前麵的花壇裏扯綠葉然後被宿管阿姨嗬止的行為。莽哥覺得他應該做點什麽,男人的憂傷隻有用酒才能洗刷,而在學校周邊隻有一個地方可以做到:beta酒吧,beta酒吧在林逸樹入學那天就已經在學校的後街開著了,很奇怪的是酒吧明明開在學校的範圍內但卻營業到淩晨,1404陸帆和錢波曾經探討過beta酒吧是不是有一個關係硬硬的老板才能這麽幹,那晚上林逸樹很困就翻身睡了過去,他也不太會喝酒。所以至今林逸樹還不知道beta酒吧的美妙之處。


  學校裏麵的酒吧就是社會酒吧的未成年版,從門外看裏麵五顏六色的燈光、粗糙的低音炮,看起來烏煙瘴氣,實際上卻格外的安全,畢竟會在這裏喝酒的大部分都是本校的校友,校友圈子就這小小方寸之間,如果搞出什麽丟人難堪的事情以後可不好意思在學校混了。


  莽哥拉著林逸樹就往beta酒吧去了,林逸樹難得的沒有反抗,他今晚也很想試一下買醉。不一會就到了酒吧就在宿舍旁邊的後街,林逸樹在外麵看著beta酒吧的樣子終於知道它為什麽能一直開下去不被投訴了,它是後街最裏麵的巷子中最起眼的小平房,外牆粘了一層的隔音牆紙,上麵寫滿了對塑仁大學的感激和情懷的話,活下去也就理所應當了。


  林逸樹推開了木質的大門,莽哥帶著他找了個角落裏的二人圓桌,莽哥倒是不見外,舉起桌上的點餐燈,熟練地點起了單,“老板,先來4杯長島冰茶,double的。”酒保看了兩眼顧客,啥也沒說就去調酒了,往常客人點長島冰茶還要double一般都會有女生,本來出於職業道德酒保想小小地提醒一下,但顯然隻是男孩子來買醉的,買醉的人如果不能喝醉那可是更大的失職。


  “樹子,你有沒有聽過楊千嬅的那首歌來著,就那個什麽,具體我忘了反正好像歌詞裏就有這長島冰茶,我跟你說實話我也很少喝調酒,但我想著叫茶應該問題不大。”莽哥也是個雛雞,林逸樹發現了這一點後瞬間覺得自己是白癡,他之前在歌詞裏看到長島冰茶出於好奇去查了資料,長島冰茶的度數一點都不低莽哥還點了double。“是可惜我是水瓶座那首歌裏麵的啦,歌詞是“拿來長島冰茶換我半晚安眠”,就莽哥你點的這個劑量我們兩個估計隻能看到後天早上的太陽了。”林逸樹側著身子,他雖然心情不好但腦子還是沒問題的,“老板不好意思退掉兩杯然後不要double,如果沒做的話。”


  酒保看了那張寫著雛鳥兩個大字的臉,不知道是心懷惻隱還是怎麽回事,嘴上說著可以,右手卻在台內倒掉了剛調好的長島冰茶,黑色的液體緩緩流入水槽,在五顏六色的轉盤燈下偏偏映出了暗黑的鮮血亮色。酒保看著那張臉,不帥不醜也沒什麽能被記住的地方,甚至還有點怯懦,可眉眼之間藏了許多東西。酒保回過頭才莞爾一笑,和酒保這個職業很像啊,不管看到什麽客人,難過的傷心的得意的開心的,想著灌醉自己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客人;裝著醉卻做著齷齪事的客人;當然最喜歡看到還是一對男女開心的進來再開心的出去連著,這種時刻就是酒保的治愈時間了。“帥哥,再幫我續一杯吧。”吧台正前方坐著一個濃妝的美女,酒保也不確定是不是真的漂亮,畢竟已經哭花了,真可憐啊,但酒保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在續的那杯酒了少加了點酒多放了片檸檬。


  酒保重複著他的忙碌,林逸樹這邊已經喝了大半杯了。“真不錯啊,這調酒。”冰塊檸檬釋去了高度酒的烈性,可樂的甜味和氣泡欺騙了新人的舌頭,冰爽的口感伴隨著小腹逐漸燃起的火苗,肉體的虛浮造就了靈魂的疏離,這也是為什麽站在酒吧門口會覺得世間不會再有如此嘈雜的地方,坐進去卻瞬間被沉溺進去,無法自拔。


  “莽哥,你說人是不是一定要合乎主流,才能在社會上有一席之地啊。”林逸樹把下巴磕在高高的酒杯上,咀嚼著裝飾用的檸檬,把人酸的一激靈。莽哥在對麵點起了煙,“那不然咋地,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更何況你又不是好人就尼瑪膽子小,哥跟你講了,你看的那本厚黑學我也偷偷看了我覺得還行。”


  《厚黑學》,民國李宗吾寫的些處世哲學,林逸樹覺得作者很厲害寫的很棒相當實用,但總覺得有點不對。如果臉厚心黑成了主流,那讓臉薄心紅的人如何生存下去呢,他也不知道他一個沒什麽正義感的人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但就是不肯接受厚黑學的說法。莽哥沒有給他休息的時間,語速越來越快,“你知道為什麽你連伶仃都沒辦法留下來嗎?就是你太軟弱了,你要是強硬一點,你要是有個工作跑的再快一點,不像現在就和個敗狗一樣和老子坐在這裏喝酒,怎麽會搞成這樣。”“夠了!”林逸樹突然把杯子往桌上一放,砰的一聲“你的煙嗆到我了。”


  莽哥悻悻地把剩的半根煙掐滅掉了,把林逸樹手上的杯子搶了過來一口悶掉,“不讓我抽煙你也別想喝酒了。”還順手做了個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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