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六章 陰謀

  在昨天的戰鬥結束后，圖靈很快便從灰狐狀態恢復到火狐聶特的記者形象，眼前這個戰爭信使並不認識他。誠然，就算是灰狐狀態的圖靈，他也不認識。

  看著眼前這名遠道而來的信使，圖靈露出了詭異的微笑：

  「你是來找腥蠍的？」

  「他在哪兒？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加勒斯城被摧毀了？我有重要的信息要當面傳達給他。」

  聽到腥蠍的名字，信使的態度緩和不少，一頓炮語連珠的詢問。

  「腥蠍，現在可能沒空。你可以直接告訴我，我來傳達。」

  「這是邦加之子親自下令的高度機密，只有上級教眾才能知曉。你在教團內的職位……」

  「既然這樣，那我只能帶你去見腥蠍了。」

  「你知道就好，事關重大，不能耽擱……」

  嘭。

  一聲悶響，信使噗通倒地。

  看著不用自己多言便將其敲暈的小黑辛迪加，圖靈嘆了口氣：

  「何必去裡面受折磨。」

  ……

  幾分鐘后。

  「蒙拓高地么……水螅蟲倒還算是靠得住。」

  「神器」，也就是萬鬼纏身根本不在這座城市，而是早已和一名異教徒俘虜一起轉移到了西北中心的根之教派「聖城」蒙拓。那所謂的神器消息，不過是腥蠍認定千面會出現在加勒斯城而故意放出的誘餌消息，雖然圖靈也沒上當，因為他費那麼多功夫，更大的意義是為了弄清楚巫子菲身上的秘密。

  這是從腥蠍身上弄到的情報，而這名信使給圖靈帶來了更多關於煙加特的信息：

  而此刻的「聖城」蒙拓正在進行緊急軍備，從各個教派「收復」的城市中匯聚部隊，也就是那些成功通過試煉，成為根之教派士兵的教眾，以及之前派發出去駐守城市的「根之子」，也就是高級幹部成員。

  而目的，自然是攻打世界樹原成員佔領的蒙拓高地，併發起決戰總攻。

  世界樹趕走米克頓聯邦佔據邦加西北的時間為接近一個月前，分裂發生在三周前的時間，煙加特足足等待了三周沒有徹底將水螅蟲等人解決，除卻妖神晉陞者的戰鬥力外，還要考慮到自身兵力，來自南方巫氏重工的威脅，以及可能捲土重來的米克頓聯邦，甚至是麾下統治城邦等各種因素。

  但在圖靈看來，這個時候向世界樹原部發動總攻，準備徹底完成西北統一，只有一個可能——

  那傢伙覺得自己能開得動萬鬼纏身了。

  這樣一來，那名俘虜的身份圖靈大致也能猜到，就是游魚了。

  因為整個組織中，只有游魚才擁下級凶御籠手，那是唯一能夠啟動萬鬼纏身的可能。

  在戰爭信使的審訊中，圖靈也再一次聽到了那個名為「骨蠻」的名字。

  在分裂的根之教派中，這是一個神秘的邦加學者，作為煙加特最忠誠的科研人員而存在。荒牙晉陞者的改造，就出於此人之手，雖然在圖靈看來，只是對他知識結晶的拙劣模仿。

  「決戰……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得立刻趕往這個叫蒙拓的地方……」

  獲悉大致情況的小天才一陣失神。

  戰場上的決戰意味著什麼？那會是最為慘烈的一場戰鬥。

  而整個西北的數個城市加起來的兵力，叛軍此刻恐怕已經擁有了和任何一個勢力在戰場上正面叫板的能力。

  「千面先生，我們真的要……」

  「這並非你需要擔心的事情，奧莉。而且，事情沒有你想象得那樣糟。」

  圖靈瞥了眼一邊擔憂的奧莉希亞，大量的網格從冒出的幻肢中噴射而出，全息投影構筑邦加西北的戰爭地圖。

  「我們現在在這裡。」

  西北腹地，一馬平川的大沙漠中亮起一枚從空中向下指的箭頭，正是圖靈二人此刻所在的加勒斯城。

  「這裡距離蒙拓的距離，憑藉我們的速度想要抵達只需要半天。在邦加西北除去蒙拓和加勒斯城外，還有五座城市，這些兵力看起來很多，但是……」

  大量的小點在地圖上顯現，流向中心的蒙拓城，匯聚后前往蒙脫城以東的蒙拓高地，同水螅蟲等人發生戰鬥，這時，大量的突刺從戰場中爆發，將所有敵軍一掃而空。

  「這是……世界樹分娩的幼苗？」奧莉希亞眼前一亮。

  西北有七座城市，除去加勒斯便是六座。六座城市的兵力看上去很恐怖，但只要灰狐先生接管了世界樹，整個軍隊只會在瞬間便被清掃一空。

  除此之外，活性炮彈也是一個干擾戰場的做法，針對叛軍，活性波動就是最好的武器，圖靈沒忘記在瑪頓裂谷之戰中嘗到的甜頭。

  辦法不少，只不過圖靈擔心的並不是這個。

  他擔心的是，隱藏在叛軍背後的人。

  「煙加特集結兵力最快也需要一到兩天的時間，依然執行原計劃，我們在這裡多停留一天，然後就直奔蒙拓高地。」

  「這一天之內，儘力總結之前的所有實戰數據，並讓沙加拉和諾特斯得到最大化成長，同時收容城內的其他妖械，捕捉更多的野生動物，我們需要更多部隊。」

  看著低頭思索的圖靈，奧莉希亞目光微閃。

  「那個……千面先生。你還好嗎？」

  圖靈抬頭：「怎麼突然這麼問？」

  「就快要直面盜走您知識成果的人了……」

  聽到小天才這般回答，圖靈微微一笑：

  「過多的惱怒沒有意義。何況……你忘記我說過的話了，奧莉。」

  「知識這種東西，是偷不走的。」

  萬鬼纏身二型是圖靈最強大的武器，但那是在進入普尼斯卡之前。

  這台裝甲擁有太多的局限性，其中最為麻煩的就是攜帶問題，這也是中型戰術武器必定存在的缺點。所以像蟲巢那樣以納米結構和底層架構的身軀，當初中心展會之戰上兩個小幹部也能和萬鬼纏身二型勉強過過招，這種攜帶方便，威力強大的作戰體系是圖靈略有艷羨的。

  不過巫子菲的極刑者裝甲【急凍光霧】給了圖靈一些新的研究猜想。

  一台會跟著自己移動的裝甲。

  彼時，正在訓練室中擺著兩條大尾巴的狐狸渾身一涼，警惕地四處張望起來，發出威脅的低吼。

  ……

  ……

  ……

  炎熱，乾燥。

  還有輕微開裂的唇部。

  巫子菲猛然睜開雙眼，豁然驚醒，只是片刻的愣神后，她瞬間摸向自己的腿側，渾身一驚就要起身，身邊幽幽傳來一道電子化處理的嗓音：

  「東西還在，我測試過了，沒出問題。」

  她看向聲源處，一名身著處刑人裝甲的戰爭信使正坐在一張生鏽的鐵椅上。

  「是你救了我？」

  「我的編碼是012。」

  在對方胸口噴出的投影彰顯了身份后，巫子菲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發現自己此刻正處於一間破舊的帳篷中，熾熱而刺目的陽光透過厚重帳篷的縫隙直射而入，照亮此刻自己卧榻的睡袋。

  破滅之槍的信號發射器就放在一邊。

  極刑者表面出現大量的咬痕和利爪撕裂的淺淺痕迹，後腦存在微量的電子癱瘓跡象，但整體還算完好。

  「等等，加勒斯城……」

  「加勒斯城被毀掉了一半，一個強大的個體出現在了那裡，同當地世界樹的最高首領發生了一場戰鬥。之前的部分情報是正確的，世界樹內部出現了分裂，他們正在內戰。」

  回憶這才漸漸湧上心頭，大量的線索在巫子菲的腦海中穿梭，她猛然抬頭：

  「千面……是千面！！」

  對面的戰爭信使頭顱微動，似乎下面正在皺眉：

  「你怎麼肯定是他？」

  「那個瘋子……當地世界樹的最高領袖，那個叫腥蠍的說過，他檢測到有人入侵了他的基地，他懷疑那是千面……千面已經消失了很長時間，而眼下如果世界樹真的正處於內亂之中，那麼你所說的強大個體一定就是千面……他在哪裡？！他去哪兒了？！我們現在是在什麼地方？！」

  面對巫子菲激動的詢問，戰爭信使沉默了片刻，掏出了自己的終端機，將裡面的內容放映給了巫子菲，後者瞬間瞪大雙眼——

  一隻十米高的巨獸同巨大的機械沙蠍相撞，衝擊在一起。機械的爆鳴和巨獸的怒吼交織，每一次交手便是呼嘯的颶風和激起的沙塵，大量的建築在這場戰鬥中被摧毀，無數平民被掩埋在廢墟之中，被高溫的衝擊瞬間蒸發。巫子菲頃刻間便捏緊了拳頭——

  「這是什麼……」

  「一個是地方最高首領，也就是你說的那個腥蠍。另一個……就是你猜想中的千面了。」

  「他在哪裡？！他現在在哪裡！？」

  「冷靜點，他已經不在這裡了。」

  「這裡？」巫子菲猛地一愣，「我們還在加勒斯？」

  「這裡是加勒斯城周圍的一處沙丘之下，我剛到這裡不到兩天。今天有一個小型車隊離開了加勒斯城，我進城查看過了，千面已經不在這裡了。」

  「我錯過了什麼……媽的！我差一點就……」

  「這不是你的錯，你要知道你的刺殺目標是在我們當差末期正面擊潰了夜行機動隊的恐怖份子，一人獨戰蟲巢和當時還是夜州九科的我們，巫寰宇更是被一擊毀掉了……」

  注意到對方面甲下猛然尖銳起來的注目，戰爭信使頓住：

  「不好意思，我忘了巫執行官是你的哥哥。他本該擁有燦爛的人生，但……」

  「夠了。千面現在在什麼地方？他去哪兒了？」

  「還能是哪兒。」

  戰爭信使的目光看向帳篷口，似乎在凝視遠方：

  「一天前，世界樹麾下的幾座城市開始大量輸送士兵前往西北中心的蒙拓高地，那裡是這些迷信份子的聖城，也就是總部。」

  「如果分裂屬實，那麼世界樹此刻已經分為三撥人。一個是此刻根之教派的首領『邦加之子』。一個是獨行的千面。還有一個，則是情況未知的，分裂出的另一個派系，或許就處於和蒙拓很近的位置，而邦加之子正在那裡集結部隊，這是想要徹底完成上位。」

  「根據我的猜測，雖然不知道千面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在我們的情報中，他才是世界樹的實際掌管者，從這個路線到蒙拓，他說不定就是去解決組織內亂，清理門戶的。」

  巫子菲沉默了下去，腦中思量，卻突然想起了什麼：

  「等等……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兩天前，我追著你的蹤跡找到了他們的基地，那會兒雙方已經打的火熱，我通過脈衝信號找到了你，然後把你帶走了。」

  「記者呢？那個記者呢？！」

  「記者？」

  戰爭信使略顯疑惑。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和我在一起的那個記者！當初你找到我的時候，沒有在旁邊發現其他人嗎？！」

  「其他人？」

  戰爭信使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思考，隨後回復道：

  「我找到你的時候，那裡有很多敵軍的生物兵器，似乎在啃食什麼東西，對你也有興趣，不過你穿著裝甲。」

  巫子菲的神情驟然僵住。

  啃食……

  他沒忘記那個記者最後被打飛的場景，因為暈厥而造成的短暫性回憶障礙也在戰爭信使的描述下逐漸消去——

  那個記者被活生生地吃掉了。

  巫子菲只感覺一陣頭皮發麻，怒火的餘燼被再度點燃，憤怒地捏緊了拳頭，猛然錘下：

  「混蛋！！！」

  外骨骼裝甲被捏得咯吱作響，巫子菲的身軀隱隱顫抖。

  「都讓你趕緊走了……」

  「是你的同伴么？」

  「不……也算是，在加勒斯城認識的。但其實在格馬的時候我就見過他了，還捎過他一程，為什麼……」

  戰爭信使嘆了口氣：

  「這就是戰爭最為殘酷的地方了……」

  巫子菲顫抖的身軀歸於平靜，眉頭擰緊，眼底深處滿是交織的仇恨和堅定。

  她抓起破滅之槍的鑰匙，聽到熟悉的DNA驗證后將其重新置入腿側的單元空格中，隨後迅速起身朝著外面走去。

  「喂，你要去哪兒？」

  「還用說么？當然是蒙拓。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

  「我一定會殺了千面，不惜一切代價。」

  目送著巫子菲就這麼離開了帳篷，身影消失在炫目的日光之下，戰爭信使靜坐在原地，久久未動。

  咔。

  戰爭信使將手放在了脖頸上，輕輕點下，密封的面甲呲呲噴出氣體，整體打開，朝著臉側和後腦挪動，縮入開合的外骨骼中。

  「很抱歉，我的妹妹。但是巫家的籌碼已經不多了，為了贏下這場企業戰爭，我們必須要得到蟲巢的支持，所以……」

  此人赫然正是巫寰宇。

  看著終端機上的畫面，那是曾經萬鬼纏身的影像，在中央展會上，將自己一腳踹斷全身骨骼的影像。巫寰宇的雙目逐漸變得冰冷。

  「我讓我的親人來給你陪葬……雖然不能親自殺了你，但是……再見了，你這殺千刀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