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 混沌爆發
全息影像衝天噴濺的鮮血中，猙獰的話語回蕩在整個看台上，人群的喝彩降了下來，他們變得面面相覷，變得猶豫不決。
穿插在王庭衛隊中尋找著雷明頓的海茵也停了下來，怔怔地看著巨大的競技場。
「他……」
她躊躇著，不知道該作何言語，直到耳塞里傳來洛里安·維特沉重的嗓音：
「他看穿了本質。」
「這就是……普尼斯卡背後的真相。」
「囚籠程序，堆棧體……這些字面意義存在的『鐐銬』，遠沒有思想上的禁錮來的有用……這就是數百年間，幾乎沒有斗獸暴動的原因……只是現在看來，英靈殿這個概念的出現，讓統治更加穩固了……亞森·克勞，呵呵……」
「可他……他是在挑戰這制度嗎？」
「怎麼可能。」洛里安·維特嗤之以鼻，「沒有個體能夠挑戰存在數百年的普尼斯卡……或許他只是被那個蠢貨傻小子給激怒了而已。而且等到我回歸了身體，我可是不會去改變什麼的。」
「你……」海茵想要反駁什麼，卻發現自己沒什麼理由。
這樣的制度……就算布雷澤將一切暴露在陽光之下，也不會出現什麼波動吧……
看著一片竊竊私語的看台，海茵不知不覺陷入了沉思，知道洛里安·維特的體型，她才猛然想起自己的任務。
獨立看台，雷明頓掀翻了眼前的托盤和酒瓶，看向全息影像中的目光翻滾著洶湧的波濤。
「這個混蛋……他在說些什麼東西？！」
何謂格局？
通俗的解釋就是，站的更高，看的更遠，看透全局，直擊本質。
那麼何謂格局太小？
當你沒站到那麼高的位置，所看到的也只有那麼一點景色罷了。不知曉外面的世界，格局自然如井底之蛙。
而思想的枷鎖，就是讓你永遠呆在井底。
超限斗獸場就是如此。
圖密商會創造了「榮耀」。
榮耀讓斗獸有了生存以外的理由，打出更加漂亮的生死角斗。
榮耀讓觀眾為之興奮，並堅信這是衡量斗獸的一種標準，並為自己所喜愛的斗獸被冠以榮耀之名而振奮，大掏腰包。
榮耀讓貧民窟認為成為斗獸會是幸福生活的出路，所以斗獸的來源永遠不缺，哪怕前提是罪犯。
而榮耀，也是一種枷鎖，讓奴隸乖乖呆在囚禁他們的肉體中，安然為這兩個看似厚重，堆滿了皚皚白骨，但實則不過是一則刻意製造的虛無而拋頭顱灑熱血。
而圖靈，一直對此嗤之以鼻。
「你閉嘴！！！！！」
強烈的白光從霍普的身上爆發，突變因子瘋狂增殖，強化，修復著他的身軀。背部穿刺生長出第二對遮天蔽日的骨翼，生長著細密骨骼交織的巨大內膜，掀起狂風將他升上了天空。
「在這裡，就是榮耀，殺死對手，迎接勝利，就是榮耀！成為王廷惡獸，就是榮耀！我會成為王廷惡獸，我會……讓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曾所生活的安定區過上幸福的生活！！！所以，布雷澤……」
他的脊背高高隆起，就像被巨大的翅膀吊在空中，伴隨著猛烈的白光，迎接下方又一次洶湧來襲的粗壯菌簇，從口部噴發照亮天頂的白色衝擊——
「見證我吧！！！！！！！」
位於天頂噴發而下，同地面呈銳角夾角的白色衝擊宛如熾目的激光瞬間碾碎了圖靈噴發而出的巨大菌簇，將其寸寸碾碎，直至本體，最終炸開宛如太陽般的閃耀，收縮，在轟裂漫天的光耀——
轟——！！！！！！
地表宛如巨浪般翻起，廢墟和森林在一瞬間被摧毀，全息影像猛然閃爍，當場失去了畫面！
人群重新沸騰，驚叫，喝彩。雷明頓的臉上重新綻放微笑——
在他準備動用王庭衛隊直接入場幹掉布雷澤的時候，霍普已經代替他完成了這件事。
很好……
嘭！
思維閃過的瞬間，獨立看台的大門被猛然打開，一道渾身漆黑的身影如風一般的沖了進來，一隻手臂化作的利刃瞬間橫在了雷明頓的脖頸上：
「競技場之主，亞森·克勞……在哪裡！！！！！」
菌絲翻滾的面甲下，是海茵絕望而猙獰的面容。
……
……
……
白光衝天，滿目焦痕。
霍普扇動颶風，緩緩接近地面，身軀不住顫慄。
下方是一處巨大的焦痕，而布雷澤的身影早已看不見了。
它死了，我成功了。
但是……
在那猙獰而扭曲的嗓音下發出的咆哮字字刻印在他的腦海中，他不由得開始懷疑這一切——
安定區的人們憧憬斗獸，想要成為斗獸，而他，作為最特別的那個被選中了……
但是這一切的本質……真的……
滋滋。
異響讓沉思的霍普猛然一震，瞬間振翅懸停在了巨坑上方。
一陣強烈的顫慄從腳底傳遍頭頂，恐怖的氣息從腳下傳來——
布雷澤，沒死？！
煙塵爆濺，碎石衝天，一堆混沌扭曲的巨大翅膀猛然張開掀起狂猛呼嘯的旋風——
一隻被扭曲的菌絲完全包裹的斗獸緩緩支起了身體。那密集翻滾的菌絲中浮現出漆黑的肌肉和外骨骼裝甲，扭曲變形，凝結出混合的姿態，並露出他胸口不止何時出現的第二個洞口——
極限之環。
啪。
一聲輕響，菌絲和活性血肉共同爆裂，第三處洞口貫穿而出，身上的菌絲再度狂暴一分，更加恐怖的壓迫感四面八方飄散而去。
一大兩小，對稱均勻地印在他的胸腔上，隨著一聲震天動地的怒吼迸發流體般的血色光芒——
吼——！！！！！
振翅，螺旋，狂風。
隨著圖靈衝天而起的身姿，一道洶湧的龍捲風在他的身下構築，並瞬間頂至天際，將霍普當場卷了進去！
在眼前一片飛沙走石的景色中，霍普只看到一抹紅黑的影子在眼前閃過，一隻巨爪猛然在自己視線中破出——
他的胸膛被洞穿了。
那是一隻菌絲翻滾的利爪。倒刺猙獰，黑泥翻滾，而每一根菌絲中又呼吸著從那極限之環中流轉而出的猩紅光芒——
噗嗤！！！！
血雨爆濺，霍普只感覺到大塊血肉離開了自己，強烈的無力感充斥著每一枚細胞，隨即便是遮蔽了所有視線的巨力，按住了他的頭顱，拍打血紅的巨翼朝著下方垂直俯衝而下，在一片幾乎割開表皮的勁風中如隕石般轟然墜落！
轟！！！！！
巨大的陷坑壓沉已是平底的地表，大量的傷口從霍普的體表爆裂而出，噴泉般炸出大量的鮮血。炸裂重組的菌絲中，他看到了一隻利爪閃爍著紅光翻滾在眼前，猛然停滯：
「說出你的遺言。」
他沉默了。
一時間，霍普不知該作何答案，如果是過去，他會很遺憾，很懊悔，很不甘，但現在……
他只感覺到迷茫吞噬了大腦。
「我……」
噗嗤！！！
利刃貫穿了他的大腦，徹底摧毀了這具身體。
「不——！！！！！！」
數道身影出現在被摧毀殆盡的大地上，其中一具綠色的蟲型斗獸更是化作一道旋風猛衝而來——
「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
「當然。」
圖靈看也沒看後方，尾部高高豎起，紅光的菌絲猛然凝結，在下一刻化作八百米長的超級巨刃橫掃而過——
嗤。
四道龐大的斗獸身軀割麥子般倒下了。
「你……？！」
「嗯？你還活著？」
圖靈有些詫異地回頭看向那隻綠色斗獸，漆黑菌絲之下的目光一眯。
「哦……是你啊……我認識你。」
看著對方的利爪從霍普的後腦收回，而那裡什麼都沒有。
堆棧體碎了……
只感覺到強烈的憤怒和恐慌，漢勒猛然暴起：
「你膽敢摧毀軍團首領的堆棧體？！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啪！！！
在他難以置信的目光中，一隻黑紅的巨爪以極快的速度刺穿了他的胸膛，猛然將其甩飛出去，在地面碾出層層大坑——
「你？！這怎麼可能的？！老子可是……」
「我說了，我認識你。」
狂風席捲，黑紅身軀猙獰扭曲，巨大的雙翼讓此刻的他宛如雙頭巨龍，緩緩懸停在漢勒的上空。
「你是獵殺級。」
「而且你去過安定區。」
漢勒的雙目驟然緊縮：
「果然是你！！！！」
……
……
……
此刻的看台徹底混亂了。
反轉不停的戰局，已經超過二十的擊殺數卻仍未停下。還有一番直擊黑暗本質的發言和突然出現的獵殺者，都讓這場晉級賽充滿了大量的謎團和未知。
而王庭衛隊的出現更是讓這場混亂徹底加劇——
大量的王庭衛隊沖入看台，將看客撞得一片人仰馬翻，大量的飛空艇懸停而下，直撲向入場通道。
人群開始潰散，尖叫。嘈雜的會場徹底亂成了一鍋粥。大量的王庭衛隊飛空艇橫列而下。而在看台上，一道身影在擁擠的人潮中反向而行。
正是海茵。
「可惡的布雷澤，還有後手也不告訴我……」
「但是他殺掉霍普后，亞森·克勞的確出現了。而且……非常憤怒。」耳邊傳來洛里安·維特的話語，海茵的目光鎖死在人群中一道面目猙獰的臉上，「那就是我的身體……快去幹掉他！！！」
「不用你說我也會……他旁邊還有護衛。」
海茵加快了腳步。霍普的死亡似乎讓整個王庭衛隊都傾巢出動，甚至不顧疏散平民的問題，這場晉級賽……已經要徹底亂套了。
看著那人在人潮中逐漸加快腳步，海茵行動如風，幾乎是幾個閃身便同大量的人群錯身而過，目光鎖死在那道身影上，雙臂瞬間化作漆黑的尖刺，猛然刺向那人的后心——
「保護維特先生！！！！」
大量的平民猛然拔出槍支對準了海茵，居然全是王庭衛隊的便衣，不顧平民傷亡瞬間爆發的槍火大範圍覆蓋而下，菌絲裝甲包裹海茵阻擋子彈，但刀刃卻刺進了目標的手臂中，狠狠削下——
「該死！歪了！！！」
亞森·克勞尖叫著沖向前方，無數王庭衛隊阻擋在前，海茵猛然殺入了人群，浴血穿刺，在一片槍林彈雨中撕開一條血路，直取亞森·克勞的後頸——
現在正是爭分奪秒的時候，立刻殺死亞森·克勞退走，一切就都結束了——
噗嗤！！！！
子彈彈跳在海茵的菌絲表皮上，利刃貫入了亞森·克勞的後頸……
所有的槍聲為之一滯——
「維特先生……？！」
「給我死！！！！！！」
海茵怒吼出聲，瞬間粉碎了亞森·克勞位於後頸的堆棧體！！！
當停滯的喧囂重新充斥耳道，海茵大口喘著粗氣，猛然脫離原地朝著人群中衝去，那幫王庭衛隊已然亂做一團，除卻零星幾名試圖尋找海茵的蹤跡外，其他人完全陷入恐慌之中，忙慌不迭地抬起亞森·克勞的身軀，向通訊器的對面做著報告。
「成功了……」
海茵迅速脫離了角斗場，來到了賽場外圍。
「現在要做的，就是把你送進他的重生流程里……」
「我感覺有些不太對勁。」洛里安·維特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從你砍了雷明頓的頭開始，事情順利得不像話……在我的印象中，亞森·克勞可沒這麼好殺……」
剛剛放鬆下來的海茵又猛然繃緊了肌肉——
「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
「晚上好，普尼斯卡的市民們。」
洛里安·維特的聲音被另一道更加巨大的聲線吞沒，海茵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來看向側面牆壁的全息影像——
「我是，競技場之主，洛里安·維特。」
「很遺憾，一些意外發生在了西土競技場，一場獵殺晉級賽不得不被迫終止……這將是足以危害城市公共安全的二級警報，一名斗獸出逃了……」
「為此，我授予於此刻位於西土競技場的王庭衛隊分隊……擁有調遣一部分超限斗獸的許可權。」
「即刻生效。」
聲線落下，一隻巨大的爪掌瞬間碾碎了那全息影像的牆壁，朝著競技場中高速奔去！
「那東西是……獵殺級？！！！」
海茵瞳孔狂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