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兩種待遇

  「布雷澤？！」

  似乎是聽到了圖靈這邊急促的門鈴，伊利亞特猛然拔高聲調。

  「有人拜訪，我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王庭衛隊，但……」

  圖靈伸展了一番自己的凶御籠手，機械單元咔咔彈起。

  但是這明顯不是個好消息。

  這具身體中已經幾乎沒有了原本合成獸的任何組織，只剩下了鋼骨蛋白和活性血肉，雖然圖密商會不太可能解析這些來自另一條科技樹的東西，但「無法解析」那就已經代表會出大事兒——

  自家人造的合成獸，怎麼會搞不懂？

  那迎接圖靈的只能是後續的切片了

  「草……千萬別輕舉妄動，他們帶著尖端科學家，弄不好這幫傢伙可能會對你傷筋動骨的……好在規定中超限斗獸沒有資格直接處理競技之外的事務，所以你現在暫時可以不用開門，我已經在往回趕了……先生，能麻煩你開快點嗎？」

  「抱歉，這裡是中心三環……」

  「我是布雷澤的經紀人！以後給你帶簽名照怎麼樣！」

  「布雷澤是誰？」

  「現在最火那場比賽的主角！」

  聽著壁掛通訊器傳來伊利亞特和司機的交談，圖靈似乎見識到了那麼點流量明星的威力。

  「我需要你把具體的情況，對方會對我採取什麼措施準確且完整地告訴我。」

  邁動腳步，圖靈來到了自己的大型實驗台前。

  「很好……我現在已經說服司機了，最多五分鐘就到，我們可以讓那幫傢伙在門口淋一陣……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他們會對我採取什麼樣的具體措施？」

  圖靈加重了語氣，抓過「寄生蟲一號」的培養倉，將一根連接著儀器的生物插管接了進去，將實驗體的完備數據進行提取。

  「合成獸藍本演算法是大聖杯中製造合成獸的特殊程序，通過生物插管，超限斗獸的一部分數據和大聖杯是聯通的，它會藉此收集不同斗獸的生理資料，用於優化資料庫並讓演算法結果的合成獸更具多樣性……大致是這麼一個意思，一般來說，是不需要特地去收集超限斗獸生物組織的……」

  「但是王庭衛隊找上門來了，這就說明大聖杯無法取得我身上的確切資料，需要人工進行？」圖靈說。

  「嗯……但我更偏向於是跨越生理等級的勝利引起了商會內部科研機構的注意……該死，我應該想到這一點的，這兩天有點得意過頭了……」

  「那麼，人工會怎麼做？」

  「……一般來說是切除一部分身體組織，像是肌肉，表皮之類的東西，但如果我的猜測沒錯，他們可能會有其他的做法，這也是我擔心的地方……總之，千萬別開門！」

  「我當然知道。」

  將數據提取完成的生物插管斷開連接，圖靈打開培養倉，將裡面的「寄生蟲一號」抓了出來。

  藉助生命演化機妖械化得到的戰鬥力本身就承擔著風險——

  完全迥異於其他斗獸的外形，將導致圖靈吸引更多來自這個世界上層建築的眼球，而這是很難規避的一面，畢竟他需要妖神科技來應對險象環生的斗獸場。正因如此，圖靈在一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這也是他不斷推進這個世界的合成獸知識研究的原因之一，有助於他在這一天到來的時候有足夠的知識底蘊來應對「審查」。

  眼下的情況，就只能先拿這個初步完成的不完整成果來嘗試應付一下了，如果不行的話……也還有退路。

  「伊利亞特，給你的通訊簿上留一個雷明頓的後門。」

  「那傢伙？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現在就打給他……」

  「我沒讓你現在打給他，緊急一鍵撥號，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這……好吧，我懂了。」

  暫停和伊利亞特的對話，圖靈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爪子上的培養倉中。

  給雷明頓打個電話應該是能解決，但是圖靈並不相信這個人，能靠自己的手段就靠自己。

  還好，妖械的身軀，功能性還是比較多樣化的……

  直接拆開培養倉，圖靈將「寄生蟲一號」拿了出來，再從旁邊另一處培養倉中取出其中的生物組織與其結合，最後直接吸附上自己的左前肢——

  那一塊組織，是在進入口糧爭奪戰之前圖靈從自己身上提取下來的東西。

  將其迅速結合的「寄生蟲一號」鑽出大量的菌絲，密密麻麻的鑽入圖靈的左前肢中。而隨著一陣鑽心的劇痛，圖靈肩部的裝甲打開，層層割裂，分離，化作一塊巨大鎖銬的模樣將后臂的中央死死緊箍，同時大量的鋼骨蛋白穿插到內部的活性肌肉中，將其徹底鎖死。

  菌絲在這隻前肢中瘋狂蔓延，將整個凶御籠手連同整體覆蓋上一層黑泥包裹的扭曲表皮，隨後在鎖銬截斷的位置停止。

  但圖靈依然能夠感覺到疼痛還在蔓延，這麼一點措施還不夠。

  於是它將一架培養倉注入大量的淡藍色液體，並放置於自己的鎖銬旁邊——

  培養倉對於圖靈此刻的體型來說，也就是個直筒小瓶子。

  外骨骼鎖銬打開圓形的孔洞，圖靈將這東西插入了進去，藍色的液體開始緩慢而勻速地注入其中。

  這是圖靈根據得到的少量合成獸知識，針對西別托的菌絲研製的抑製劑，為了防止這種侵略性極強的菌絲在實驗過程中暴動，導致翻車而做出的保險措施，其來源實質上是一種生物液體，數量有限。

  足足插入六枚盛滿液體的培養倉，在鎖銬的位置形成環狀，紮根在自己左前肢上的菌絲這才停止了擴散。

  「臨時情況，臨時措施，希望這有用，各種意義上的。」

  這番舉措結束后，伴隨著外面大門打開的聲響，暴雨和伊利亞特的聲音傳了進來：

  「你們應該在前一天就通知我們一聲，這樣我們也好做準備，你們就不用在雨裡面站著淋上好幾分鐘了……要知道我們未來的冠軍在行為上可是有很多限制，比如開門……」

  來自左前肢的躁動漸漸消退，但是上面開始流下一些黑色的脂肪——來自依德的脂肪腺體，這隻開始不受控制的手臂只能被圖靈以擴展的外骨骼堵住，確認沒問題后打開了生理整備間的大門，看向外面的不速之客。

  「請進，幾位。布雷澤先生應該在生理整備間……」

  正在說話的伊利亞特被大門隆隆開啟的聲音打斷，一行站在大廳門口的武裝士兵將目光投向圖靈巨大的身軀——

  九個士兵，兩個白大褂。

  和上次見到的藍色西裝不同，這些士兵身上全副武裝，手上拎著某種骨質和機械結合的槍械，身上的科技外骨骼上裝潢著同樣黑色的華麗浮雕，全是一些怪獸的造型，胸前有圖密商會logo的小型平面投影。

  而為首的那人，身上的浮雕部分地方鑲著銀色的邊，明顯是領頭的。

  兩個白大褂的造型和圖靈印象中的科研人員相比也略有起伏，兩人帶著全封閉式的頭盔，像是宇航員頭盔一樣反射著他們身前的所有景色，看不透面孔。背後背著白色的一體化背包，身上的白大褂分為兩層，一層潔白而厚重的內襯，一層半透明的高反光外皮，像是雨衣，但又沒有兜帽。

  圖靈的出現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伊利亞特臉上一僵：

  「當然，我說的這個門不包括家裡的門……等等！」

  他猛然攔住向前的銀邊士兵，然而在對方沾滿雨水的外骨骼頭盔凝視下，伊利亞特瞬間慫了：

  「額……我沒別的意思……幾位想喝點什麼？」

  說著，伊利亞特一個箭步躥過銀邊隊長，站在了圖靈的身下，一隻手臂下意識地半抬起來，阻攔的意思明顯。

  裝甲碰撞，鋼靴整齊踏步，銀邊隊長猛地抬起手來，讓兩名上前的下屬停住。

  自動大門緩緩關閉，將外面的雨聲隔絕，整個大廳走廊顯得有些靜謐。後方的兩位科研人員目光不斷打量著圖靈，為首的那位更是一刻不離他那隻剛處理完畢的左前肢。

  咔。

  一聲輕響，帶著彈射打開封閉的氣流，銀邊隊長取下了頭盔，露出一頭靚麗的藍色頭髮，長長的劉海遮住了他一邊的眼睛。

  這是個很俊俏的男人，臉上帶著玩世不恭的笑容看向伊利亞特：

  「伊利亞特·非尼茨……」

  在對方的注視下，伊利亞特顯得有些不安。

  藍發男人大步上前，將伊利亞特微小的阻攔大力撥到了一邊去，仰頭嘖嘖審視著圖靈的兩顆腦袋：

  「真是鬼斧神工……的確值得我親自來一趟……別緊張，寶貝兒，還有你的經紀人。」

  說著，他將目光重新挪回伊利亞特的臉上。

  「你可以叫我馬尼克隊長。我們不會對未來的『王廷惡獸』做些什麼的，只是一些例行檢查，和必要的取樣……你身上似乎有很多外置裝備，這可能不利於等會兒的檢查，它們能脫掉么？」

  說著，藍發馬尼克走上前來，伸手扳向圖靈腿部的外骨骼裝甲，後者猛然後退一步，八隻眸子凝視著他。

  馬尼克向前一步，圖靈再退，對方再向前，圖靈這次沒退，任由其抓在了外骨骼上。

  他用力扳了扳，沒動靜。

  藍發男人自嘲一笑，隨後面部猛然變得猙獰，手部的外骨骼上亮起密密麻麻的藍色指示燈，使勁用力——

  鋼鐵互相嘶磨刺耳的聲響回蕩在大廳走廊中，馬尼克甩了甩外骨骼包裹的手掌，指頭上多了幾道清晰的划痕，一絲不爽在他的臉上閃過。

  「斗獸，把你身上的裝備脫掉。」

  兩隻腦袋像是看傻缺一樣看著這傢伙。

  圖靈當然沒法脫下來。

  你見過有把皮膚當衣服脫了的么？

  「長官，我們還是直接進入正題……」

  「它的外置裝備不脫下來，怎麼進入正題！」

  馬尼克高昂的聲線將伊利亞特喝退，圖靈眯起了眼睛。

  這傢伙……像是在找茬。

  還是說，這是某種用意？

  「去，幫我們的冠軍脫下來。」

  幾名士兵大步上前，八眼猛然亮起深紅的光芒，狂暴的氣流從兩隻巨吻中噴射而出——

  「等等。」

  馬尼克又讓手下停住了。

  他帶著揶揄的笑容走上前來，手臂翻起，咔咔彈出一排扳紐，動手調試一番后，他走到了圖靈的面前：

  「冠軍先生，你要清楚，我們沒有在徵求你的同意，你也沒有和我們進行任何交流的資格，一切行為由你的經紀人代行，你的經紀人負責，手冊寫的很清楚。另外，你也很清楚，我按下這個東西后，你後腦勺的東西會發出什麼樣的警告來提醒你手冊的內容，所以……」

  馬尼克豎起一根手指，輕輕擺了擺：

  「不要輕舉妄動。不過我很好奇，你那兩顆腦袋，堆棧體的作用會不會受限……要不我們現在就測試一下，反正也是來取樣，順便做點檢查……」

  男人說著，抬起了手臂，圖靈的目光愈發深紅，凶御籠手咔咔彈起……

  「馬尼克。」

  在伊利亞特望眼欲穿的表情下，後方突然傳來一道深沉的嗓音，馬尼克的手臂被人按了下去：

  「這是我的工作。」

  為首的白大褂走上前來，光面頭盔清晰地反射著馬尼克的面部表情。

  正當圖靈認為一場小衝突會在他們自己人中間爆發時，馬尼克神情一松，猛地退開抬起手來：

  「當然，這是您的工作。」

  他後退兩步，像是邁著舞步一般轉了個圈，順帶將頭盔重新蓋在自己的臉上：

  「不過……這些斗獸可是很暴躁的，我也是為了保障安全嘛……」

  「不勞您操心，馬尼克隊長。」

  研究員說著，抬頭凝視圖靈的身軀，大量的數據在他的光面頭盔上漂浮閃過，圖靈看出，那是某種感測器在對自己進行檢測。

  「能借用一下貴方的生理整備間么？」

  研究員看著圖靈，一邊的伊利亞特見到轉機出現，快步走了過來：

  「當然！當然！這邊請……」

  說著，將兩位研究員引向生理整備間，後面的馬尼克正想帶著人跟上來，卻被研究員喝退了：

  「你們只需要留在外面就可以了。」

  馬尼克頓時皺起眉頭：

  「這恐怕不太合適……」

  「這裡是商會安排的斗獸起居室，你覺得能有什麼不合適的？」

  馬尼克神色變了變，隨後抬起雙手：

  「好吧，您說了算。」

  那頭盔抬起，對上圖靈一隻腦袋的注視，將自己手臂上的控制器扳紐朝著圖靈特意亮了亮，轉身走向了大廳的沙發。

  ……

  生理整備間。

  「很抱歉，伊利亞特先生，還有布雷澤先生。有些人的行為往往不受約束，或是受人指使。今天只需要進行一些組織提取就可以了。」

  研究員將背部的機械背包拆了下來，放在了一邊並打開，裡面是一台集成的儀器，和各種密密麻麻的工具。

  「什麼部位？」這是圖靈面對這群人第一次開口。

  之前在休息室的經歷讓他了解到，王廷衛隊秉持著一種俯視的態度，尤其是對於斗獸。在他們面前保持沉默，圖靈認為是最佳的做法。只是剛才那個馬尼克……

  「隨便什麼部位都可以。」

  圖靈攤開那隻吸附了「寄生蟲一號」的手臂。

  「可以。」研究員說著，離開了機械背包來到圖靈身下，不過他的手中除了全息通訊器外沒有別的東西：

  「不過在開始之前，能先合個影嗎？您前幾天的表現令人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