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兩顆頭，兩隻斗獸

  圖靈重重地甩了甩腦袋，立起長達十二米的身軀。

  妖械轉化徹底完成了。

  除卻更加強壯的身軀，以及暴漲到十二米的長度外，除卻一些細微處還能夠看到裸露的鮮紅肌肉外，這具合成獸的身體近乎完全覆蓋上了妖械金屬，如果有詳細的數值進行測驗，數值將會達到95%以上。

  且整個妖械金屬的構造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從外表上，這些外骨骼順應軀體的活動和延展，增殖出排列整齊的倒刺。而在結構上，如果說之前僅僅是作為一層可控微量變形的外骨骼存在的話，現在它是多層架構，並且更加厚重一些。不過這並不影響這具身體本身具有的靈活特性，哪怕在整體質量和密度增長下這一點有所損耗。

  最為顯著的變化，則是頭部，因為他現在有了兩個截然不同的腦袋。

  一個腦袋頭生尖角，代替著原本耳朵的位置，皮膚完全剝離，被密密麻麻地外骨骼所替代，但在可活動的腰肌位置出現了工業化空洞，能夠清晰地看到內里鮮紅地活性肌肉，隨著上下咬合而活動著，在兩側雙眼的後方多出了一對體積更小的眼球，可視範圍擴大的同時，讓圖靈多出了些許的不適應。

  另一顆頭顱則完全機械化，或者說，妖神化。

  從吻部，到顱腔，再到後方連接著身軀的脖頸，這一整個腦袋都是由妖械金屬構成的。

  或許這一個部位鋼骨蛋白組成的機械體，應該足以被稱為「妖神金屬」了。

  口腔內的牙齒呈現方正斜切的鋸齒狀，兩隻機械耳朵外形的感測器位於耳朵的位置。帶有動能捕捉功能的紅色電子眼收縮轉動，和主要頭顱上的數量一樣，是四隻。

  兩顆頭顱形狀類似，但內形完全不同，一個是更像是妖械的腦袋，而另一個，則更加偏向於圖靈所見過的妖神「八岐」的結構。

  這顆頭顱並沒有讓圖靈多一顆大腦，他能夠通過多出來的神經叢操控這顆妖神頭顱，而這顆妖神頭顱中，多了一副獨特的【動能中樞】。

  在完成徹底的轉化后，妖神器官【動能腺體】延展到了全身，就像是獨立於生理的立交橋。同時動能儲量提高了五倍，原本位於口腔內的那一副轉移到了妖神頭顱中，現在圖靈能夠通過妖神頭顱中的【動能中樞】精準控制動能，保證在全身每一個位置順暢傳導和激發。

  而除了妖神頭顱外，完全轉化讓圖靈得到了第二個妖神器官——

  【粒子震蕩隔膜】

  這東西位於他的口腔，前爪和尾刃中，能夠消耗動能進行激發，產生幅度可控的震蕩，增強切削力。在圖靈的實驗中，開啟震蕩隔膜的尾刃能夠輕鬆沉進牆壁，地板在爪子的沉壓下就像豆腐一樣被捏出清晰的痕迹，幾乎難以感受到阻力。而多個妖神器官甚至是妖神頭顱的出現，這代表圖靈朝人造妖神的誕生又近了一步。

  「妖神因子和超限細胞在壓迫環境下不斷激發的突變因子產生了結合狀態，才導致這樣的結果……這是推測，還需要數據，但那是之後的事情。目前來看，對於超限細胞來說壓迫環境是必要條件，然而風險依然占高，這樣的情況沒有下次了。」

  此時的這具身軀，相較和西別托對戰時的未完全轉化狀態，強度幾乎呈幾何倍數提高，光軀體力量就提升了三倍不止，更別提之前在活性血肉和動能的加持下，圖靈就已經能夠硬拼一次依德的正面衝擊。

  再度擺了擺有些不適應的雙頭狀態，圖靈的目光鎖定到一邊的隧道計時器上。

  現在，可以找一隻「捕食者」來繼續實戰提取了……

  就在圖靈即將動身之際，妖神頭顱捕捉到一絲清晰的動能波動。

  目光掃向一邊，在那些牆壁和地板的破裂處，大量的黑色菌絲在縫隙中蔓延而出，延展少許后便停止活動，宛如死物一般。

  是西別托的菌絲。

  圖靈走上前去，爪子輕微伸了出去，又輕輕收回。

  接著，在深入隧道的過程中，圖靈發現了更多的菌絲。

  這些黑色的菌絲從各種縫隙中探出，通過幾百米行走的觀察，他的心中有了一個猜測——

  這些菌絲，或許正在向整個隧道的內部延伸，藏在這些建築深處。而在檢查了一處自己曾經能夠輕易鑽過的副管道后，圖靈更加肯定了這個猜測，甚至懷疑整個通道都已經被菌絲覆蓋。

  在他眼前的這處副管道內爬滿了菌絲，將其徹底堵死。如果其作用是類似蜘蛛「蛛網」的捕食和探測效果，如果有「口糧」不慎踩到，可能會引發致命的結果。甚至這些東西的作用可能還不止如此。

  雖然很想把這傢伙釣出來請他喝上一壺，不過圖靈決定謹慎起見。

  在繼續前行了幾公里后，昏暗的燈光下傳來了零碎的腳步聲。

  超限斗獸體型巨大，質量沉重，身體密度高，活動的步伐帶有特定的空間迴響。根據其分貝狀態來看，還沒有達到「捕食者」的級別，應該是「口糧」，而且還是兩隻。

  正當圖靈在思索是否要與之接觸時，他的聲紋感測器捕捉到了有趣的信息。

  腳步聲靠近，噪點粒子浮現，圖靈的身軀消失在了空氣中。

  「西別托已經掌控了局面。」

  這是一隻駝背的人形斗獸。它的體表布滿了粘液，身體呈現一種藍色半透明的狀態，頭部就像是沒有五官的青蛙腦袋，向後延伸出一根滑溜溜的尾巴，頭髮一樣垂在身後。

  此時它正趴倒在地，輕微觸碰地面的黑色菌絲。

  「天……那我們這些口糧要怎麼活下去？別碰那玩意兒！」

  「別裝了，白痴。我說，西別托已經掌控了局面！」黏糊糊的藍色斗獸聲調拔高，喉嚨帶著「咕咕咕」的強烈水聲。

  「你確定我們現在的對話不會被感測攝影機拍攝下來？」

  另一隻斗獸形似蟲子，三角頭顱，正前方的攻擊性足肢粗大並帶有尖銳的附肢，身體扁平，長著四對足肢，整體呈紅褐色。

  「我說了，西別托已經完全掌控了局面！怕被錄下來就別他媽說廢話，不會閉上你那鉗子嘴？」同伴怒斥著，從地上爬了起來，「外面估計已經亂作一團了。西別托那邊說過，在它破壞掉環境內的感測攝影機后，過長時間的直播事故會導致王廷衛隊介入，我們必須儘快配合西別托，找到那個叫霍普的。正好，現在沒了觀眾，我們也不用說你編的他媽那亂七八糟的黑話了。」

  「照你所說，既然西別托已經掌控局面，那麼……為什麼我們還要冒險找那個霍普？另外兩個跟我們可不是一夥兒的。」蟲子顯得有些漫不經心，「撞上他們，你可別指望西別托會來救場。」

  「少說話，多做事。別想著能夠偷懶，這可是為貴賓專門準備的場地，你知道裡面會不會有別的東西在看著我們？」

  「你說的有那麼點道理吧。不過這個三連勝的什麼底子？王廷惡獸都想剛乾掉他，那個九連勝的可比那他種子多了。」

  兩隻斗獸說著，一前一後高速深入隧道，很快經過了圖靈擬態的位置。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不過……那個三連勝的的確很特殊，他的經紀人雷明頓，聽說以前是王庭那邊的，至於它本人，好像不是犯了事兒進來的。」

  「偷渡客么？呵呵……我到現在都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願意偷渡到這種鬼地方……那些光鮮的垃圾背後，躺著的可是能堆滿安定區垃圾場的屍體……」

  「說不定比那還多。但是，別說你不羨慕，就像克克圖斯，那個獵殺者快要六十連勝了，還是七十？八十？他當人的時候能有這水平和待遇？這就是榮耀……聽說在舊世界，會有專門的集中營處理我們這樣的人，囚犯只能在固定時間活動，其他時間全呆在自己的小房子里。至少這個時代，還給我們留了一條不錯的出路。」

  「那舊世界的老夥計呆在集中營整天能幹什麼？」

  「不知道。可能玩兒點兒能讓你那玩意兒精神起來的全息影像，看看限制的電視節目，沒事擼一發……管他媽的。」

  「聽起來不錯，至少他們有免費的窩，人的窩，不是這破皮囊的。」

  「當怪物可比當人舒服多了。真羨慕舊世界？去翻翻安定區的垃圾堆，找個時光機，然後你就能去舊世界冒險了，傻嗶。你覺得我們是在剛嗑了葯散步還是怎麼的？別他媽廢話了，閉上你的鉗子嘴，找人！」

  蟲子的鉗子嘴終於閉上了。

  但不是因為同伴的呵斥，而是因為眼前突然出現的巨大黑影。

  「你他媽傻站著幹什麼？」回過頭去的綠色斗獸髒話剛出口，便感覺一陣強烈的戰慄。

  宛如生鏽的發條般，他緩緩轉過頭去，看到眼前巨大而扭曲的黑影——

  西別托。

  「西別托先生！」

  綠色斗獸嚇得差點當場脫水，猛地撲倒在地：「抱歉……我們正在……正在尋找目標……」

  後方蟲子更是直接癱軟在地，動彈不得。

  除卻巨大的體型外，那是一種來自高位生物的壓迫。

  西別托渾身上下扭曲的密密麻麻的黑色菌絲，宛如黑泥一般翻騰，似乎在打量著眼前的兩隻怪物，隨後發出扭曲莫辨的聲調：

  「這裡出現了新的情況。在你們這兩個……垃圾報告狀況之前，我需要確認你們的身份。」

  「什……什麼？」綠色怪物猛然一顫。

  「有別的東西混進來了，它隱藏在你們之中，擁有改變外形的能力。它不屬於我們。」

  有……內鬼？

  綠色怪物勉強聽懂了，下意識點了點頭：「那您的意思是……」

  「依次彙報你們進入這裡之前的事情，還有關於這場行動的信息，我要從你們兩個的嘴裡聽到不一樣的答案。如果有重複的，或者半點停頓……」

  撕拉——！！

  密密麻麻的裂口從菌絲上張開，留下粘稠的液體：「我就把它嚼乾淨。」

  唾液流淌在兩隻怪物面前，它們齊齊一震，爭先恐後地吐露信息。

  西別托的要求有些奇怪，言語也有些問題。

  但它們不需要關心這些，對它們而言，掠奪級說什麼，它們就做什麼。

  為了活命，還有那可能的，被施捨的利益。

  籠罩在全息影像中的圖靈眯了眯十六隻眼睛，這比想象中要順利很多。

  聽著兩隻怪物絮絮叨叨，破碎化的敘述，大量的信息在圖靈的腦海中閃過，最終他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場突然變動的地圖，來自一場謀划。

  在這場陰謀中，圖靈並非主角。

  他是被波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