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參賽者和觀眾

  和他們的籠子相比，圖靈自己的籠子要小上很多，他幾乎無法在裡面轉身，其他怪物則可以悠然地在籠子里做出各種動作。圖靈甚至還看到了一隻長著六隻手臂的猴子，像蜘蛛一樣在特別的籠子內攀爬。

  這就是合成音說到的「懲罰」了。

  八個籠子都處於圓環狀排列，之間相隔非常遠，整個房間的空間比圖靈想象得更加巨大。而在圓環的中心位置，是一個八邊形的串聯屏幕，上面彈跳著五分鐘的倒計時。

  很明顯，還有五分鐘就會進入所謂的下一輪。

  空曠的巨大房間里，圖靈隱隱能夠聽到排風系統傳來的噪音，鼻息之間能夠嗅到空氣的潮濕感，還有來自於那些合成獸身上不同的異味兒。

  一個集成在牢籠上的全息投影儀伴隨著機械式變形出現在圖靈的牢籠內，雜色閃爍，光線交織，構成了一塊可操作的懸浮面板：

  「喂，喂！」

  全息投影儀旁邊的聲放器內傳來了壓低的聲音。

  圖靈所在的霍克爾獸人性化地皺起眉頭，鼻孔微動。腦袋環顧四周，最後鎖定在那個長著六隻手臂的猴子身上，對方沖著他招了招手。

  目光重新回到籠子里的全息面板上，那圖像已經轉化為了跳動的聲紋：

  「你戰勝了一隻戈爾貢？你是怎麼做到的？」

  看來，幾個籠子里的怪物是能夠通過全息面板來交流的。

  再度環顧四周，發現其他的怪物並沒有理會他和猴子之間的交流，圖靈這才選擇回話：

  「運氣好。」

  對方的態度看起來還算不錯，圖靈略微斟酌后發問：

  「我們接下來要幹什麼？」

  猴子那邊沉默了幾秒：

  「表演，我們要繼續表演。」

  也許是合成怪獸的喉嚨問題，讓他的腔調聽上去非常古怪，但圖靈依然在裡面聽到了一絲苦澀的味道。

  「在我們做那些事情之前，就已經料到會有今天的結局了，不是么？」

  那些事情……是指「犯罪」么？

  圖靈的獸瞳眯了起來。

  表演，這意味著他之前的戰鬥，是有「觀眾」的。攝像頭和無人機的作用不只是監視，還有轉播給「觀眾」的用途……

  猴子提供的信息證實了圖靈一開始的猜想，這裡的確就是超限角斗場，但不知為何，他是以罪犯的身份在戰鬥，而不是一個想象中「職業角鬥士」的身份。

  「夥計，你是怎麼進來的？」

  圖靈久久沒有回話，六隻手臂的猴子又發問了。

  「盜竊罪。」

  「真巧，我也是盜竊罪！」

  猴子似乎在圖靈身上找到了某種認同感，音色中多了一絲欣喜的味道：

  「我叫佩里科，你呢？」

  「霍克爾。」

  「噢……霍克爾，對，你現在這具身體……沒人會想用自己以前的名字……的確……」猴子的聲音變得哀傷了起來。

  但圖靈卻驟然警覺：

  「你知道我身體的屬名？」

  「是的，我們的對戰信息會被放在現在的籠子里。全息影像這種高級貨我以前也不太會用，現在……呵呵……」

  圖靈沒有理會猴子佩里科的獨自悲傷，在閃爍著聲紋的全息投影上點選，划拉著。

  這東西和智能手機以及終端機的操作邏輯有異曲同工的感覺，圖靈很快便掌握了它的操作方式，找到了猴子所說的「對戰信息」。

  【霍克爾vs.戈爾貢】

  【勝者：霍克爾】

  【成功晉級】

  這是他的對戰信息，配以圖文，同時他也找到了猴子的對戰信息：

  【四手溫圖克vs.高螳螂】

  【勝者：四手溫圖克】

  【成功晉級】

  「溫圖克」，就是猴子的合成獸身軀的屬名。

  而「四手溫圖克」的合成獸模板和自己的評價一樣，都是「可憐的口糧」，同時競技性能均為「低」。

  恐怕，這就是佩里科主動找自己攀談的原因——報團取暖。

  「這裡啊……真的能算監獄么？」

  圖靈斟酌了一番，一邊翻看著其他怪獸的信息，一邊發出帶著感嘆語氣的詢問。

  「是啊……我也想問這樣的問題。」

  圖靈的「感嘆」引起了佩里科的共鳴。

  「犯了罪，就要成為【惡獸】……被扔進這裡，用戰鬥來取悅人民……成為可悲的娛樂項目……」

  超限角斗場……由罪犯構成？

  圖靈雙目一怔。

  誘導性的話語取得了信息上的收穫，就眼下的情況，和克賈卡所說的「榮耀」的確有不小的偏差。

  罪犯，能有什麼榮耀？

  「我想回去自己的身體。」

  圖靈說著同樣報團取暖的話，給出「自己的身體」這個信息，嘗試進行更多的誘導。

  「可笑。」

  突兀的聲音插入了二者之間，對方沒有使用傳聲功能，嘹亮而沉重的嗓音，就像整個房間內劇烈迴響的心臟：

  「來到這裡，你就喪失了作為人的資本。」

  圖靈看向聲音的發源處，那是一間最大的牢籠。

  漆黑油量的甲殼一塊塊緊密貼合在巨大的身軀上，凸起大量密集的尖刺。前肢巨大，生長著越過雙肩的厚重刃狀前肢。高達數米，和龐大的身軀相比，頭顱顯得有些渺小。

  這是一隻恐怖的巨獸，也是八隻合成獸中塊頭最大的。

  「想回去自己的身體？那就一路殺上去，成為最強大的【王廷惡獸】，你就有機會出去了……可惜。」

  「很快，你就要被我撕碎了，可憐的口糧……還有你。」

  充滿侵略性的視線掃過圖靈和猴子，視線所經過的其他牢籠，裡面的合成獸紛紛避之不及，對其充滿了恐懼。

  圖靈總算得到了唯一和克賈卡信息中有所匹配的內容——王廷惡獸。

  通過交流，情況漸漸明晰一些了。

  打開全息面板，圖靈找到了對方的信息：

  【囚犯編號：4202596659873

  謀殺罪

  貝塔級合成獸

  隨機模板：斯坦——巨大的尖刺重甲獸

  競技性能：極優

  模板評價：血肉統治者】

  最狠的一個來了。

  圖靈沉下獸瞳，專註而謹慎的目光鎖定在斯坦重甲獸的身上，將其活動的每一個細節都納入眼底。

  「佩里科。」

  「我……我在。」

  佩里科有些顫抖的聲音從聲放器中傳來。

  「為什麼他是『貝塔級』？」

  對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圖靈看到佩里科在籠子中縮著身體，打量著斯坦重甲獸，確認對方沒有再注意這邊之後，才回答了他：

  「你沒有看過超限斗獸比賽么？我們是罪犯，我們的合成獸身體都是隨機的……他的運氣更好，也更強大……」

  佩里科聲音顫抖，苦笑一聲：

  「我曾經看過『貝塔級』對上『阿爾法』的角逐比賽……那隻怪物直接把所有的競爭對手都撕成了碎片……三個『阿爾法』都不是一個『貝塔』的對手……」

  最大的強敵么。

  對於斯坦重甲獸，圖靈的風險評判為其打上了絕對不能正面招惹的標籤。

  圖靈還有更多的疑問，但他接下來的問題，被突兀傳來的合成音打斷了：

  【提示：距離下一場戰鬥開始，還有：四分鐘。】

  嘹亮的聲音從中心傳來，擴散到每一個牢籠。

  【正在隨機一場「蜉蝣」級賽事，請等候……】

  中央的八角形屏幕如老虎機一般滑動，大量圖標從上面高速滑過，最後緩緩停止，化作鮮紅的圖標：

  【隨機完成：血腥競技場。】

  噗通！

  一聲巨響傳來，圖靈看到佩里科摔倒在了牢籠中。

  斯坦重甲獸發出沉悶的陰笑，回蕩在整個空間中。

  【血腥競技場：八名參賽者將在人工合成的隨機地形中固定投放，進行並三十分鐘的廝殺，並最終決勝出前三名晉級。】

  【請注意：在倒計時結束前，競技不會停止。】

  【距離下一場戰鬥開始還有：四分鐘。】

  光影閃動，八角屏幕重新化作了倒計時。

  固定投放……圖靈獸瞳一閃。

  「前三名……」粗重的呼吸聲從斯坦重甲獸的牢籠中傳來，「相信我，各位。今天只會有一個勝利者……只有我，才有得到自由的資格……」

  嗙！

  一聲腳足踩踏在地面的重響，一串火舌從斯坦對面的牢籠中迸發而出，針鋒相對的意味明顯。

  除此之外，一隻外形極度鋒利的蟲型合成獸也猛烈刮擦著牢籠，發泄著自己的不滿。

  而其他的合成獸，則縮在了角落中，恐懼地看向互相針對的「三巨頭」。

  斯坦重甲獸，一隻能噴火的蜥蜴，還有一個長滿了刃足的大型昆蟲。

  和其他合成獸一樣，圖靈選擇縮在了角落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從聲音透露的信息可以看出，接下來的故事，就是八隻怪獸互相廝殺，角逐出三個勝利者進行晉級了。

  那麼在這種狀態下，可利用的籌碼還有哪些呢……

  身上的全息外骨骼傳動，圖靈撥弄了一番腳底的無人機殘骸，目光落到了遠處屬於佩里科的籠子上。

  「佩里科，你想活下去么？」

  圖靈壓低聲音。

  「當然想……我想重新便成人，我還有家人，我還有一個女兒……我不能死在這裡。」

  佩里科喃喃說著，這像是活下去的執念，但卻更像是絕望中的囈語。

  「和我一起合作，我幫你活下來。」

  「不可能……斯坦會把我們全部撕碎……」

  「別忘了，我殺死了一隻戈爾貢」

  佩里科沉默了下去，良久之後才傳來聲音：

  「我們要怎麼做？」

  「很簡單，你……」

  叮咚。

  突兀的聲響將二人的交談打斷，並吸引了所有合成獸的目光——

  八角屏幕。

  倒計時消失了，化作了「300」的字樣，旁邊還配以了圓形的錢幣圖標。

  【恭喜：囚犯6202596621021。你在第一場戰鬥中的出色表現，獲得了來自vip用戶：用戶14514的500點積分打賞。】

  【檢測到囚犯6202596621021當前擁有積分，你的賽事等級晉級為：生存。】

  【請在接下來的競技中再接再厲。】

  下一刻，所有怪獸的頭顱不約而同地看向一處籠子。

  囚犯6202596621021，這是圖靈的編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