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誰的退路？
衝天的血水，一名處刑人慘叫著死在反關節足肢的踩踏下，並排的血肉電鋸高速運轉，腰部關節扭曲，旋身而開的龐大力量同無翅螂的身影撞在一起，後者瞬間向後倒飛而去。爆甲態的萬鬼纏身瞬間消失在原地，再度再度出現時已經來到了無翅螂的上空，沉重的指爪瞬間將其踩踏至地面，狂暴的力量在四面八方咧開深刻的溝壑！
「住手！！！」
一抹匯聚的納米衝擊被隨手打飛，肩部扭曲的血肉和裝甲瞬間構築一枚巨大的肩炮，對準白蛾發動橙色的電漿衝擊，留下一片焦糊的痕迹。
被死死踩踏在腳下的無翅螂爆發一串又一串的刺耳嘶鳴，戰場中的妖械九科成員一陣搖搖晃晃，但萬鬼纏身絲毫未受其影響，腳下再度爆發狂暴的剛力，將無翅螂碾入深坑，納米潮炸裂！
「現在，你還能跑么？」
砰砰撞擊地面的裝甲和扭動的活性血肉將無翅螂死死鎖在腳底，巨大的牙口咧開，釋放滾燙的熱浪，形似獨眼的感官目鏡陣列高速旋轉，將掙扎的小蟲子納入眼底。
「千面……蟲巢不會放過你的……你很強……但再強，也只能成功為蟲母的寵物，深層網路的偉力你無法衡量，你……」
「聒噪！！」
深坑擴散，巨大的圓弧被狂暴的力量震起，無翅螂的頭部化作銀色的齏粉，在收回的拳頭下艱難地恢復。
「到此為止了，蟲子。」
橙色的電弧在猩紅的感官目鏡陣列上流轉，萬鬼纏身緩緩張開大嘴，內里的機械排布，電弧閃爍，一點橙色的球形憑空浮現在利齒前方。
嘭！
一發脈衝狙擊彈在頭部爆發，冒著青煙彈開，留下一點焦黑的彈痕。
電漿在空氣中消失，猙獰的頭顱回望側面。
大量的九科成員出現在戰場前方，高高低低排列在廢墟中，手中的脈衝步槍牢牢對準萬鬼纏身，傳來整齊劃一的拉栓聲。
「千面，停止你的行為！現在一切都還能挽回！」
巫寰宇的副官出現在人群之中，面甲遙望圖靈。
「挽回？」
扭曲震蕩的聲響從牙口間爆發：
「蟲巢的人偽裝成我的樣子，你們是想放任今天的大屠殺扣到我的帽子上？」
「中央獵治科的人就在那邊……但你們卻毫不遲疑地對他開槍，你現在告訴我，你想挽回的是什麼？」
「是我一個恐怖分子的配合，還是來自鐵幕大陸的信任？」
「……」
恐怖分子的話字字誅心，面甲下，副官臉色變得極度難看，九科的計劃和應變被對方完全看穿了。
九科這次誘餌作戰，只能用損失慘重來形容。
限制林懷的許可權，讓他來到克羅恩展會，都是為了這一步引出蟲巢，借恐怖分子的手清洗聯合集團，同時捕獲納米科技，還能清查九科內部的蟲子。
巫寰宇的這一步，可謂一石多鳥。但他們低估了林懷，同樣沒能想到，千面本人居然會出現在這裡。
而現在，他們沒能在收網前控制住林懷，對方現在已經足以成為威脅巫家的定時炸彈，他決不能活著離開展會，回到大陸，包括後面進來的任何人！
至於千面……
天頂爆碎，一個個處刑人從天而降，塗裝由黑白構成，胸口浮現著區別於其他處刑人的紋路。
「夜行機動隊……」萬鬼纏身微微抬起腦袋。
夜行機動隊，夜州其中一支軍部的名稱。夜州沒有人不知道這支駐紮軍隊的名稱，只是圖靈沒想到的是，自己居然是以這種狀態對上這支被視為夜州保護神的隊伍。
「將你腳下的納米蟲人交給我們，一切都還有的談的！否則，你將登上國際最高通緝，整個世界再也沒有你的容身之處！！！」
在副官的聲放器下，夜行機動隊的部隊背後噴射著白光騰空而起，一連串第六世代處刑人動力爐的授權聲迴響在耳邊，無數武器對準了萬鬼纏身，高頻刀震蕩作響。
戰場靜默，只剩下機械磨合作響的噪音，躲藏在廢墟中的人們看著眼前這一幕。
漫長的五秒鐘過去，一抹白氣從萬鬼纏身齒間噴發，腳底的無翅螂在瞬間被碾碎了內構。
「夜州九科，真是廢物。」
「這場屠殺如果公之於眾，你們的地位會如何？」
「林懷如果安全回到大陸，巫家的人還想置身之外么？」
「我是恐怖分子，但是『夜州九科』的退路，找好了么？」
如果不是九科所謂的計劃，整個展會內的人不會遭遇屠殺，林懷不會成為誘餌，也就不會引發蟲巢的出現。而卡恩依然在危機重重的廢墟中尋找著自己的蹤跡。
可憐自己在被納米蟲侵蝕的前一刻，還認為九科哪怕暫時受到衝擊，也不會善罷甘休。而就算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一刻，他們想到的居然依然是讓自己留下納米蟲人的性命？
這一刻，圖靈已經徹底放棄了夜州九科。
嘲弄的話語下，一抹光點在利齒前充盈到極致，化作數米直徑的恐怖光炮瞬間碾入九科的隊伍中——
轟——！！！
電漿炸裂，衝天而起的電光柱將一個個躲閃不及的處刑人瞬間吞沒！
「世界樹——」
脈衝噴薄，處刑人接連沖向萬鬼纏身，槍林彈雨頃刻間爆發，一隻只妖械從廢墟中鑽出，穿梭在飛奔的子彈中，掠食龍咆哮，衝進陣地掀翻地面。巨爪捏緊，一處又一處的地面噴薄橙光，構築衝天而起的巨型機械，混合武裝的晉陞者直接噴吐在九科的戰陣中，展開爆裂態燃燒著紅光廝殺在其中。
整個會展中心的廢墟，儼然化作戰場。
萬鬼纏身衝殺在其中，裝甲在夜行機動隊的武裝衝擊中一片斑駁，不斷彈跳的沉重軀體在地面留下一處又一處的陷坑，轉瞬之間碾碎大量處刑人，將位於人群中的副官狠狠按倒在地。
噗！
鮮血噴洒在面甲內部，在意識的最後一刻，他看到的是急速充盈的橙色光球，和吞沒一切的光爆。
「死吧！廢物！！！」
……
……
……
天頂被光爆破開巨大的洞口，在高溫之下溶解的金屬已經冷卻，化作斑駁的生鐵。
電弧流轉全身，卡恩喘著粗氣，幾名九科成員散發著青煙躺倒在地。
千面和九科的正面衝突徹底散布到整個會展中心的廢墟之中，千面靠著恐怖的性能實力和破壞力極強的科技高速屠戮，加上其作戰能力詭異的部隊和混合怪物，九科節節敗退，這一切宛如真正的戰場呈現在卡恩眼前，但她在乎的不是這些。
將落到一邊的灰狐頭盔重新撿起，卡恩輕輕掃了掃上面的灰塵，那些在納米衝擊和啃食下的焦黑已經難以抹去。
千面和九科的戰場已經遠去，在那恐怖的光柱爆發下，卡恩波動的情緒逐漸沉靜——
在這種恐怖的武器面前，灰狐倖存的可能微乎其微，一時之間，她竟然有些茫然。
前方的廢墟坍塌了，一小隊九科成員快步而出，在驚呼聲中將槍口對準了卡恩。
後者渾身激起電能，在廢墟之中閃轉躲避，噴發電漿遊走，但在體系戰術小隊的壓制之下，一發脈衝彈藥高速擦過大腿，一抹血痕浮現，略微遲疑的動作下，眼前槍聲大作——
撕拉！！
一名扣動扳機的九科警員被攔腰截斷，一名晉陞者出現在廢墟之中，以極快的速度將眼前這批處刑人清除殆盡。
看著收起爪子，朝著自己緩步走來的晉陞者，卡恩眼底一沉。
對於這種作戰方式還不熟悉的她，再加上此刻疲憊糟糕的狀態，對於對上千面的部隊，她完全沒有信心。
子體長尾在身後伸展，閃爍著電弧，此刻屬於無機化狀態所能儲存的電能已經見底。
嘗試向阿貝爾發送信號？或者用最後的電能拼一次……還是說持續游擊……
卡恩抿了抿嘴，看了眼目鏡暗淡的灰狐頭盔——現在的自己就像個真正的病弱大小姐。
「是卡恩·威爾遜小姐么？」
沉下的眼瞼抬起，蓄勢待發的卡恩微微一沉。
「請跟我來，有人想見你。」
見我？是千面么？
卡恩愣了愣，她所能想到的只有千面了。
但她不明白，自己對於千面有什麼價值，對方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麼？
但眼下，她似乎沒有更多選擇。
對方邁步向前帶路，完全沒有攙扶她的意思，不知為何，卡恩感覺那不像是不屑或是無視，而是一種微妙的敬而遠之。
「你們想要什麼？」
「您去了就知道了。」
對方用上了敬語，卡恩更加不解了。
「你們和九科的戰鬥結束了么？」
「我們即將撤離。」
穿過廢墟，走上還算完好的樓梯，這裡是還算完好的廢墟邊緣。
「撤離么……既然這樣，能否幫我找一個人？我可以用千面想從我身上得到的東西交換……」
「卡恩小姐。」
對方停下腳步。
卡恩看向前方，幾小時的劇變，外面已是黃昏。金黃的光芒從縫隙中灑下，照亮內部的空間。
千面高大的身影背對著正門站立在中央，龐大的壓迫力讓她的呼吸微微一窒。
卡恩快步走了進去：
「你想要什麼？」
對方沒有回話，靜靜地站立在夕陽之中，宛若死物。
「無論你想要什麼……能否幫我找一個人？我……」
「別喊了。」
清脆的聲調回蕩而耳邊，綠毛的雙眼猛然瞪大，略微顫抖的目光看向一邊。
圖靈靜坐在沾滿灰塵的排椅上，半身赤裸的身上布滿大大小小的傷痕，深黑色的眸子迎上綠毛的目光。
「我在這裡。」
一抹強烈的心悸堵在胸口，心臟在攪動，咽喉晦澀般堵住，卡恩嘴角微動，不自覺地下彎。
圖靈只感覺眼前一花，帶著微塵的香風撲面而來，眼前一片青綠的柔軟髮絲飄蕩，後背狠狠地頂在堅硬的靠背上，身前傳來一片極致的柔軟。
「對不起……我不該走的……我不該走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