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暗流

  「你們不能這樣對我！威利叔叔呢？我要見威利·薩塔爾！！」

  厚重的電子門在阿瓦特·薩塔爾的拍打下發出「嘭嘭」的重響，呼喊聲回蕩在空曠的房間中，無人回應。

  原本薩塔爾是要被關到別的地方去，但考慮到他薩塔爾公司繼承人的身份，便被安排到了這一處本是供應於重要人物的特殊房間。

  大沙發，咖啡機，雙人床，一廳兩室加上豪華廁所，如果不是他身上的構裝體全力輸出也無法打破的房門的話，就是一間活脫脫的高級套房。

  「可惡的威爾遜公司，那個該死的婊子是怎麼和九科的人攀上關係的，還有她旁邊那個混蛋獨眼龍……」

  阿瓦特完美地詮釋了什麼叫越想越氣，狠狠一腳踹在了房門上：

  「放老子出去！！！」

  咔……

  突然傳來的異響讓阿瓦特的動作一滯。

  電子門上方的封鎖指示燈由紅變綠，門鎖開了。

  阿瓦特愣了愣，隨即便是心中一喜，手抓在了門把手上，但只感覺到一股來自於外面的大力將這扇門推開了。

  阿瓦特頓時後退一步，看著兩個九科人員面無表情地走了進來。

  「你們還要把我關到什麼時候？聽著，就算是九科在主持會場安全，你們也沒有資格將我關這麼久！而且剛才的事情是威爾遜公司的人先動手的，你們……」

  阿瓦特大聲為自己辯駁著，說到一半聲音戛然而止。

  看著兩個穿著九科制服的人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阿瓦特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事情似乎有些不對。

  「就是這個人么？」

  「算是個意外之喜，就用他吧。」

  「但是看起來不怎麼聰明的樣子。」

  「身份夠了，就讓他來吧。」

  「等等！你們想幹什麼！」

  看著兩個九科警員旁若無人地交談著，阿瓦特已經感覺到一絲不妙，右臂咔咔翻轉出一柄短刃，蹬蹬後退兩步。

  他身上的火力武裝都已經被九科臨時封鎖無法使用。

  「阿瓦特·薩塔爾，不用害怕，我們有一項任務需要交給你，這件事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什……么？」

  阿瓦特頓了頓，只感覺到眼前一花，一道人影瞬間出現在他的身後，某種異物狠狠插入了他的後背中。

  噗通。

  阿瓦特倒在了地上，意識開始迅速模糊。

  ……

  「誘餌情況如何？」

  「一切正常。」

  位於會展中心邊緣臨時搭建的安全指揮所中，一組九科成員正在向屏幕上的人臉報告著狀況。

  正是巫寰宇。

  「督行官，三組的人在會展中心裡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很可能和目標有關。我們懷疑，有些人已經混進展會現場了。」報告員一臉嚴肅。

  「意料之中的事情，繼續觀察。」屏幕上的巫寰宇點了點頭。

  「等等……」這時，一邊的另一個九科成員抬起手來，「有一點小狀況，我不知道這能不能算是異常……林懷剛剛和威爾遜公司的灰狐接觸了，並且動用他的許可權把薩塔爾公司的繼承人關起來了……」

  「剛剛？」巫寰宇眉頭一皺。

  「大致是一刻鐘以前的事情。」

  「詳細經過呢？」

  「馬上就將報告發給您……」

  在屏幕另一邊的巫寰宇看著下屬發來的報告，輕輕敲了敲手指。

  「林懷和灰狐接觸了……是因為之前威爾遜公司的事情么？但是我已經告訴灰狐，讓他一口咬死關於白頭鷹的各種信息了……」

  巫寰宇皺了皺眉頭，又很快舒展開來。

  「灰狐曾經不過是個雇傭兵，並且作為僱員在九科內部，他不可能無視我的命令，作為雇傭兵，他知道趨利避害，什麼該碰什麼不該碰。林懷也不太可能為了一個雇傭兵就隨性得罪薩塔爾公司，哪怕這個雇傭兵現在在威爾遜公司坐了個閑職，所以……」

  「林懷是和卡恩·威爾遜達成了某種程度的合作？這個女人很漂亮，根據林懷前幾天調查龍坡寨順便還在那『過夜』的性子來看，倒是有這個可能。」

  「加上之前在威爾遜公司的行動中，林懷直接把我們的人從合作中拔掉的行為，這個可能性就更大了。而威爾遜公司這次的展出項目……」

  「所以在和林懷的接觸中，灰狐代表的並不是自己，而是卡恩·威爾遜……」

  巫寰宇的手指停止了敲動，心中已然有了決斷。

  「展會馬上就要開始了，保持對誘餌和其他重要人物的照常監控，警惕一切出現的異常。對於威爾遜公司那邊，稍微派人盯著點。」

  「是。」

  ……

  「回來了？」

  「嗯。」

  圖靈在卡恩旁邊的智能座椅落座。

  展會已經進入了開場倒計時，在中心展場前方為知名參展勢力提供了大量落座的位置，全部由窮途大廈的科技搭建。至於那些小勢力的人只能站在隔離光線外圍。

  綠毛慵懶的撐在智能座椅的扶手上，單手撐臉，另一隻手指了指前方的超大展台：

  「第一個登場的就是窮途大廈，東道主先生第一個。我們是第十八個。」

  「順序上有什麼講究么？」

  「自然。前二十個，是黃金位置，二十這個數字之後，就都是些添頭了。我們的項目結束后，就要處理和窮途大廈之間的事情……和林懷的事情談的怎麼樣了？」

  圖靈埋低上半身，和同樣低頭湊過來的一頭綠毛貼在一起：

  「會展可能會有危險，可能是蟲巢的人。」

  說完便沒聲了。

  「就只有這樣？」綠毛歪了歪腦袋。

  「暫且，知道這麼多就夠了。」圖靈重新坐正。

  「蟲巢……我知道了，如果出現問題，有康錘和沙湖在，撤離出去並不算難。而且……」說到這，卡恩笑了笑，「不是還有你么？」

  灰狐面甲上的感官目鏡瞥了眼微笑的卡恩，又轉了回去，直視著展台上走出來的主持人：

  「我剛剛去和阿尼姆斯生命基金會接觸了，被窮途大廈的人截胡了。他們為什麼會對阿尼姆斯生命基金會感興趣？」

  「窮途大廈？」卡恩愣了愣，「這不應該。因為之前阿尼姆斯生命基金會的一個資方就是窮途大廈的子公司，他們在不久之前才撤資了。」

  ？

  圖靈緩緩轉過頭來，看著卡恩。

  這就有點意思了。

  窮途大廈的人不久前才撤資了，現在又去找到了阿尼姆斯生命基金會要再次注資？

  這其中可能是有別的目的，但圖靈總覺得，窮途大廈有股故意在噁心自己的感覺。

  會場響起一片掌聲，主持人在展台後方的巨大屏幕上列出了一個技術表，似乎是在總結曾經克羅恩科技展會上推進的各種技術。

  環顧會場一周，圖靈轉頭對卡恩說道：

  「沙湖和加菲爾德呢？」

  加菲爾德作為技術團隊也是隨行人員。

  「沙湖在會展那邊和九科的人一起。加菲爾德在那邊。」

  卡恩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第四個座位，正是威爾遜團隊中的加菲爾德，這時候加菲爾德也看到了歸來的灰狐，沖著他點了點頭，接著便看到灰狐沖著他抬了抬手掌。

  「灰狐先生，有什麼事情么？」

  和圖靈來到展場一邊，加菲爾德看了看展台上還在進行的各種科技里程碑總結。

  「卡恩說，我們是順位第十八個展出的項目？」

  「沒錯。有什麼需要我注意的么？」

  對方的科研能力加菲爾德早已看在眼裡，灰狐特地將自己叫出隊伍中，必然是有相關於技術展出的事情要吩咐。

  「關於開發者報告里的人員名單，你有按照我說的做么？」

  「如果您指的是沒有把您的名字寫進去，而且還將主導人員的名字替換成我的名字這件事情的話……」加菲爾德說著，老臉一紅，輕咳了兩聲，「我已經照做了……」

  「那就好。」圖靈點了點頭。

  「但是……灰狐先生，我不明白。」加菲爾德皺起白花花的眉毛，「憑藉您對科研和技術的貢獻，足以成為未來載入里程碑的鋪墊，甚至您讓我做的這種行為，從某種程度上講……就是我在剽竊屬於您的東西。」

  加菲爾德說著，抬手指了指巨大展台上的大屏幕，那裡正在展示一系列科技里程碑，其中一欄就有「最重要的原型機之一——傾塌山嶽」，而後面的團隊名單隻有三個人的名字能夠登上去，其中字最大的一個就是「哈邁德·比安奇」。

  「傾塌山嶽，讓窮途大廈對科學的貢獻足以載入史冊！」

  主持人激情澎湃地說著，伴隨著下方的掌聲，述說著各種哈邁德·比安奇的科學成就。

  「正因為有哈邁德·比安奇先生帶領團隊徹夜攻堅，在不過短短八個月內便整合了大量技術，最終才得到了這具堪稱鬼斧神工的構裝者，沒有傾塌山嶽，就沒有窮途大廈現在的成就，也就沒有現在克羅恩聯合集團夜州分屬的龐大底蘊！」

  每一次盛讚后就是一片附和的掌聲，尤其是民意團中夜州大學的學生團隊，一個個看的熱血沸騰，鼓著紅臉將手拍得啪啪作響。

  至於拉齊姆那幫人，在這裡是沒有座位的。伊萬諾維奇只能帶著人在展台最邊緣站著，一臉的面無表情注視著展台上正在發生的事情。

  「灰狐先生，這是一種榮譽，哪怕死後也能夠讚頌多年的榮譽。無論是戰爭機器，還是真正的科學貢獻都是如此。這是來自於外界的肯定，再為科學而獻身的科研工作者，也需要這樣的價值肯定。」加菲爾德感嘆著，看著上面哈邁德·比安奇的名字中沾染了不少羨慕的神色。

  價值肯定么……

  圖靈在面甲下抿了抿嘴角。

  「總之，這就是我的安排。加菲爾德先生，你就當是幫我個忙吧。」

  看著堅持的灰狐，加菲爾德嘆了口氣，隨後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既然這樣，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雖然不知道灰狐為什麼要這樣將自身隱藏起來，但對方的行為的確是為加菲爾德帶給了他想要的東西，足以讓加菲爾德對灰狐抱有足夠的尊敬，並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增加。

  「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些事情。」

  「好的。但是在我們的項目展示開始之前，請您務必要準時到場啊。」加菲爾德點了點頭，轉身朝著威爾遜公司的團隊走去。

  圖靈回首，發現卡恩正撐著臉，明亮的眸子直視著自己。

  沖著夜州大學的團隊抬了抬腦袋后，圖靈轉身朝著那邊走去。

  而就在這時，展台上的各種里程碑展示已經結束了，克羅恩科技展會正式開始，而窮途大廈，就是第一個。

  圖靈猛然停住了腳步，面甲下眯起了雙眼。

  登上了展台的人，除了一個他不認識的代表外，另一個人，正是被他用幻肢寄生的，現在還未收攏的「手下」——

  托撒·馬奇。

  但讓他停下腳步的並不是因為這個人的出現。

  在一番形式主義的開場白后，托撒·馬奇站立在展台上，俯瞰著下面的人頭，並沒有急於開始窮途大廈的技術展示，而是將一張畫面放置在了巨大的熒幕上。

  正是剛剛在里程碑展示中出現的哈邁德·比安奇。

  「在正式開始之前，我想要告訴各位一件遺憾的事。」

  托撒·馬奇在展台上漫步著，臉上露出了悲痛的表情。

  「就在前幾天，在一場公司內部的技術會議中，哈邁德·比安奇先生正在為今天的技術展示做著準備，為了向外界呈現窮途大廈這一個季度以來最大的技術突破。但那天，我們遭遇了不速之客。」

  托撒·馬奇說著，身後的大屏幕一陣變化，放映出一處破壞嚴重的會議室。下方的人群一片竊竊私語。

  「不知道各位，是否記得一個叫做『千面』的恐怖分子？」

  「沒錯……就是那個讓黑陵區，隸屬於夜州市內的轄區遭到三個街區的嚴重破壞的恐怖分子。」

  「他有一支恐怖的軍隊，而就在那天晚上，千面先是駭客入侵，隨後親自突入了我們的會議室現場。」

  「而我們敬重的科研學者，為泰克科技做出重大貢獻的偉大締造者——哈邁德·比安奇先生，在這一過程中遭到了對方殘忍的殺害。」

  「兇手，就是千面本人！」

  巨大的熒幕上，萬鬼纏身定格在撕碎無名構裝者的一幕，在它的腳下，四周，滿是殘垣斷壁和升騰的火焰，還有滿地的屍體和破碎的槍械。

  看著展台上這一幕，圖靈眯起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