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疑點
半小時后，圖靈到達了威爾遜公司。
看著打開的電梯門，裡面那個帶著參觀牌的年輕大學生，圖靈歪了歪頭。
「真……真巧啊……」
參觀牌上寫著「李功正」名字的大學生顫顫巍巍地擠出一個笑容，對於灰狐面具明顯印象深刻。
民意團隊是九科想要將構裝者世界逐漸向大眾透明化而展開的一項措施，威爾遜公司這種「扶持」的中立資本就成了參觀對象，當然那天只是隨便帶著這些人逛了逛他們能逛的東西。
可現在這個叫「李功正」的傢伙又一次出現在公司，而且還是在科技展會當天出現，再加上對方的真實身份，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圖靈沒有說話，邁步走入了電梯，等待電梯門關閉后，幻肢擴展而出，直接牢牢抓死在李功正身後，將其包了個圓。
「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裡？」
灰狐面甲盈盈閃爍，面對圖靈的質問，李功正渾身顫慄，艱難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我……那天來參觀，我的東西掉在這裡了……」
「你掉了什麼？」
「額……錢，錢包。」
李功正說著，語速逐漸加快：「我的錢包里有身份證，學生證，還有一些先進和好幾張銀行卡，還有學校的飯卡和洗澡卡，水卡……我……如果丟了會很麻煩……不好意思，但是我已經跟這家公司的人說過了！」
說過了？
你是跟前台的小姐姐裝可憐，然後就混進來了？
這明顯不太可能，威爾遜公司沒有那樣的接待。
就在這時，電梯停了，一道聲音從圖靈的身後傳來：
「灰狐先生，這是……？」
圖靈轉過身去，是薩克斯的助理安東尼，對方透過一根根幻肢之間的縫隙，看到後面的李功正時，面色愣了愣：
「你這小子怎麼還在電梯里？我以為你已經上來了。」
「你認識他？」
「不好意思灰狐先生，這是我一個熟人的孩子，那天的參觀名額也是我幫他弄到的，今天他跟我說錢包掉了，所以我就讓他自己過來找了。」
圖靈凝視著安東尼，少許時間后，幻肢發出沉重卡合聲，從電梯牆壁上收回到身後。
「既然這樣，那沒事了。我還以為是混進來的『間諜』呢。」
安東尼伸手拍了拍李功正的肩膀，笑了笑：
「就是個愛丟東西的孩子。灰狐先生，這件事情我會處理好的，卡恩小姐那邊還在等您。」
圖靈點了點頭，看著電梯門緩緩關閉，門外二人的身影被電梯門的縫隙所提點，空間緩緩上升。
圖靈微微仰頭，面甲下的雙目逐漸失神，防護泰克芯核處理器的外骨骼咔咔打開，露出了正在發熱的晶元。
李功正，夜州大學信息技術學生，年齡十九，下個月就到二十歲。他是一個以優異成績考入夜州大學計算機系的高材生，不善與人交流，但被教授稱為天才，然而……
在另一個世界，他化身一名獨狼駭客，穿梭於鉍網路空間，盜取各種網路黑市上的信息，需求刺激。他的依仗，就是通過從學科教授離那裡得到的信任，從而將能夠和夜州中央系統聯通的夜州大學的伺服器，「綁架」到了自己的終端機上。
這是那天在公司偶遇李功正後，圖靈回去收集的信息。對於這個突然出現在威爾遜公司的駭客，圖靈不相信他是真的來「參觀」的。
從其「履歷」上看，這個人可能是對威爾遜公司的科技起了念頭，或者說是想混進來摸一摸看一看，指網路上的。但和安東尼有人際關係？圖靈對此表示懷疑，這個人二次出現在威爾遜公司，事情有貓膩。
圖靈迅速將注意力切換到了放置在「鬼影」李功正身上的頻道，畫面在他的視網膜上生成，在看過最近十分鐘的歷史影像后，圖靈高速迴轉到那一天遭遇李功正之後的音頻和畫面。
不得不說的是，對於一些需要額外關注的人，圖靈會通過放置在他們身上的監控手段，通過振幅傳播體持續向自己傳輸畫面並儲存到芯核處理器中。
還有一些其他的腦部活動，和與網路實時連接的一管駭入線，方便圖靈隨時進入網路下載和記錄信息。這也是在進行一些利益邏輯思考時，圖靈的芯核處理器會高度發熱的原因，在通過幻肢結出的【妖神果實】進行水冷散熱處理后，這一狀態緩解了一些。
而這段時間，圖靈的芯核處理器一直在接收四個人的監控信息：
彈巢，哈邁德，李功正，還有那個叫托撒·馬奇的窮途大廈議會代表。
通過檢查李功正的監控頻道，圖靈發現了此人除了那一次在威爾遜公司的迷路外，並無異常舉動，就算迷路了，也沒有發現他存在偷偷駭入的情況。只是在第一次進入威爾遜公司的時候，這個人就已經和安東尼進行了兩三次碰面，其互動狀態基本正常。
隨後圖靈將視角切換到了現在李功正那邊的實時畫面，安東尼和他並肩而行，言行舉止都像是一個長輩對於後輩的態度，談的也都是一些常事兒。
一切看起來都非常正常，但正是這種正常，才讓圖靈感覺到了古怪之處。
而就在這時，機械蟲的監控畫面中出現了另一個人：
金載阮。
對於這個經常給自己莫名找茬的碳變失敗者，圖靈還不知道薩克斯是否已經為他安排了新型凡性過濾器的移植嘗試。圖靈交給威爾遜公司的每一個凡性過濾器中，都存在一枚幻肢子體。
金載阮出現后，由於視角問題，圖靈並不能看到安東尼的神態，但他能清晰地聽到安東尼有些不爽的語氣，並在金載阮的針對下逐漸放大，直到二者不歡而散。
金載阮的言辭針對安東尼帶著外人進入公司，以及警告對方不要在公司內部做一些小動作，把外面的人帶進來之類的。
而安東尼則是矢口否認，並維護後輩李功正。
金載阮後半截口中「外面的人」，應該不是指李功正。根據對公司的了解，這可能和安東尼在公司外部的活動有關，這可能威脅到了金載阮的利益。
「依然是因為利益的紛爭……我真心希望你們都安裝灰狐牌凡性過濾器，發自內心地。」
圖靈睜開雙眼，發現電梯門早已打開，康錘碩大的手掌按在門邊，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己。
看了下電梯門旁上方的時間，自己可能已經在對方眼中發獃了足足四分鐘。
「不好意思，剛剛在想事情。卡恩呢？」
康錘目光古怪地點了點頭，勉強認可了圖靈的說辭：
「卡恩小姐現在有別的事情要忙，薩克斯先生想要見你，為了今天下午克羅恩科技展會的事情。還有……」
「安全部長『沙湖』回來了，今天他會同行，同時他對你非常感興趣。」
面甲下，圖靈眯了眯雙眼：
「帶路吧。」
……
窮途大廈，托撒·馬奇恭恭敬敬地向智能辦公桌后的人遞出手中的紙質文件：
「西恩先生，我已經和團隊校驗完畢，草擬了目前對我們最有利的條款，我相信那個叫卡恩的小biao子一定難以察覺其中的暗欄。」
西恩翻看著文件，許久后，輕輕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還不錯，和我們的目標一致，不過對方應該會看出來我們的實際目的，第四十二條和第六十七條需要一些修改，這些事情就交給下面的人去做，你現在更重要的是，掌握談判流程，牢牢抓住威爾遜公司，交流方案你至少要給自己準備三十種可能的應變。」
「我自然明白。」托撒·馬奇聲音洪亮，「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通過這份文件將威爾遜公司拿下，以彌補我在龍坡寨事件中的失職。」
「對你來說，這是對龍先生最好的效忠機會，也是讓他改變對你看法的機會。你要好好抓住。」西恩點了點頭。
「我會用行動表明我的忠……」
大聲說著的托撒·馬奇突然感覺大腿一涼，下意識將手伸進西褲兜里，摸到了一根冰涼的機械觸肢。
這長在身上的鬼東西……突然發什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