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夜襲

  「細胞活性完全達到無機化階段，甚至正在以尋常碳變三倍的速度進行演化……卡恩小姐，您目前的副產物，已經足以對人體造成可觀的傷害了。」

  聽著耳邊研究員的報告，卡恩點了點頭，將手從儀器中抽了出來。

  「這些凡性過濾器就交給加菲爾德來安排吧。等到爺爺回來之後，記得及時將報告提交給他。」

  「是。」

  人員遊走，卡恩結束了無機化階段的一系列測試，來到更衣室換回自己平常的衣服后，前往了自己的辦公室。

  「出來。」

  在沙發上落座后，卡恩輕聲說道。

  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不知何時已經站立在角落中，向她致以禮儀。

  「因為黑陵區的事情，我們只能撤離酒吧下的基地，臨時據點的事情很多。所以這邊就由我過來了……」

  「對於金載阮的調查怎麼樣？」卡恩淡淡地打斷對方的解釋，抬手示意，大漢飛速拿起桌面的酒瓶為她倒上半杯。

  「沒有任何異常行為，他今天前往了製藥倉庫查看錶市供應的重要貨源，下午的時候前往了表市子公司接見了一位雷伊爾公司的代表，五點鐘左右避開了隊伍見了自己的情婦，他們今晚在市中心的酒店休息……」大漢正襟危坐，報告內容竟然是金載阮一天的行程，「大概就是這些。畢竟我們不屬於公司，除了金載阮的人外，還有公司的人也需要避開，有些監控行為的確……」

  「我知道了。酒吧那邊很快就會恢復營業，把人重新召回地下，恢復日常訓練和出勤，明天開始經費會恢復正常，但是要停止擴招。我不在酒吧的這段時間，就交給你們負責了。」

  「我明白。」大漢恭敬低頭，「只是……直接在公司接見我，恐怕……」

  「不要質疑我的決定。」卡恩抿了口酒液，指甲和杯壁接觸發出輕聲的碰撞。

  「是。」

  就在這時，終端機震顫的嗡鳴從卡恩身上傳來。

  大漢猛地起身，低了低頭后迅速迴避。

  看了眼終端機，卡恩露出了一絲微笑：

  「爺爺，你回來了嗎？」

  「馬上上飛機。公司的事情有困難么？」

  「你應該相信我的能力。九科那邊的事情已經談完了，灰狐他幫了不少忙。」

  「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薩克斯語氣短暫遲緩，「和他的接觸如何？」

  「利益至上的思維模式，加上深刻到難以扭轉的交換法則……」卡恩抿了抿嘴角，「不過，還算愉快。」

  「他有帶來新的東西嗎？」薩克斯笑了笑。

  「改良型的凡性過濾器，讓我完成了無機化。具體的報告你可以回來再看。」

  「嗯……今天是為你植入凡性過濾器的日子。」因為知曉安排，對於卡恩的碳變進度，薩克斯沒有什麼意外，「那麼你認為，灰狐目前算是融入公司了么？」

  卡恩沉默了幾秒。

  「目前他和公司並非完全的利益共同體，我認為還不足夠……」

  「我想足夠了。」薩克斯打斷了卡恩的話，「卡恩，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等到克羅恩展會結束后，就逐漸疏遠和他的關係。如果展會上能夠和任何一方聯合集團達成合作，那麼交接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爺爺，我拒絕。」卡恩緊接著薩克斯的話語說道，「我認為完成和窮途大廈的談判就足夠了，貿然接近聯合集團會改變公司的立場。而且灰狐他……」「卡恩，我今天去了公墓，法爾斯這邊的。」

  青綠色的眸子微閃，卡恩止住了話語。

  「我和你墨瑟叔叔『說』了些話，還有卡里姆和米拉，你的父母。另外，我還查了當初法爾斯瘟疫的事情。你還記得我帶你離開法爾斯的那天嗎？」

  「當然記得，爺爺。」

  「這麼多年了，我為此不惜代價推進碳變，創立公司，除了逃離瘟疫的後遺症外，我一直在尋找源頭。」

  「那麼，您找到了么？」卡恩垂下眼帘。

  「這次回到法爾斯，我聯繫了你墨瑟叔叔曾經在進化研究所的朋友，我想我得到了一些新的答案。」說到這裡，薩克斯語氣上揚，話鋒一轉：

  「我看過了凡性過濾器的報告，對於『永生』，灰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是利益至上主義者，只要足夠的利益，他當然會成為公司的一份子，但你不會包含在『利益』之中。我們不止要完成永生，我們還需要更多的力量，一種肉眼可見的東西。非常時期來了，我們需要擴張。」

  薩克斯漫長的聲音迴響在耳邊，卡恩低垂下頭。

  在沉默后，唇齒之間輕吐出一口氣：

  「我會幫你的，爺爺，還有永遠沉睡的他們。」

  「你是我的明珠，卡恩，如果可以的話，我從不希望你為我做任何事，永遠呆在安全的居所。」薩克斯的聲音有些沉重。

  「我知道，爺爺，威爾遜家族已經沒人了，因為我們可以相信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卡恩掛斷了通訊。

  「阿貝爾。」

  「我在，卡恩女士。」

  大漢從外面返回，恭敬地低下頭。

  「之前你們在世界另一邊撿回來的大傢伙恢復了么？」

  「已經能夠投入使用了，但他希望找到他過去的家人。」

  「滿足他的要求。」

  「是。」大漢應下，表情躊躇了一瞬。

  「有什麼想說的么？」

  「卡恩女士，您現在急著要那傢伙……是因為局勢的問題么？」

  「不是。」

  卡恩撩起長發，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

  「是因為沒人知道你們的存在。」

  ……

  ……

  ……

  深夜，夜州特別行政區，荒原中心據點。

  兩道被科技手銬束縛的人影「砰砰」摔倒在簡陋的倉庫中，勉強抬起頭來看向前方正在力舉杠鈴的身影。

  這裡是一處被泰克改造人和簡陋的科技裝置全面武裝的綜合倉庫，堆放著武器和訓練儀器。

  這種場地，在戰火焦灼的邦加尤為常見，來自克羅恩黑市的高科技被賦予了「土製」的概念，也成了邦加人的標誌，因為那裡的難民非常善於製造這樣的器械。

  嗙！

  嗙！

  嗙！

  龐大的人影放下了巨大的杠鈴，每一次動作都是蒸汽和力量的碰撞，伴隨著最後一聲巨響，杠鈴被他砸在了地面上，兩個身材魁梧，但遠遜於他的下屬走上前來將其搬走。

  「窮途大廈，公司狗。」

  沉重的步伐停留在兩道人影前，接過手下遞上來的劣質雪茄猛吸一口。

  「煙加特……」

  其中一人咬了咬牙，面容漲紅地掙扎少許。

  「窮途大廈的人。你們今天燒掉了我的一個據點，並偽造成了火災。打擊我的販賣渠道，還殺掉我的人。」

  巨大的機械手指捏起一名公司特工的臉頰，就像捏起了一塊軟橡皮：

  「井水不犯河水，聽說過這句話么？龍坡寨失火的事情，你們想拿我的人出氣？」

  「黑皮豬，殺了我也沒有用……克羅恩……克羅恩會議會將你們沉入平海，包括你身後的千面也逃不過……唔……」

  「千面？」

  研究特深褐色的臉深深皺起，看向一邊的下屬。

  後者搖了搖頭：「我也聽不懂他們的意思，煙加特先生。」

  「呵呵……地獄門，還有千面……足夠的證據顯示你們和他們的關聯，只需要交給九科，甚至用不著我們動手……唔……」

  「說點幕國中文，或者邦加語，米克頓英文我也會一點，但是你現在說的話，實在是令人費解，小豆丁。」

  煙加特捏著公司特工的臉，雙眼中略顯疑惑。

  「你們為地獄門開道讓路，為千面工作，炸毀龍坡寨第九區……你死定了，煙加特！！！」

  「住嘴！」

  一邊的小弟給嚷嚷的另一人來了一腳，後者瞬間弓成蝦背，痛苦不堪。

  煙加特重新叼上雪茄，看向身後一人：

  「問點我聽得懂的東西出來。」

  鬼哭狼嚎般的參加在小黑屋中進行了足足十分鐘，雙手滿是構裝體潤滑油和鮮血的人走了出來：

  「這兩個人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說的東西很少，不過我已經弄清了原委。」

  在煙加特的點頭示意下，男子繼續說道：

  「我們的一個渠道幹部在龍坡寨幹活兒的時候被抓了，他似乎和千面有所牽連，導致龍坡寨第九區被千面轟炸了一頓。」

  「哪個渠道幹部？」

  「龐豹，最近您提拔了不少的那位。」

  「龐豹？」

  煙加特的眉頭深深皺起。

  對於這個最近突然機靈了許多，業績蹭蹭上漲的手下，煙加特關注過一段時間。

  沒想到居然是千面的人？

  對於這種角色，煙加特一直是敬而遠之，這也是荒原組織在夜州境內的宗旨。

  殘酷，但絕對不惹事，因為是夾縫中的生意。和地獄門的合作不假，但僅僅是拿錢辦事兒的差事兒，絕對不招惹。

  因為他們的髒錢，要供給邦加的組織總部，而組織總部，會讓他們的家人吃飽飯。

  「這個人今天還在另一個據點出現過，他似乎完全不擔心您找他麻煩。」另一個下屬看了眼手裡的土製終端機。

  煙加特瞥了眼那人，轉身便朝著建築深處走去：

  「拿上武器，準備戰鬥，我們得保下所有的貨。」

  就在這時，一道突兀的槍聲閃過所有人的耳邊。

  「鞭炮……」一個下屬猛然轉頭。

  「鞭炮」就是槍聲。

  這說明他們所在的建築外圍發現了什麼，甚至已經遭到了襲擊。

  「是公司狗的人？！」

  一眾活動遊走的下屬瞬間暴動，抓起堆放的武器嚴陣以待。

  「老大，要怎麼做？」

  一名親信下屬快步追上煙加特。

  「拿好武器，做好撤離的準備。我不知道龐豹和千面之間是什麼關係，但是這兩個公司狗說的應該沒錯，那麼我們現在需要面對的就是窮途大廈的報復……」

  「為什麼！？不是千面做的嗎？」

  煙加特停下腳步，看了眼下屬：

  「你找得到千面在哪兒么？」

  下屬一愣：「找不到……」

  煙加特沒再說話，走到倉庫深處，為雙臂武裝好特殊的構裝武器，一對碩大的鋼拳引擎般嗡鳴震顫。

  「守好整個據點，讓一部分人去把貨看好，如果有問題就放出那個大傢伙，做好帶著貨逃跑的準備。」

  「老大，那如果來的不是窮途大廈的人呢？」另一名親信手下拉著槍栓疑問。

  「來的不是窮途大廈，難道是千面么？」嗤笑的聲音從一邊傳來，「在夜州這大城市住了這麼久，還沒點邏輯？我們這是在給千面背鍋！都怪那個該死的龐豹！」

  煙加特點了點頭，算是肯定了這個親信的猜想。

  就在這時，他的雙眼一縮，構裝體內的感測器察覺到明顯的震顫。

  「來了。」

  「守好外面的區域！」

  轟！！！！

  一片衝天的火光穿透了玻璃，將整個倉庫內部映照一片通紅。

  「衝出去！」

  大量的構裝者衝出倉庫，迎面而來的是整個陷入火焰和爆破中的倉庫園區！

  「這tm是來了個軍隊嗎？！公司狗動手什麼時候這麼大方了？！」

  「別開玩笑了！哨塔倒了！」

  二三十人加上匯聚在一起，一些被炸毀的鋼筋崗哨塔中爬出重傷的成員，但四周一片火光和爆炸，就是沒有看到敵人的身影。

  「喂！是誰襲擊了你們？敵人在哪兒？數量是多少！？」

  一位幹部衝上前去拉出了重傷的科技獵人，對方口鼻瀰漫鮮血，臉上一道巨大的爪痕，吞吐血泡：

  「是……是……」

  「側面的崗哨塔也倒下了！」

  「三號倉庫爆炸！」

  「那邊有人！在東面！不是……西面！」

  「媽的到底是什麼？你說啊？！」

  幹部頓時急了，抽了他一個耳刮子。

  「是怪物！我沒見過的怪物！肉和鐵連著的怪物！」

  幹部當場愣住。

  肉和鐵連著的怪物？

  剛想到這，彷彿察覺到了什麼，他猛然抬頭，目光凝聚在圍牆外的火光中迎面走來的猙獰人影。

  只有三個。

  園區圍牆外的人手悍不畏死地沖了上去，被那三人隨手就撕成碎片，甚至是被某種爆破武器炸的四分五裂。

  但他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便感覺到地面隆隆顫抖，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破土而出——

  轟！！！

  高亮的橙色光芒充斥在地面上，萬千根須從地面噴薄而出，四面八方宛如包圍之勢吞吐著當即垮塌的建築，無數道鮮紅的身影彈跳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