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綠毛玩笑
一抹及腰的綠色映入眼帘。
圖靈轉過身來，看到卡恩帶著淡淡的微笑出現在試驗房間門口，一手橫在胸下擠出立體感極強的驚人弧度，一手撐在另一隻掌心抬在臉旁，白嫩的五指宛如按動黑白琴鍵般凌空撥動，沖著圖靈打了個招呼。
伴隨著液壓關節嘶磨的響動中，康錘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卡恩的身後，沖著圖靈輕輕點頭的同時，屋內的喧嘩頓時靜了下去。
「那個是……康錘？」
「是卡恩小姐……」
高跟小皮靴和康錘沉重的步伐交相映襯，卡恩邁著沉靜的步伐走入房間，青綠色的雙眼掃過屋內的所有人，在房間盡頭壞掉的儀器上停留了片刻，最後目光落到了「勃鉗」身上。
「對於我的要求，『勃鉗』主管認為如何？」
「卡恩小姐，您不是……」
「我沒有問你。」
出聲的副主管被卡恩凌厲的眼神逼了回去，訕訕地躬下了身。
圖靈往旁邊稍稍站了站，摸了摸自己的鐵下巴：
沒看出來，這綠毛在員工面前還挺有氣場的。
卡恩的到來似乎讓「熱烈」的氣氛冷下來不少，同時也冷卻了「勃鉗」剛剛有些熱血上頭的腦子。他有些心虛地環顧了一眼四周的員工和部下，尤其是在兩位副主管灼灼的目光下，輕咳了一聲：
「我只是個人想要帶著科研團隊加入灰狐先生所在的工業研發部……並沒有要解散整個部門的意思，而且我也……沒有那個許可權。」
「沒關係，我有。」卡恩將目光投向圖靈，抿嘴一笑的同時，瞳孔鎖定到圖靈身後的歐文身上，「從現在開始，安全部門的機械後勤部解散，人員全部併入到工業研發部內，包括科研資金，科研項目，目前的所有業務一併納入其中。歐文，你負責處理人事那邊的事情。」
「是，小姐！」
圖靈轉過身去，發現歐文這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在自己屁股後面鞠了個不能再直的躬。
也是，這傢伙之前是跟著薩克斯的，想必是早就習慣了卡恩的呼來喝去了。
「調動通知之後會下發到各位的工作終端機上，就這樣。杜卡，你去處理一下流電桑恩的構裝體，送到工業研發部。」
前半句是對著屋子裡的幾位頭部員工說的，後半句是對出現在她和康錘身後的黑西裝說的。
吩咐完，卡恩沖著圖靈輕輕招了招手，率先向門外走了兩步，看到圖靈還站在原地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盯著她，頓時催促：「還在看什麼呢，出來說話。」
圖靈點了點頭：「沒什麼，快到五點了吧，一天沒見你人以為你還躺家裡睡著呢。」
卡恩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看著卡恩邁著小貓步扭頭離去，圖靈瞥了眼旁邊對他微微點頭以示尊敬的助理杜卡，跟在了後面。
酒保小姐姐做事兒還挺周到，戰利品倒是給自己一併考慮進去了。
和卡恩一路來到機械研究部內的接待室，二人在裝潢古典的智能沙發上落座，不知何時多出來的一位助理為兩人倒上了兩杯金色的酒液。
「公司里不是紅茶么？」圖靈拿起酒杯瞄了眼。
「我更喜歡酒。」卡恩輕輕將一側的綠髮披到身後，露出白皙潔凈的耳根和花紋繁複的古銅色耳墜，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灰狐面甲上的電子眼上下動了動，圖靈有注意到卡恩今天的打扮居然還是酒吧那套古典和現代結合的精緻服裝。
胸口的菱形開口露出的大片雪白，再加上一枚色澤鮮亮的藍色寶石環墜，讓人想不注意到一些起伏巨大的地方都難。加上這種開口似乎貫徹這套衣服的設計風格，在卡恩的髖部兩側，刻著浮雕一樣古典紋路的皮褲兩側也開了兩個同樣的開口。
酒吧內燈光昏暗，加上平時去圖靈也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今天一看，露出度恰到好處，古典的元素和版型中帶著現代的形狀切割，又不失一絲魅惑感性的味道。
「今天的衣服不錯。」圖靈誇讚。
「是嗎？」卡恩挑了挑細柔的眉毛，「哪兒不錯？」
「挺對稱。」
少女頓時翻了個白眼：
「今天怎麼不說我只有一套衣服了？」
「你來幹什麼？」圖靈不再廢話了。
「看看你唄。第一天上班感覺怎麼樣？」
「你也看到了。」硅基態根須從吻部拆解，圖靈抿了口酒。
「我猜……失望？」
「多少會有一點。」
卡恩將酒杯輕輕放到了桌面上，助理離開房間，康錘則像個石像一般站在門口。
「內鬥很嚴重，這就是我討厭來公司的理由。」
「我記得某人好像是集團繼承人。」圖靈給自己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不經意碰到了智能沙發的觸控板，坐墊軟化，屁股微微下沉。
「其實是因為『流電』的構裝體放在這裡，我猜到可能會有些麻煩，不過那個安全部長今天正好不在，倒也不算麻煩了。」
「安全部長？那個叫『沙湖』的侵蝕者？」圖靈之前在拿到工作終端的時候，將一些同級部門的主管名稱收集了一下。
「盧茨·里維斯，綽號『沙湖』，改造程度94%的泰克侵蝕者。雖然我有讓之前黑陵區那批作戰員工禁口，但畢竟是公司內部，總會傳些消息。除了同級的管理層上有些人對你雇傭兵的身份不滿外，『沙湖』對你也很感興趣。他是個好戰分子。」
「那應該會很可愛。」圖靈在面甲下笑了笑，不過看不到他表情的卡恩卻對這個形容詞表示愣神：「可愛？」
「有時候，直接打一頓就能解決的事情，比起動腦子來說會簡單很多。」圖靈晃了晃酒杯，下意識讓水面保持平整。
「確實……」卡恩躺倒在沙發上，細嫩的手指在副手上輕輕摸索了一番，找到了智能面板的按鈕，讓沙發將自己柔軟地吞了進去，「我這不就是來幫你的嗎。」
「幫我什麼？」
沙發後頸開啟輕微的智能按摩，卡恩一隻手輕輕揉捏著眉心，手掌陰影下的青綠色雙眼迷離地看向圖靈：「之前我一直在酒吧里做事，一部分是愛好，一部分也是工作。雇傭兵相關的一些事情。不過黑陵區那天晚上的事情，酒吧周邊毀了不少，加上那個叫『千面』的掀翻了小半個街區，哪怕急著開業也沒多少人了，九科趁虛而入，動蕩的不行……啊，一想到我待會兒還要和你說好多話就感覺很累。」
卡恩慵懶地扭了扭腦袋：「總之，就是酒吧那邊一時回不去了，就只能來公司幫忙了……其實在呆在酒吧之前，公司里的機械後勤部一直是我在負責一部分事務，作為機械師，或者說高級機修工？」
「比如你酒吧地下室里放的那些玩意兒？」圖靈想到了那個屬於卡恩的機械玩具小房間。
「差不多吧。作為集團繼承人的身份回到公司，爺爺那邊會慢慢幫我轉移到權利中心，以便之後繼承公司。眼下的話，可以幫你掃清一些障礙，整理工作，以便你能夠迅速上升到核心位置。主要還是幫你掃清障礙，你就當是……高級貼身小秘書？」
「……」圖靈在面甲下翻了個白眼，「來還債了？」
「救命的債和賠罪的債可不好還……而且爺爺的公司不算很大，這裡恐怕根本就不是你的舞台。」卡恩將杯子輕輕放在桌面上，手指柔順地畫了個圈，意有所指。
自己這一身科技顯露至今，對現實世界的人來說是從未有過的體系，圖靈幹掉過的每一個人幾乎都發出過「你這是什麼技術」類似的台詞，他都快聽膩了。而卡恩不可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尤其是當初抱著這綠毛跟流電桑恩打了一場后。
那麼卡恩這一席話，想必是出自於對於自身科技的未知性的判斷，以及威爾遜公司查到的那份假資料上，對自己過往和背後隱藏背景的猜測。
從對方的意思上看，卡恩回到公司，可以幫助自己儘快摸清公司狀況，做好規劃，同時利用集團繼承人的身份幫他掃清障礙，儘快拿到公司的更多話語權和可利用的資源，而卡恩的那點小愛好和以前擔任的職位，想必在工業科研上也會有所建樹。
人往高處走。站在卡恩的角度，認為自己進入公司自然是為了謀求更好的發展和利益。往感性的方向講，和酒保小姐姐交往也算比較深了。不過自己想要的遠不止如此，威爾遜公司的存在在圖靈眼中事實上也沒有那麼重，對自己來說，這是個跳板，用於對暗世界的情報對接，資源獲取，還有反哺自己還未成型的組織。圖靈思索著。
「不過……有一個方法可以讓你馬上就成為公司的核心，足以利用公司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
就在這時，卡恩突然轉過頭來，直視著圖靈的面甲。
「什麼？」
少女嫣然一笑：
「娶我啊~」
……
碳變實驗室。
此刻實驗室里的人和圖靈剛來的那會兒相比少了不少，顯著的頭盔很快便吸引了一些白大褂的注目禮，並對他的視線表示點頭致意。
在路過一個實驗室房間的時候，圖靈才發現那些少掉的人都聚集在這裡，圍著一塊智能電子版一副學術研究的模樣，而上面顯示的內容，正是和凡性過濾器有關的東西，講解者正是加菲爾德。
路過碳變電磁實驗室的時候，圖靈發現茨菲爾德正在裡面搗鼓著什麼東西，似乎極為專註的模樣。
猜測是自己給他的那塊妖神金屬，圖靈並沒有打擾他，而是尋找著隱秘的地方。
對於剛剛卡恩的那句很具有誘惑性的話語，圖靈只當是一句玩笑話，雖然在芯核處理器的高運轉理性思維的引導下，他認為那會是一個極好的決定。
而對於「貼身小秘書」的提議，圖靈已經在思考這個問題了。
自己的事情很多，有些事情和呆在威爾遜公司里辦事兒相比更需要自己親力親為，尤其是卡恩還告訴自己，部門主管這樣的高管在構裝者資本里一般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情況下。
他原本準備拉入寄生完成並且在放電使實驗上推進少許的蝰蛇作為他在威爾遜公司內的執行者，但是綠毛今天跑過來自薦，明顯是比蝰蛇更合適的人選。
集團繼承人大小姐做小秘書，從身份上來說會省去很多圖靈感覺無聊的麻煩。
圖靈停止腦中的思維風暴，輕輕摸了摸後腦勺上有了些許溫度的芯核處理器。
相對整個構裝者世界來說，碳變者很少，但在威爾遜公司，整個碳變實驗室基本是滿地跑的狀態。所以實驗室內部除了中心實驗室外還有不少血樣分析儀分佈在其他地方，圖靈很快就在一處無人的實驗室找到了一台。
通過復刻芯核處理器記錄的主實驗室內加菲爾德分析血樣的操作，圖靈成功置入血樣開啟分析，密密麻麻的數據在旁邊的顯示器上飛速彈出，滑過，隨後是瀑布般的數據洪流沖刷過整個屏幕。
不算漫長的等待后，一聲儀器的輕響，結果呈現在了顯示器上。
圖靈沉默地凝視著屏幕，面甲下微微一笑。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