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父子交鋒（一）
「那麼，說說你的想法吧。」
薩克斯放下右手，起伏的胸膛重新恢復平緩。
「就當圖山是因為個人原因來到公司，跟我說說你的想法。」
「企業戰爭的事情已經迫在眉睫，我想為公司做下一步打算。」金載阮振振有詞，「經營公司的這些年來，公司對比其他構裝者資本的短板非常明顯。我們的軍火產業過於落後了。」
「所以你想和他合作，彌補公司的問題？」薩克斯面無表情。
「沒錯，如果成功合作，我們能夠得到迷光公司業務部隊研發部門的幫助，並且以此為切入點針對迷光公司發展更多的可操作空間。而且之前卡恩遇襲的事情我已經調查過了，那是克羅恩黑市的做法，並不是迷光公司單方面的手段……」
「主謀呢？」
「是窮途大廈的人。」
「最近的消息上，圖山在迷光公司內部也並不算很好過。你有做失敗風險評估么？」
「正因為圖山有這樣的需求，再加上圖山今天主動來到公司，我才認為這是個機會！」金載阮賣力解釋著。
「那麼你有沒有想過，圖山今天為什麼會來到公司呢？」薩克斯輕輕點了點地板。
金載阮沉默了一陣，開口道：
「他盯上了碳變。」
「那麼這樣的訪客應該帶進中心實驗室么？」
「是我唐突了……」
「你這不叫唐突，你這叫犯蠢。不要一次又一次地嘗試試探我的底線，金載阮。你真的想徹底失去我對你最後的信任，失去最後一次機會么？」
「最後一次機會？您是說……」
「回答我的問題。」手杖重重一杵，金載阮憋出了他的回答：
「我很珍惜您給我的機會。」
「那麼，我拿走你的一部分權利，你也應該沒有意見了吧？」
金載阮渾身肌肉瞬間緊繃，身軀為之一聳：「我……」
他的目光落到微微上揚的手杖上，拳頭不自覺捏緊，雙肩陣陣顫抖，幾乎是從牙齒縫中擠出了回答：
「我……沒有意見。」
威爾遜輕輕點了點頭：
「既然這樣，你的錯誤便不需要再談了。和圖山合作的事情，與虎謀皮的事情，別說是我，董事會的其他人也不會同意。至於軍火產業問題，不需要你來擔心。」
「沒有下次了，金。別逼我用調查委員會介入。」
說完，薩克斯從金載阮的身上徹底收回視線，轉身離去了。
金載阮則站在原地，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直到電子門徹底關閉，腳步聲遠去，他所有的神態盡數收回，一臉平靜地摸出了自己的終端機。
「一會兒來27層找我，有事要跟你說。」
「試探已經結束了，但這不是你該問的。儘快上來。」
放下終端機，金載阮神色輕鬆地在手上盤了個花揣進兜里，嘴角勾起一絲莫名的弧度。
「用調查委員會介入……『用』？呵呵……」
……
……
……
另一邊，圖靈也帶上老爹一行人來到了待測廳。
這裡負責接待購買了手術業務的被服務者，除卻圖靈一行人外，還有兩名負責講解手術的科研人員和加緊趕進來的加菲爾德，以及後進來的一白兩黑三人。穿著受術服的那位也就是圖山嘴裡的那個「朋友」了。而另外兩位看似是受術者保鏢，不過也是一副以圖山唯命是從的模樣。
圖山此刻正在科研人員的講解下，了解感電壽命逃逸手術的過程和一些相關信息，一個受術者的「保鏢」在旁邊給他翻著一份白色手冊。大佬范兒十足。
和旁邊對他恭恭敬敬的那位受術者「朋友」相比，似乎圖山才更像是等會兒要上手術台的那個。
借口嘛，心照不宣。
在旁邊目光遊離，實則在盯緊老爹的圖靈則在醞釀台詞，怎麼說話比較符合現在的人設。另一個泰克侵蝕者彈巢則百無聊賴地在玩著自己手臂里集成的轉輪槍，因為他其他的槍都被收走了。
「這位保鏢，你不該把武器帶進來。請配合我們的工作。」
「這是植入式的。」彈巢乾癟癟地回了一句，接著看到了一個老頭拿著一塊黃黑相間，塗裝鮮亮的特殊儀器給他扣在了兩隻手臂上。
彈巢動了動手臂，卡住了。旁邊的加菲爾德露出了一絲得意的微笑。
這裡接待過的業務不少，對這種情況也是經驗豐富，尤其是這種隨行的保鏢人員。
彈巢腦袋動了動，似乎是在面甲下撇了撇嘴。加菲爾德正要走開，一邊卻傳來了圖靈電燥分明的聲音：「他腿上還有。」
加菲爾德頓時將目光對準了彈巢的腿部，那裡恰到好處地彈起一小對集成槍管。彈巢則將電子眼瞄準了圖靈，凝視了足足三秒，才重重地哼了一聲。
然後腳踝也被加菲爾德扣上了兩個顏色鮮亮的裝備抑制器，看著像個潮流的臃腫囚犯。後者還衝著圖靈扔了個讚賞的眼神。
為社交服務的科技用途？有點意思。
圖靈饒有興趣地觀察著彈巢身上的四坨抑制器，絲毫沒有理會彈巢充滿威脅的視線。
這時，圖山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你是叫，灰……狐？」
圖山關上手下捧著的手冊，轉頭看向了圖靈。
他在進入這間房屋后，便一直沒有理會旁邊跟著的圖靈，而是在仔細了解著受術者應該得知的碳變相關信息，直到現在才主動跟圖靈搭話。
之前帶路的安東尼頓時給圖靈遞了個眼神。
有何指教，圖山先生？
這句話就要脫口而出，圖靈又給咽了下去。
太囂張了，好像不太符合人設。
從金載阮自降身份給圖山帶路這一點上足以看出老爹在構裝者資本中的實質地位。暫且不提金載阮剛剛這手操作是為了什麼，圖靈這個在諸多構裝者資本眼中還只是個露過一次臉的小嘍啰，這麼跟老爹說話，好像太狂了點。
圖靈暗自點頭，開口道：
「有何指教，圖山先生？」
嘭！
圖山還沒反應，一邊的「彈巢」猛地一步踏在地板上：
「剛短路的，注意你的言辭……」
「彈巢。」
彈巢撇過腦袋看了眼半抬起手掌的圖山，拖著腳上的裝備抑制器退了回去。
「我記得，你似乎在黑陵區事件中出現過。」圖山凝視著圖靈的面甲，餘光不斷掃過圖靈全身上下，「而且，和流電桑恩的死有關。」
「圖山先生是來要屍體的？」圖靈順著老爹的話反問，開始套話。
潛台詞就是：你來作甚？
圖山嘴角一勾，從待測室準備的椅子上起身：「不，我純粹為了碳變而來。純粹對碳變體系感到好奇而已。至於這位『朋友』，只是個借口罷了。」
好傢夥，直接不裝了？
「您只能在這個房間活動。」
潛台詞便是：你沒機會得到任何核心信息。圖靈扮演好自己威爾遜陣營的角色。
「這很合理，我自然明白。灰狐先生也是碳變者么？」
「這個房間除了你們之外都是碳變者。」
「曾經我了解過你們的體系，但是那時候的碳變，死亡率極高，戰鬥力極低。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宛如雞肋。今天的手冊讓我產生了不少改觀。」
面甲下，圖靈眉頭一皺。
老爹在打什麼馬虎眼？
「既然灰狐先生也是碳變者，看上去還是一位作戰能力不低的碳變者，並且還是威爾遜先生身邊的人。我想請問，你覺得你現在的身體如何？碳變之前的身體如何？別緊張，我只是作為一個關心『朋友』的親屬提出的問題，畢竟這關係到他之後的人生。雖然我對碳變很感興趣，但這位『朋友』對我也很重要。」
圖靈心中咯噔一跳，有些確認了自己先前的猜想。
他瞟了眼一邊站著的那個受術者，沒有直接回答老爹的問題：「受術者有內部植入體么？」
「沒有。」
「目前有疾病或者身體不適？」
「也沒有。」
「只是為了延壽？」
「不完全算。」
「您只能觀摩碳變過程，但是您不能看到碳變數據。」圖靈繼續扮演。
「你誤會了，灰狐先生。」
圖山向前一步，走到圖靈的面前。
「目前來說，我對碳變的核心技術並沒有什麼覬覦之意，我只是單純地想知道，碳變之後具體會變成什麼樣。」
「所以，你是單純地用你的這位『朋友』做實驗？」圖靈再次將目光投向受術者。
「也不是。」
圖山揮了揮手，一邊的手下將一張病例報告呈現在圖靈眼前。
「他曾經接受過心臟移植手術。」
嗙————！！！
話音落下，宛如一股大鐘在圖靈的腦海中敲響，他整個人的神經狠狠一顫——
老爹真是為了自己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