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尾聲
圖靈頓了頓，萬鬼纏身的頭顱從終端機的屏幕上移了過來，閃爍的獨眼凝視著眼前的女人。
「你是在招攬我？」
「沒錯。」風間骷髏宮支起身子。
「我是下一任旁支的家主，我所支配的龐大資源都可以供給給您，無論是科研材料，實驗室場地，權利，甚至是妖神活體，我都有支配的權利。」
「您擁有強大的科研能力，和不輸於『逐神者』的武力。我希望與您達成合作關係，您甚至不需要成為我的『家臣』，你可以隨意支配我擁有的大部分資源。」
說到最後，風間骷髏宮再度躬身，傳達略顯急促的呼吸：
「這是我目前擁有的地位所能付出的所有籌碼，請借給我您的力量。」
看著眼前的白色人影，圖靈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自己似乎是被一個回憶世界里的人招攬了？
他感覺有些滑稽和好笑。
從風間骷髏宮此刻的態度上來講，可謂是很有誠意，但可惜，這只是一個回憶世界，而圖靈已經獲取了自己所有想要的東西，只差最後一步剝離掉左手，就會離開。
同時，他也有些訝異回憶世界中這些「虛幻」的人物所擁有的「完整性」，和列車上像是npc一般的亡者乘客相比，他們更像是活生生的人類。
再度瞥了眼躬身的風間骷髏宮，圖靈也撐起身體，輕輕捏了捏左爪。
雖然有風間骷髏宮的打岔，但他此刻已經將整個天守研究閣資料庫中的知識搜羅完畢，這個世界對他而言已經沒有更多的留戀了。
至於風間骷髏宮的招攬，更是註定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等到他離開，這個以柳田瀨忠為主視角生成的回憶世界也會就此崩塌。
不過無論是柳田瀨忠的身體，此刻自己左臂的凶御籠手，還是身上的萬鬼纏身，自己都沒辦法帶走，如果這世界真有以後，說不定風間骷髏宮還能撿來玩玩兒。
「不好意思，我沒辦法答應你。」
萬鬼纏身邁動沉重的步伐，朝著中控室角落中走去。圖靈遵循著剛剛在資料庫中得到的信息，打開了角落中的機器，一個識別裝置展開而出。
「為什麼？是我的條件不夠優厚嗎？」風間骷髏宮直起身子，血紅的雙眼凝視著萬鬼纏身的背影。
「真說要留下些什麼的話，這玩意兒說不定能幫到你。」
頭盔下，圖靈笑了笑，輕輕接觸胸口的手指發出金鐵交鳴的碰撞聲。
掃描身份識別器，角落的牆壁驟然彈起，化作巨大的金屬門升起，露出了隱藏在後方的巨大空間。
那是一個複雜而密集的球形機器，無數管線佔據了球形機器後方的所有空間，而在球形機器的前方，是一處特殊的金屬手套型的複雜儀器。
這就是隱藏在中控室的凶御籠手剝離裝置了。
圖靈最後回首看了一眼還有些不明所以的風間骷髏宮，踏步走進了機械室中，沉重的機械門緩緩在他的身後降下。
馬上就要離開了，沒什麼多說的必要了。
高大的萬鬼纏身緩緩跪倒在地，背後的活性血肉帶動複雜而密集的外骨骼緩緩打開，圖靈從背後立起上半身，再徹底抽身而出。
抬起左臂，看了看經過兩次攀升后已經是一片鮮紅機械的凶御籠手，圖靈沒有急著完成最後的一道程序，而是走到了萬鬼纏身正面，將萬鬼纏身身上的三樣妖神金屬全數拆了下來。
感官目鏡。
豺狼咽喉。
小關拓自的心臟。
由於他之前對於妖神因子和妖神器官了解甚少導致無法拆解，而現在他已經得到了整個天守研究閣的知識，是時候進行拆解了。
【你成功拆解了這項科技，你獲得了15點技術值。】
【你成功拆解了這項科技，你獲得了6點技術值。】
【你成功拆解了這項科技，你獲得了14點技術值。】
圖靈喚出科技樹，下方的技術值總量已經達到了368點。
在剛剛的資料庫中，圖靈不僅得到了這個地方最核心的技術：吞妖匣。還將凶御籠手妖神因子妖神器官等等之前還有所疑問的科技全部補齊。
而除此之外，他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妖神因子能源技術，以及生體催生技術等以妖神因子為基礎的其他技術。
拆解掉三份妖神器官，圖靈此刻對於這個世界算是真正沒有留戀了。
如果硬要說，那就是外面那隻巨無霸妖神「八岐」了吧。
至於完成和八岐之間的協議，也已經無所謂了。
這些科技已經完全形成了一條完備的科技樹，等回到現實世界，只需要一些資源儲備，打造一個龐大的實驗室，就能夠復刻出來。
而萬鬼纏身……
圖靈轉過身來，最後看了一眼跪倒在自己身後的萬鬼纏身。
等回到現實世界中，它可以使用更加完備的技術，和幻肢，打造一套更加精密而強大的活性裝甲。
來到凶御籠手剝離裝置前，圖靈將手臂緩緩伸入其中。
整個巨大的儀器隆隆震動起來，無數管道刺破了凶御籠手的堅硬外殼，深入到裡面鮮紅的肌肉中，發出巨大噪音的同時，一股濃稠的鮮血從凶御籠手中迸射而出，傳達到了管道中的各處，將其深深填滿。
嗤。
伴隨著一聲輕響，凶御籠手被徹底摘除。
【你完成了柳田瀨忠的委託】
……
天旋地轉，重心傾倒，圖靈眼前劃過光怪陸離的影像——
從那些扭曲而怪異的畫像和彩光中，他似乎看到了怒吼的妖械，狂奔的豺狼，綻放出龐大電光的小關拓自，在走廊中騰躍的死寂忍者，還有摘下了頭盔的風間骷髏宮，一對猩紅的眸子逐漸破滅在眼前的採光之中。
當他再度睜開雙眼，耳邊傳來了列車緩緩行駛的碰撞聲。
一根漆黑的金屬觸爪橫在了他的眼前，圖靈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隔著厚厚的手套，能感覺到尖銳的金屬。
是灰狐頭盔。
「回來了……」
圖靈抬頭看到座椅對面一個畫面定格的影像顯示器。
「或者還沒有。」
在第一次完成了蓋勒·斯汀的委託后，圖靈先是來到了一處虛擬的列車空間。
有些奇怪的是，這次的列車虛擬空間，對面的屏幕上並沒有播放任何原本屬於柳田瀨忠命運的事件，讓圖靈感覺到有些疑惑。
不過，想必以自己在列車中和柳田瀨忠靈魂相遇的那一幕，柳田瀨忠就已經處於崩潰邊緣了，後續的結果，無非就是他的惡化浸潤反應膨脹到了極致，從而變成了一隻無意識的浸潤者而已。
他轉頭向車廂門處看去，前方是幽深不見底的漆黑空間，下一刻，那裡陡然亮起了一盞燈。
「整個天守研究閣中的知識已經被我搜羅殆盡，那麼自稱掌握了風間公司『機密科技』的柳田瀨忠，最後能給我的報酬又是什麼呢？」
圖靈起身，來到了那處聚光燈下。
前方的車廂化作了永無止境的漆黑空間，一盞又一盞的聚光燈陡然亮起，映照出了一道狼狽的身影。
是穿著西服的柳田瀨忠。
嗖嗖……
聚光燈的邊緣，一些黑影驟然劃過，帶動著凜冽的風聲。
「別過來……別過來！！！」
柳田瀨忠在漆黑的空間中狂奔著，一盞又一盞的聚光燈在他的前方亮起，一盞又一盞的聚光燈在他的身後熄滅，混沌的漆黑中不斷傳來妖械咆哮和嘶鳴追逐的聲音。
看著他的身影漸行漸遠，幻肢撐起了圖靈的身軀。
「還是這個順手。」
頭盔下咧開一抹輕笑，幻肢帶動著圖靈的身軀朝著前方的柳田瀨忠快速移動而去。
柳田瀨忠不斷加快速度，從快走化作了奔跑，從奔跑化作了狂奔，最後再變成了奪路而逃，那些妖械的影子也愈發龐大，猙獰，最後甚至劃過刺耳的咆哮聲。
吼——！！！！
柳田瀨忠猛地跌倒在地，位於左臂的凶御籠手連根截斷，啪嗒啪嗒地滾落在地，滾筒般抵在了一根撐於地面的幻肢上。
此刻，二者的距離已經很近了。
柳田瀨忠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看著已經離開了自己身體的凶御籠手，長出了一口氣，緩緩轉過身來看著圖靈，臉上露出了一絲如釋重負的笑容。
「總算不用變成怪物了……」
他伸出滿是鮮血的另一隻手，那上面有一副帶血的終端機，和天守研究閣中的制式版本一模一樣。
「這裡面是我偷到的關於風間公司的所有情報……」
「現在，他是你的了。」
「謝謝你……」
柳田瀨忠的身體驟然被無數黑影包裹纏繞，消失在了大片閃爍的彩塊中。
圖靈看了眼手中的終端機，世界陷入了黑暗之中。
……
圖靈再度睜開雙眼，四周依然靜謐無聲。
午夜的地鐵站只剩下指示牌還散發出白色的微光，整個地鐵站內空無一人。
圖靈站起身，略微活動了一番全身的骨頭和肌肉，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由內而外地散發出來。
「進去的時候我進入了列車，現在我似乎來到了外面的候車室里……」
「而且坐了很久。」
幻肢在衣服內微微脈動，圖靈長出了一口氣。
還是幻肢舒服一些。
將手揣進上衣兜里，想要查看此刻時間的圖靈摸到了一大塊硬物。
冰冷的質感被他掏了出來，正是柳田瀨忠交給他的終端機。
此刻上面已經沒有了任何的血跡，鋥亮而嶄新，在昏暗的環境中反射著不遠處指示牌的白光。
「機密知識……能夠比吞妖匣更加機密的知識么？讓我看看是什麼……」
圖靈打開終端機，和天守研究閣內其他人的終端機相比，這東西就像是嶄新出廠一般，裡面什麼都沒有，甚至連柳田瀨忠這個原主人的任何痕迹都像是被抹除了一般，消失得一乾二淨。
翻閱了一陣子，圖靈找到了一個唯一存檔在裡面的文件，上面顯示著一片亂碼的文件名稱。圖靈點擊進入。
一大幅密密麻麻的圖案呈現在了圖靈眼前。
「這是什麼東西？」
他有些意外。
整個圖案宛如某種特殊的科技紋樣，又像是dna的奇特序列，但其中又藏著一些數字和字元，整體看上去，又像是電路板背後的刻痕。
而在最後，圖靈看到了一行唯一能夠被自己所辨認的文字：
11號科技代碼。
……
世界安靜了下來。
就在剛才，風間骷髏宮感覺自己的大腦似乎出現了一絲恍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有些茫然的紅色雙眼掃視著中控室的環境，她漸漸想起了什麼。
對了……柳田瀨忠。
或者說，那個偽裝成柳田瀨忠的神秘人。
自己正在招攬他加入旁支，然後……
「真說要留下些什麼的話，這玩意兒說不定能幫到你。」
回憶鎖定在最後一刻，「柳田瀨忠」進入凶御籠手剝離室的那一刻。
似乎異常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
風間骷髏宮快走到打開機械式的展開機關面前，掃描過自己的身份識別裝置。
一陣隆隆的悶響，巨大的機械門彈起，打開，內部巨大的儀器呈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巨大的空間，虯結的混亂線路，龐大的球形裝置，還有跪倒在球形裝置前的萬鬼纏身。
人呢？
風間骷髏宮警惕地掃視周圍，沒有發現任何跡象。
她捏緊了手中的臟切，這把屬於死寂忍者的制式武器對她來說除了安全感外沒有任何價值，和她專屬的吞妖匣相比，這把武器實在是太弱了。
原本她的計劃，就是在潛入妖神研究所，炸毀整個天守研究閣之前那拿回自己的吞妖匣，只是其中出現的太多變故，導致她的計劃一次又一次變更，最後只能先行除掉其他的忍者。而那時候，柳田瀨忠就出現了。
強大的改造能力，超規格的物理，能夠引發妖神探測器的力場波動，強大的萬鬼纏身裝甲……
血紅色的眸子鎖定到了跪倒在地，背部打開的萬鬼纏身上，聯想到他最後的那句話，風間骷髏宮隱隱有所猜想。
她輕輕摸了摸萬鬼纏身冰冷的外骨骼，轉頭髮現凶御籠手剝離裝置的接觸部位中，那副金屬手套正汩汩流出鮮血。
一隻千瘡百孔的紅色金屬包裹的特殊凶御籠手被她從中拿了出來。
他的凶御籠手。
但是他人呢？消失了？
看了看手中的凶御籠手，之前的一幕幕在她的腦海中回蕩，再看了眼眼前的剝離裝置，風間骷髏宮將自己的籠手深入了剝離裝置中。
當雪白的手臂再度收回，肘部已經連根斷開。
強忍著斷臂的不適和暈眩感，風間骷髏宮抓起那隻屬於「柳田瀨忠」的凶御籠手，狠狠懟在了自己的手臂斷裂處。
不行……這樣不能直接移植，還需要……
剛想到這，她驀然感覺到凶御籠手綻放出強烈的熱量，狂湧入她的身體中！
無數活性血肉將她的斷臂和凶御籠手成功接駁在了一起。
綻放的熱量中，風間骷髏宮緩緩抬起左臂，看到五隻爪子在自己的控制下隨心脈動。
她轉身看向了萬鬼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