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奶茶和蜜蜂

  年輕女人很熱情地將圖靈請進了奶茶店中，沖著他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隨後便繼續在外面攬著不太多的客人。

  在年輕女人身上的工作服上停留片刻，圖靈收回目光，掃視著這家客流量不太多的奶茶店。

  米黃色的地板，暖色的牆紙，類似酒吧的吧台和小圓凳，裡面還有一些四座的小桌。一對年輕的情侶正依偎在一起看著手機，不時發出陣陣笑聲。一個中年人坐在一邊喝著一杯飄著棗子的茉莉蜜茶，一個老人牽著小孩兒正從自己身邊離開奶茶店……

  看上去很普通，客人也和當地的情況相符，只是不知道這裡面有沒有坐著保鏢之類的角色。

  圖靈走到吧台前，仰頭看了看上方的價目表，一隻不知道哪來的蜜蜂從他眼前飛出店裡。

  「您好客人！上面的是以前的表單還沒來得及拆，您看這個吧！」

  一個穿著工作服的短髮店員走上前來，示意圖靈看他身前的價目表。

  珍珠奶茶，藍莓奶茶，百香果果茶，西瓜啵啵，金桔蜜茶……

  基本也都是一些尋常奶茶店和果茶店裡有的東西，最貴的也只有14元一杯，最便宜的檸檬茶只要6元。

  圖靈選了一杯低糖的西瓜啵啵坐下了，他還挺好奇這種怪名字的果茶會是什麼。

  而在圖靈點完后，店員卻沒有在他面前的點單機器上點選，而是拿出手機劃了划，一旁的出票機便出了一張小票，店員將其撕給圖靈。

  接過小票，圖靈看著點單機，有些若有所思的樣子。

  看到店員轉身開始忙碌，圖靈摸出加密手機，瀏覽了一番上面的資料，劃到了卡爾科斯女兒的照片頁面上。

  「一個販毒者的女兒，居然在奶茶店打工。」

  這時，之前在外面攬客的女人也走了回來，似乎是準備休息一下，回到了吧台裡面。

  「你點了嗎？點了什麼？要不要嘗試一下我們的新品~」混血兒看到圖靈，沖著他笑了笑，然後雙手撐在吧台後方熱情地詢問。

  「西瓜啵啵。」圖靈將手機息屏揣回兜里。

  「那個啊，還挺不錯的。要不要再來一杯別的？第二杯半價哦，我給你推薦我們的新款燒仙草……」

  「不用了，我就一個人哪能喝那麼多。」圖靈搖了搖頭，目光卻在打量對方的手機，「你們奶茶店現在不用點單機嗎？」

  「哦，這個啊。」女人很爽朗地拍了拍點單機，「太麻煩了，我們人手也不夠。所以我們都是直接連通到手機上的。」

  「這樣嗎……奶茶店現在也像咖啡店那樣在胸口貼姓名牌了嗎？」圖靈看了看對方工作服胸口的牌子，「赫斯佳？不是藝名或者工號什麼的？」

  「哈哈，當然不是。我就叫這個。」赫斯佳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都是總店要求的貼姓名牌的，這樣顯得很正式啊。你不是住這附近的吧？學生？還是上班族？」赫斯佳看了一眼圖靈背著的包。

  「我都是。」

  「都是？那是什麼意思？」

  也許是心情很好，又或許是和圖靈聊得很開心，赫斯佳一邊和圖靈閑聊，一邊轉身幫那個店員一起製作圖靈點的果茶。

  圖靈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著話，再度打開手機資料，照片下面寫的名字是「莫妮卡·巴倫」。

  而卡爾科斯全名是「卡爾科斯·巴倫」。

  再看了看女人胸牌上寫的「赫斯佳」，圖靈息屏關閉手機。

  「是改名了么……不僅在奶茶店打工，還把名字改成了幕國人的名字，她的口音也很正。不過羅旺的資料中顯示這個女人的生母是個幕國人。」

  腦中已經出現一些都市混亂家庭戲碼的圖靈攤開手，分子破譯線從袖子里鑽了出來，然後他將手看似隨意地搭在點單機旁邊，拿出自己的另一個手機假裝刷朋友圈。

  「羅旺的資料中並沒有卡爾科斯的具體到達時間，也許赫斯佳的手機里會有些信息。聯通了手機的點單機……」

  圍脖後面閃過外骨骼縫隙的紅光，那是分子破譯線啟動的徵兆。圖靈看著手機，雙眼卻逐漸變得無神起來。

  「今天只有367元的收入，看來這塊的生意的確一般……不過，在下午的放學時間段會有不少學生到這來買奶茶，那個時候是高峰期……他們最喜歡點的是燒仙草……」

  就在圖靈瀏覽數據，尋找進入赫斯佳手機的網路通道時，他突然聽到點單機發出一聲「叮」的輕響。

  接著就是一連串叮叮叮的響聲，把圖靈給嚇了一跳。

  圖靈猛地止住思維，發現點單機在自己剛剛的思維下莫名其妙點了367杯燒仙草。

  他猛地低頭專註思維，一臉汗顏地將其全部刪除，暫時退出數據。

  接著做出被嚇了一跳的模樣看著跑過來的赫斯佳。

  赫斯佳沖著圖靈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然後有些疑惑地在點單機上操作著，看了看似乎又沒發現什麼問題。

  「這機器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突然響了嚇了我一跳。是壞了嗎？」圖靈一臉疑惑的模樣，探頭看了看點單機的頁面。

  「不知道……可能太久沒用了，有些問題。不好意思嚇到您了。」赫斯佳沖著圖靈微微鞠躬，這時後面的短髮店員也將圖靈的飲料端了上來：

  「您的三分糖西瓜啵啵好了~要打包還是直接喝？」

  「不用打包，我就在這兒坐會兒。」

  圖靈接過對方遞過來的飲料，拆開塑料殼包裹的粗吸管，「噗」地一聲插了進去。

  入口一陣西瓜果肉的清香，還有細密的沙冰和類似椰果的東西在裡面，口感很「圓潤」。

  「怎麼樣，我們家的果茶不錯吧？」赫斯佳撐著吧台，驕傲地看著圖靈。

  「確實不錯。就是在這種冬天喝起來有點太涼了。」圖靈放下飲料，往旁邊挪了挪位置。因為現在又進來了兩名客人。

  「一個調酒的，一個做奶茶的。」圖靈突然想到了卡恩，在他喝下對方調製的酒後，也會表露出類似的驕傲和喜悅情緒，不過卡恩的情緒很內斂。

  將腦海中的雜緒排出，圖靈喝了口冰涼的果茶，深吸了一口氣，再度將手搭在了點餐機旁邊。

  「不用看別的，直接找網路埠……」

  思維掠過點單機內部的數據，很快找到了兩處埠。

  應該是赫斯佳和短髮女店員的，圖靈隨便找了一個鑽進去。

  頓時，他便感覺思維像是被裝進了一根小水管，將自己狠狠地擠進去，最後扎入了一片小河中。

  「進去了……密碼毫無破譯難度。」

  圖靈雙眼無神，思維在這處埠後面的手機中飛速瀏覽。

  「簡訊……找到了。這是赫斯佳的手機。」

  「不知道有沒有卡爾科斯和她交流的信息……」

  最後，他在簡訊的回收站中，找到了疑似卡爾科斯的消息，對方是一串明顯經過加密才會顯示得非常混亂的亂碼，並且內容全部是英文。但好在圖靈大致能看懂：

  【我18號晚上9點過來接你，你必須走，沒得商量。】

  【你的奶茶店就別開了，我這裡有兩百萬，你回大陸去。】

  18號就是今天的日子。

  而在這兩條間隔一天後，卡爾科斯又發了一些消息：

  【你不回話，我也會來接你走，把東西收拾好，你可以讓邁克幫你】

  【別再耍脾氣了莫妮卡，你媽媽的死我也沒有辦法。】

  接著就是一些辯解式的語句，而赫斯佳只回復了一個字：

  【滾】

  圖靈猛地睜開雙眼，分子破譯線縮回袖子，而他手上捏著的果茶不知何時已經空了一半。

  「下意識喝掉這麼多嗎……」

  圖靈揉了揉太陽穴，哪怕只是這樣的簡易網路，他也感覺大腦有些負荷。

  「還算有點收穫，今晚9點。以防萬一，讓妖械直接動手吧。現在再去周圍轉轉看有沒有最優方案。」

  打定計劃，圖靈準備站起來離開了。

  「要走了嗎？」赫斯佳從吧台後方扭過頭來看著圖靈。

  「嗯。你的飲料不錯。」圖靈沖著對方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果茶，「下次路過還會來光顧的，祝你生意興隆。」

  如果有下次的話。

  「好的，慢走啊！」

  赫斯佳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圖靈在門口站定了一會兒，似乎是在看風景。而之前尾隨自己進入電梯的那個金髮男人此刻也站在旁邊，虎視眈眈地盯著周圍的路人，包括圖靈。

  「這個男人也許就是那個邁克了吧。」

  圖靈沒再原地多做停留，而是走進了一處小巷中，準備招呼四周的妖械，在周圍繼續做探查。

  他決定今晚早點動手，在路上就解決掉卡爾科斯。

  就在這時，一隻顏色很淡的蜜蜂在圖靈的眼前飛舞了一會兒，然後在空氣中晃動著飛不見了。

  「蜜蜂？這裡有蜂窩嗎？」

  圖靈古怪地掃視了一眼四周，沒有多做停留，快步離去。

  ……

  入夜，圖靈站在一處天台上，俯瞰著下方的景色。

  在自己逛遍了周圍的地方，區分出好幾條幹道后，找來找去還是在高處最便於觀察。

  圖靈爬上來的這處天台，往下能夠俯瞰到小半個街區，包括卡爾科斯的車輛能夠經過的地方，而此處的車輛並不算多，甚至可以說得上是稀少無比，如果卡爾科斯出現，很容易辨認。

  看了看時間，差不多已經九點。圖靈拿起望遠鏡，通過肉眼和望遠鏡交替比對，觀察著下方行駛的車輛。

  幾分鐘后，一輛通體漆黑，裡面還拉著帘布的車輛駛入。在這輛車後方，還有三輛同樣黑色的汽車，看上去排場極大。

  「這就是羅旺說的守衛薄弱？」

  從高倍望遠鏡中看到裡面甚至還有全副武裝的雇傭兵，圖靈頓時一陣無言。

  不過無論怎樣，現在目標已經找到了，剩下的就是掀車了。

  五道影子從圖靈身邊浮現。

  「去，把那幾輛車拆了。」

  五隻妖械瞬間竄出，朝著下方的車隊迅速包圍而去。

  圖靈起身，早已經更換好的著裝身後鑽出八條幻肢，頭盔覆蓋了頭部，中心在黑夜中散發出一點紅光。

  「如非必要，盡量不要露面，如果對方有潛在支援，我也可以安靜觀察。」

  看著五隻妖械如離弦之箭般沖向街道，下方的車輛瞬間東倒西歪，槍聲響成一片。

  但圖靈突然感覺到一陣不對勁。

  他扭頭一看，一隻黃色的蜜蜂慢悠悠地飛到了自己眼前。

  然後猛地炸開衝天的火光！

  圖靈從爆炸中脫身而出，在爆炸發生的前一刻，幻肢已然彈起，將他瞬間脫離了爆炸範圍。

  「這些蜜蜂？！」

  幻肢剛停住身形，將他的身體支撐在半空中，耳側就已經傳來一陣怪異的聲響，圖靈扭頭一看。

  不遠處的天空中似乎閃爍著一些亮光小點，還伴隨著一股令人煩躁的怪異聲音。

  圖靈沒去管那東西是什麼，而是控制著幻肢迅速落下，朝著下方的街道衝去，準備直接抓走卡爾科斯。

  現在已經出現了變數，其他問題暫不考慮，抓了人就走！

  剛落入地面，幻肢瞬間掀翻兩輛防彈汽車，大殺四方，再抓過一個滿臉鮮血的雇傭兵：

  「卡爾科斯在哪輛車？」

  雇傭兵卻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驚恐地看向圖靈的身後。

  圖靈壓根沒回頭，幻肢增殖出細小的機械觸鬚，將身後的空氣攪成一片凌厲的颶風！

  這時，一隻蜜蜂悠悠地飛到了圖靈身前。

  彷彿某種塗裝褪去，這隻看上去宛如活物的蜜蜂瞬間褪色，露出了金屬的機械關節和發光的複眼，裡面傳出一道電音混響的聲音：

  「你就是灰狐？」

  一隻觸爪瞬間將蜜蜂碾碎衝擊在街道對面的牆壁上，爆開衝天的火光，圖靈一個字也沒說，幻肢抓著旁邊的樓房就朝著高樓中盪去，幾隻妖械也放開四肢跟著他奔入了小巷中。

  耳邊傳來呼呼的風聲，圖靈轉頭，瞥向身後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大片的蜂群，大腦里只有一個念頭。

  羅旺的情報有問題。

  這蜜蜂絕對tm是正品科技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