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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前路

  官道上,一隊馬車緩緩駛過,馬車上斜靠著一個少年,正是宮十安,落魄,孤獨,痛苦!正是對眼前這個少年最好的寫照。距離宮十安的成人束冠禮已經過去七天了,同樣的,翻江巨變也已經過去了七天。

  宮十安在最初完全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他幾乎翻遍了宮府每一塊瓦爍,他無數遍的呼喊著幾乎所有鎮上他能叫的出名字的人,沒有一個人回應他,他也沒有找到任何存活的生命,不要說活著的生命了,他甚至連父母的屍體也沒有找到,那道流光威力過於巨大,滿鎮的生命現在只能依稀看到幾個屍塊。

  他情緒已無最初那麼激動,他心中明白,翻江之難,必是有大神通的修士以莫測的神技轉瞬間便將翻江夷為平地,但翻江只是一個普通的小鎮,根本無人踏上修行之路,這些修士在鎮民眼中幾乎就是高高在上的神祗,誰能招惹上這樣具有大神通的修士?讓其對鎮上進行如此慘烈的報復?

  若說鎮上有誰跟修士之間有過交際,大概就只有他的母親了,但外祖父的敵人既然當年已經放過了母親,那還會在今日時隔20年後再次對毫不懂修行的母親進行追殺?而且還是以如此泯滅人性的方式?宮十安思來想去都覺得這種可能性幾乎可以忽略。

  鎮上也曾組織過幾次幼童,去參加古劍山收錄門徒的試驗,但無一例外,連最初的根骨檢測都沒人通過,修行之人,萬中選一,對資質根骨的要求極為嚴格。本來以宮十安的天賦,他或許會成為翻江鎮第一個踏上修行之路的人,從此成為高坐雲端之上的那批人,但她母親曾極力反對,再加上他自己本身的心性,終未成行,別說去參加錄入考試,便是後來遇到邋遢道士,對方几次三番想收他為徒都被他拒絕了,這時邋遢道士的身影如電光火石般在他腦海中閃過,難道是他?

  他腦海中翻來覆去著都是邋遢道士跟他說過的話:

  「自古道天心難測,福禍難料,你當真以為你這個富貴閑人可以當到天長地久嗎?」

  「翻江鎮雖然地處偏遠,但終究不是世外桃源,且當此大爭之世,群雄並起,爭鬥不休,你若不能善用自己的價值,他日若有大變,只怕無力保全自己的家人。「

  滿鎮生靈竟是因我之故橫遭慘死?除了邋遢道士,宮十安再不能找到任何原因,會有大修士無故屠戮整個小鎮。就因為我不肯拜你為師,你就將我翻江全鎮夷為平地?父親,母親,全兒,楚楚,張管家,李三哥……這麼多鮮活的生命竟然因為如此可笑的理由全部死無全屍?你古劍山的修士便當真如此高高在上,視我等平民如螻蟻般,隨意碾壓嗎?

  宮十安只覺的胸腔中一股火焰在猛烈的燃燒,「不報此仇,宮十安誓不為人」。

  擺在他眼前的有兩條路。

  第一條路是立刻遠遁,越遠越好,遠離古劍山這個龐然大物,然後拜訪名師,學得一身的本領,在有絕對的把握后再回來複仇。

  第二條路就是去古劍山,找邋遢道士問個清楚。

  與邋遢道士相識的經過緩緩在腦海中流過,兩人在酒店中結識,因見對方言談有趣,宮十安生了結交之心,主動邀請對方喝酒,二人言談甚歡,自己當時十分欣賞對方遊戲人生的態度。

  第二次是邋遢道士上門收徒,這次比較正式,不但邋遢道士自己來了,還帶上了鎮長,因翻江鎮屬於古劍山的管轄範圍內,所以鎮長也是古劍山中人,從當時鎮長對邋遢道人敬若神明的態度來看,宮十安料想對方一定來頭甚大,但他仍是拒絕了,當時邋遢道士雖罵了自己幾句,但見他神情坦蕩,並不像懷恨在心的樣子。

  至於第三次,在鎮外的小山坡上,對方雖然語氣沒那麼客氣了,但他飄然而來,飄然而去,也可算的上是瀟洒,不像是心胸狹窄之人,何況對方若起了殺心當時便可動手,又何必故意在等上幾日。

  宮十安自問對邋遢道士的了解,對方不像是會做出這種喪心病狂之事的人,但宮十安總有一種感覺,對方對翻江鎮滅鎮之事應該是知道幾分內情的,甚至當日言談中已有示警之意,他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去古劍山找邋遢道士問個清楚。

  此時宮十安便是坐在去古劍山的車隊中,那日他下定決心去古劍山之後便趕到了臨近的花平鎮上,他深知去古劍山路途遙遠,必須有足夠的盤纏才能啟程。

  花平鎮上有宮家的一個商行,管事的叫宮福,是跟隨宮富貴的老人,宮十安曾經見過他幾次,但此時宮府全家皆死,若是宮福起了禍心想獨吞商行,宮十安自問沒有制他之法,但好在他本來也無意爭奪家產,只要拿到足夠的盤纏便立刻動身。

  好在翻江鎮鎮毀人亡的消息還沒有傳過來,宮十安順利的拿到了足夠盤纏,並且聞之商行恰好有一隊貨物要押送前往古劍山山下的小鎮,宮十安立刻便選擇了與商隊一起出發。

  「踏踏,踏踏」

  身後傳來一匹快騎趕路的聲音,那騎士看到商隊后甚為高興,打了一個手勢,商隊的守衛便直接放行,看來也是宮家商行的人。

  那騎士直奔商隊李管事處,在他耳邊說了半晌話,宮十安看到那李管事臉色變的慘白,然後勒令車隊停下后便直奔宮十安處。

  「少爺」,那李管事仔細的盯著宮十安的臉色瞧了瞧,道:「剛收到急報,翻江鎮遭到未知大禍,全鎮…全鎮毀為一旦,老爺和夫人,大概…生死未知。「

  宮十安淡淡道:「知道了,你回去后告訴福伯,以後商行就是他的了,我無意於此。「

  李管事為宮十安淡定的神態所驚,半晌沒有接話,當時這大少爺獨自一人說要跟隨商隊前往古劍山時他便覺得有幾分奇怪,此時看對方的神態只怕對於翻江鎮上的巨變早已知情。

  宮十安瞧了瞧李管事的臉色冷笑道:「若是李管事想趁機吞掉這批貨物另立爐灶那也無妨,只需給我留下一匹馬即可。」

  李管事臉色一變,道:「少爺小瞧李某了,福伯讓人前來傳話,請少爺立刻回去,主持大局,不管是商行還是其它老爺留下來的產業都是屬於少爺的,除了少爺誰也不能動。」

  宮十安一愣,臉上流過一絲感動,都說商人逐利,為了利益怎樣不擇手段的事也做的出來,沒想到父親留下來的這批班底在父親死後,仍然能對自己對宮家這樣的忠心耿耿。

  「多謝福伯和李管事的好意,只是我還有點事要辦,恐怕暫時不能回去了,至於商行的事就請福伯全權打理。」宮十安知道自己必定會走上一條充滿荊棘的復仇之路,至於家裡留下的這些產業,他是真的沒有放在眼裡。

  李管事急道:「少爺,福伯說了,翻江鎮上的事只怕沒那麼簡單,恐怕,恐怕。」他不敢多說,伸手往天指了指:「福伯請您回去從長計議。「

  宮十安搖了搖頭道:「宮家的事自有宮家人處理,何必牽連無辜,李管事,你若還肯認我為東家,便請繼續上路。「

  李管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手一揮,喊道:「繼續上路。」

  對於李管事不多嘴的處理方式宮十安很滿意,實際上對方若真的細問起翻江巨變的因緣,其實自己也說不出什麼,何人屠鎮,因何原因,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前路一片未知,此生又該何去何從?宮十安唯一清晰知道的是,自己無憂無慮的少年時光,真的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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