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宸
「本王做個花燈給你。」黎灝趾高氣揚地說,「去年我做的花燈是最好看的,父皇……」
穆桑榆笑道,「那我就先多謝王爺啦。」
黎灝有些得意地點了點頭,「看在你給我做了那麼多好吃的,本王就做一個花燈給你吧。」
和黎灝聊了許久的話,沒有聽到黎謹修那邊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傳來,心想他應該不會再要她進宮了,不知道黎謹修接下來會如何對待她。
一直到了第二天離開皇宮,穆桑榆都沒再見到黎謹修,她忐忑地回到書院,如此便過了半個月。
學院已經開始放假,穆桑榆收拾了她在學舍的醫書便回去了,她在整理上次在藏書塔看過的書,如今才整理出十本,還有幾本沒有寫出來,正好回去也無所事事,在家裡寫醫書也好。
回到白家,恰好宮裡傳出消息,白輕雪已經被解除禁足,宮裡也多了一位賢妃和兩位婕妤,還有好幾個貴人,都是從今年的秀女中選出來的。
白貴妃的對手終於出現了,她再也不可能有獨寵後宮的機會。
穆桑榆心情大好,黎謹修應該不會在注意到她了。
「榆兒,你最近幾天怎麼都不去上房陪老夫人了?」裴氏走了進來,看到在書案前面寫字的女兒,無奈地輕聲問道。
穆桑榆放下筆,越過書桌走向裴氏,「娘,您怎麼來了,我剛從老夫人那裡回來啊,老夫人和二伯娘她們有事要說,我是晚輩不好在那裡,所以就回來啦。」
最近白老夫人正在想著進宮去看望白輕雪,又在想辦法怎麼讓她重新得寵,穆桑榆不想聽到這些,所以就避開了。
「你放假都好幾天了,天天就在屋裡抄抄寫寫,以前我還擔心你坐不住,如今卻是擔心你把自己悶壞了。」裴氏無奈地看著女兒,到京都卻好像變了個人,她都不知道該擔心還是該高興。
穆桑榆笑道,「明天我要和哥哥去許老家,答應了要去陪許老下棋呢。」
「你就沒有同學?」裴氏倒是希望女兒能夠跟那些同年齡的姑娘來往。
「娘,過幾天我就要去謝雲兮去賞梅,您別擔心我會在家裡悶壞,我是怕以後您都不願意我出門了。」穆桑榆撒嬌著說道。
裴氏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啊。」
「對了,娘,有件事一直忘記跟您說,墨先生她離開學院了。」穆桑榆低聲說道,她一直都沒將這件事告訴裴氏。
「她又走了?」裴氏苦笑搖頭,「我就知道她肯定留不久的。」
穆桑榆低頭笑了一笑,沒有說出墨先生真正離開的原因。
翌日,白老夫人帶著白二夫人進宮給貴妃娘娘請安,本來老夫人是想讓她一起去的,不過穆桑榆找借口推脫了,白輕雪恨不得把她吃了,她才不要進宮去找苦吃。
大概老夫人後來也想明白了,所以沒有非要帶著穆桑榆一塊兒進宮。
穆桑榆跟著白翔之去了許老府中,許老不在書房中,而是在湖邊的水榭里,走近水榭,才發現還有一個陌生人正在跟許老下棋。
那人穿著月白色的長袍,及腰的黑髮以一條銀色帶子鬆鬆垮垮地綁在後面,幾縷頭髮垂在兩鬢,他的雙眸狹長,長得面如冠玉,俊秀清雅,正手執黑子地落在棋盤上,有一種行雲流水般的優雅氣質,只是這樣看著他,都覺得對方高華如玉,貴氣逼人。
「老師,宸先生。」白翔之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禮,看向那位白衣男子的時候,雙眼更是充滿了崇拜。
許老呵呵笑著讓白翔之免禮,看向穆桑榆說道,「小女娃,你總算願意來陪我這個老頭子下棋了。」
穆桑榆襝衽行了一禮,笑著說道,「其實我早就想再來領教許老的高招。」
「今日我沒空與你下棋,宸先生的棋藝遠在我之上,你倒是可以和他過招。」許老指著對面的男子對穆桑榆說道,然後又看向他,「這就是我與你提過的小姑娘。」
那位被成為宸先生的年輕男子抬眸看向穆桑榆,那雙狹長的眸子帶著淺淺的笑意,清雅的俊臉神情柔和,被他這樣看著,都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白姑娘,可願意賜教?」宸先生含笑開口,聲音溫潤如玉。
穆桑榆臉頰微微一紅,「不敢擔賜教二字,小女子不過學了些皮毛,上次是僥倖讓許老刮目相看,今日怕是要在宸先生面前獻醜了。」
「在下諸葛宸。」他看著穆桑榆說道,同時將棋盤上的黑子都收了回來。
許老站起來說道,「你們暫且在這裡下棋,我們要去書房了。」
開春之後,白翔之就要參加考試,許老已經很久沒有收過學生,自然不希望多年來唯一的學生考砸了。
水榭中只有諸葛宸和穆桑榆,湖邊的風有些寒涼,不過都被竹簾擋在水榭之外了。
穆桑榆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男子,他說他叫諸葛宸……
諸葛是前朝皇族的姓氏,雖然不是所有姓諸葛的都跟前朝皇族有關,可這世上叫諸葛宸的只有一個。
諸葛宸雖然是前朝的後人,可他並不喜歡朝堂,先帝昏庸無道的時候,不是沒人慫恿當時年僅十三歲的諸葛宸復立景國王朝,他為了避開這些紛爭,選擇離開京都,隱居到一個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當然這些不是穆桑榆在乎的重要因素,她會如此驚訝,是她曾經聽說,他不但醫術高明,還是卜莁第一人。
「白姑娘,為何如此看著在下?」諸葛宸眸中笑意瀲灧,看著穆桑榆的神情彷彿在看一個自己的晚輩。
穆桑榆回過神,臉頰泛紅,尷尬地說道,「我有些吃驚,您就是……那位諸葛宸嗎?」
這世上有多少人能讓許老這樣對待的?
諸葛宸莞爾一笑,「白姑娘說的是哪位諸葛宸?」
「宸先生,是我失禮了。」穆桑榆行了一禮說道,「只是沒想到能看到您的真人。」
「白姑娘不必客氣,你還救過我外甥一命,是在下應該感謝你。」諸葛宸含笑說道。
「齊醫正是我的姑母,她的孫子便是我的外甥。」諸葛宸說道。
她差點忘記諸葛宸和齊醫正的關係了,穆桑榆笑道,「其實我也沒做什麼,只是舉手之勞。」
諸葛宸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還是要多謝白姑娘的。」
穆桑榆不好意思地說,「您太客氣了。」
「白姑娘,請。」
「白姑娘棋藝不凡,在下佩服。」諸葛宸含笑說道,一個從小在邊城長大,沒有經過名師教導卻能夠有這樣的修為,確實是很不簡單。
穆桑榆靦腆笑道,「是我在您面前班門弄斧了。」
諸葛宸將棋子收回去,「聽說白姑娘寧願學醫也不願拜許老為師?」
「我從小就喜歡學醫,能夠去醫學館是我夢寐以求的事兒。」穆桑榆小聲說道,雖然有些心虛,白榆兒以前一點都不喜歡醫術,她整天就是喜歡瘋玩而已。
諸葛宸淺淺一笑,那雙狹長深邃的眸子似乎能夠看透人心一般,「原來如此。」
穆桑榆被看得越發不好意思,她一開始學醫並不是因為喜歡,她是為了達到目的而選擇。
「聽說宸先生是個神醫……」穆桑榆想起《齊氏醫經》還在她手裡,真正說起來,諸葛宸應該才是醫經的主人吧。
諸葛宸笑道,「不過略懂些冶人之術,談不上神醫。」
「原來那書在你這裡。」諸葛宸搖頭一笑,「那本就是我祖上留下來傳授後人的,在誰手裡都一樣,只是這套書共有五本,另外四本還在我這裡,白姑娘若是喜歡,可以一併拿去一看。」穆桑榆驚喜地看著諸葛宸,「您願意借給我?」
「書本來供世人傳閱,怎麼不能讓你看?」皇甫宸笑著反問。
諸葛宸果然和她從前聽說的一樣,並非一個普通的凡人。
「那我先在這裡多謝宸先生。」穆桑榆感激地說。
「再來一局?」皇甫宸笑著問。
穆桑榆眉眼帶笑,明亮的眼眸流光溢彩,「宸先生,請。」
穆桑榆和白翔之才從許家離開,她今天收穫實在很大,能夠認識諸葛宸已經是一種極難得的榮幸,更別說他還答應她,會將他的藏書借給她看。
「榆兒,你和宸先生都說了什麼,心情這麼好?」白翔之轉頭看著妹妹,他已經很久沒有在妹妹臉上看到這樣明媚燦爛的笑容了。
穆桑榆雙手捂著臉頰,「這麼明顯嗎?」
白翔之笑道,「眼睛都冒光了。」
「宸先生說要借書給我看呀,我高興。」穆桑榆說,「大哥,你以前見過宸先生了?」
「沒有,是兩天前在老師那裡遇到的,今天是第二次見面。」白翔之說。
「你們祖母心情不好,我聽你們二伯娘說了,老夫人把貴妃娘娘給氣著了。」裴氏低聲地說著,怕兩個孩子去了上房不知深淺惹了老夫人更不高興。
穆桑榆坐到裴氏的身邊,皺眉問道,「娘,貴妃怎麼被氣著了?」
裴氏嘆了一聲,「這話我們只能在家裡說一說,出去了一句都不許提,貴妃娘娘雖是被禁足了三個月,卻是一點都沒改變,知道皇上立妃,差點就要大鬧一場,好在老夫人勸住了,就是你們二伯娘多嘴說了一句惹事的。」
「二伯娘說了什麼?」穆桑榆問道。
裴氏看了穆桑榆一眼,聲音多了幾分怒意,「她無意間說了你前幾天進宮了,娘娘便要老夫人以後都不許你進宮,還要立即定下你的親事。」
穆桑榆有些吃驚地問,「老夫人是因為我……頂撞了貴妃娘娘?」
「具體我也不知道,老夫人氣得正躺著,王氏躲在屋裡不肯出來,我實在是擔心……」裴氏心疼地看著穆桑榆。
「大姐在想什麼啊,怎麼就這麼不喜歡榆兒啊。」白翔之沒好氣地問道,「上次大伯娘已經那樣了,大姐也真是……」
裴氏斥住他,「如今她是貴妃娘娘,說什麼做什麼,我們能說不對嗎?」
「娘,沒關係的,過不了兩天,貴妃娘娘就顧不上我了。」穆桑榆低聲安撫著裴氏,「我去找老夫人,貴妃娘娘只是因為上次的事耿耿於懷,待她明白我並非她的威脅,她自然就不會在意的。」
裴氏說,「你跟老夫人好好地說。」
穆桑榆覺得白老夫人會這麼生氣,未必是因為白輕雪要給她定親的事兒,比起生氣,應該更多的是擔心吧。
這白輕雪這麼蠢的人在宮裡,簡直就是將整個白家都懸在刀尖上,整個白家能夠說得動她的人只有白翎之,可惜,白翎之如今在西藩,根本顧不上白輕雪。
穆桑榆親自去煮了一杯參茶過來看望老夫人。
過來上房的時候,正好遇到要出去的白芳兒和白靜兒。
「三姐姐,你怎麼現在才來,虧得老夫人這麼疼愛你,你就只顧著自己,也不知道來看望老夫人。」白靜兒一看到白榆兒立刻就開口諷刺道。
白老夫人病倒的原因只有少數幾個人知情,白芳兒她們都還以為她是累著了。
穆桑榆看著她們笑了笑,蹙眉問道,「祖母她怎樣了?給她找大夫了嗎?」
醫者不自醫,特別是老人家,所以老夫人有哪裡不舒服,都是從外面請大夫回來冶病的。
白芳兒看了白靜兒一眼,對穆桑榆說道,「祖母只讓二叔進去屋裡,我們就在外面請安,祖母讓陳嫲嫲出來叫我們回去了,我看你也是不必去了,老夫人誰也不見呢。」
穆桑榆說,「我給祖母煮了參茶,讓陳嫲嫲給送進去吧。」
她還在參茶裡面加了靈泉的,她雖然是不喜歡白家,但是老夫人對她不錯,這個老人家還算是明事理,相信她對白翎之和白輕雪曾經做過的一切是不知情的。
白靜兒撇嘴說道,「你以為煮了參茶就能進去見祖母?做人還是要有自知之明才好,祖母最疼愛的只有貴妃娘娘,你以為自己能跟娘娘相比嗎?」
「榆兒,你也別怨你大姐,她也是好不容易才成了貴妃,小心翼翼地防備是對的,她是不了解你。」白老夫人低聲地說,不希望將來她們姐妹二人反目成仇。
「祖母,大姐是怎麼跟皇上認識的呢?我聽說她很久以前就跟著皇上一起征戰四方了。」穆桑榆狀似好奇天真地問道。
白老夫人仔細地想了想,「以前你大伯還在的時候,十分寵愛雪兒,甚至還將家中的生意交給她,有一次,還是寧王的皇上在前線遭遇埋伏,先帝受奸臣蠱惑,不跟派兵增援,連糧草都沒有送去前線,半道的時候就被奸臣讓人截去,雪兒聽了延至的吩咐,假裝成商賈送糧草前去,正好救了寧王他們,從那時候起,雪兒就一直跟著你大哥在前線了。」
穆桑榆抿了抿唇,沉默地聽著白老夫人繼續說道,「你應該也聽說了,寧王以前是有王妃的,寧王妃並不是個簡單的女子,她知道雪兒在前線,還派人去刺殺她,好在有寧王相救,不然……哎,我沒見過那位穆氏,聽說是個極美的人,皇上對她卻不屑一顧,如此想來,必定人品是不算太好的。」
這話聽得穆桑榆差點跳了起來,她什麼時候讓人去刺殺白輕雪了,她當初連白輕雪是誰都不知道!
「不過,寧王妃已經不在了,聽說是自焚而死,她也是個可憐的人。」白老夫人感嘆地說道,「如果她還在的話,雪兒怕是難以進宮當貴妃了。」
桑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怎麼會呢,白輕雪多大的本事呢,有白翎之幫她,她怎麼會當不上貴妃。
可憐她才是最蠢的那個,不但被扣上莫須有的罪名,連死都死得莫名其妙,她會自焚而死?她想要做的是燒死那些賤人。
「祖母,那大姐姐也算是苦盡甘來了。」桑榆違心地說道。
白老夫人說,「哎,什麼苦盡甘來,以前是這樣想的,如今卻是不敢了,你大姐姐一開始就在高位,她已經習慣當獨寵後宮的貴妃娘娘,如今宮裡還有別的妃嬪,她如何會甘心,今日我見過那位賢妃了,不管是容貌和氣度,都不輸給你大姐姐,我只擔心你大姐姐糊塗做錯事,到時候連累了我們整個白家,還害了你大哥。」
桑榆笑著說道,「祖母,您別太擔心了,娘娘進宮以後太順利了,沒經過什麼挫折,如今宮裡有賢妃和其他貴人,娘娘只要有危機感,自然就會收斂,人都是在挫折中成長的啊。」
「你這話是誰教你的?」白老夫人好笑地問,聽起來倒是有幾分道理。
「以前聽別人說的。」桑榆說道,「祖母,娘娘是個聰明的人,她很快會知道怎樣在宮裡生存才能保持長久的寵愛。」
白老夫人嘆道,「你大姐姐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桑榆急忙搖手說道,「祖母,我可比不上大姐姐,我哪裡有大姐姐這樣的富貴,我將來就只想當個女醫官。」
「人各有命,誰說當女醫官就不好呢。」在白老夫人看來,她到覺得桑榆將來過得肯定不會輸給白輕雪。
「祖母,您快躺下休息吧,過不了幾天,大姐姐就會知道我對她沒威脅的。」桑榆勸著白老夫人。
白老夫人點了點頭,「但願如此。」
這邊祖孫二人已經將話都說完了,另一邊,卻還在繼續爭吵著。
「三弟,既然娘娘覺得榆兒應該早日將親事定下,這件事就不要遲疑了,免得母親每次進宮都要受氣。」白世勛從上房出來之後,就直接過來外院找白世鳴了。
白世鳴沉著臉問道,「那你覺得該將榆兒許配給誰?」
「我在津城有個世交,他們家不管家境還是其他方面都不錯……」白世勛低聲說著,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把我的女兒嫁到津城的商賈?二哥,真多謝你這麼看得起我的女兒。」白世鳴簡直被氣笑了,他捧在手心的女兒不說將來要嫁得多好,但也不可能遠嫁到津城成為一名商人婦。
白世勛深吸了一口氣,「商賈又怎麼了?難道我們白家以前不是商賈嗎?既然娘娘不喜歡榆兒,那就讓榆兒離開京都,到時候有我在津城,誰還能欺負她。」
「別人是不敢欺負她,欺負她的人都是自己人!」白世鳴氣得雙手都在發抖,「二哥,我告訴你,我女兒的親事除非我死了,否則誰也別想插手,貴妃娘娘不喜歡就要這麼對待我的女兒,那她要是再不喜歡,是不是要我的女兒死給她看呢?」
「三弟,你這話就言重了!」白世勛怒聲喝道。
「二哥,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話我已經說了,榆兒沒有做錯什麼,不能因為她的優秀和美好,你們就留不得她,如果白家沒有她的容身之地,那我就帶著她離開,你們愛怎麼隨便你們,但是,我女兒不喜歡的事情,誰也別想強迫她。」
「在邊城這麼多年,你怎麼一點都不懂顧全大局了?」白世勛斥道。
白世鳴冷笑,「大局?我要顧誰的大局必須犧牲我的女兒,什麼大局都沒有我的女兒重要。」
「難道你要母親夾在兩個孫女之間難受嗎?」白世勛怒問。
「二哥,榆兒究竟做了什麼?她什麼都沒有做,只不過因為得了太后的喜歡,被太后召見幾次,所以她就要付出一生的代價嗎?」白世鳴反問道,他太心疼自己的女兒了,莫名其妙就招惹了這樣的災難。
白世勛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三弟,我只希望你將來別後悔。」
他總覺得,榆兒會給白家帶來極大的禍害。
乾清宮,燈火通明的大殿上,黎謹修將奏摺都看完了,他放下硃筆,拿著旁邊的熱茶輕啜了一口,微微閉上眼睛休息著。
李德甫捧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彎低腰低聲問道,「皇上,今晚要翻綠頭牌嗎?」
黎謹修眼眸微抬,一抹寒光在他眼底閃過,他厭惡地看了那些綠頭牌一眼,「滾下去!」
「是。」李德甫被嚇了一跳,急忙捧著托盤退下去。
黎謹修心裡煩躁,他沒有帶上李德甫,自己一個人從乾清宮離開,直接躍上藏書塔的最頂層,坐在塔頂看著滿天的星辰。
他雖然立了賢妃,又選入不少秀女擴充後宮,可對於他來說,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
昨日去徐賢妃的宮裡,他一點想要碰她的慾望都沒有,並非徐慧茹長得不好看,她端莊溫柔,才華橫溢,不管哪些方面都讓他很滿意,可是,他依舊沒有改掉他的潔癖。
以前他為了讓太子減輕對他的警惕,會忍著不喜和厭惡去碰他送來的女人,裝出紈絝浪蕩的樣子,後來去了前線,他便對女人生出潔癖,那時候白輕雪還沒假裝成他的榆兒,他連跟她說話都不願意。
如果不是她騙了他……黎謹修想到自己愚蠢到將白輕雪當成他的榆兒,頓時心生殺意。
但更多的是氣自己不該認錯人,不該輕易相信白輕雪的話,因為這件事,他對女人的潔癖更嚴重了。
什麼時候可以找到他的榆兒?黎謹修本來想念的是少年時期遇到的小姑娘,可腦海里浮現的卻是前些天在他懷裡酣睡的白榆兒。
想到她,自然想起她又軟又嫩的唇瓣,還有散發淡淡果味的體香,他眸色越發深幽暗沉,身體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黎謹修的臉色變得陰沉可怖,他對著白榆兒可以忽略從小到大的潔癖,偏偏那個該死的女人不願意進宮。
她是不是已經心有所屬了?這個念頭在黎謹修腦海里一閃而過,他猛地站了起來,這就是她不願意進宮的原因嗎?
白榆兒才來京都沒多久,根本沒遇到什麼男子,難道是邊城認識的?他應該讓人去查一查,他到底有哪點比不上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