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辭別
「李大夫,請。」斐紅看著這個死到臨頭不自知的人,眼底暗露憐憫,伸手送客。
李大夫自知這下得罪了二夫人,人家絕不會放過他,但他也不是那等軟骨頭,遂拂袖而去。
張氏見他不識時務,冷冷一笑,招手讓斐紅過來,低聲吩咐一通。
李大夫方回了在蘇府的住處,便馬上開始收拾行李,他雖愛財卻也絕不會讓財壓彎他的脊樑!
服侍他的童子見他一回來就收拾行李,不由大驚道:「你好端端的幹嘛收拾行李啊?」
李大夫專心的收拾著,漫不經心道:「在這府里待膩了,我尋思著出去看看。」
童子暗暗撇嘴,瞧給他嘚瑟的,還待膩了出去看看,就他那手二把刀的醫術,只怕還沒走出京城就被餓死了。
雖然心裡吐槽他,但童子見他忙不過來,還是擼起袖子幫著一起收拾,一邊還勸道:「我覺著你還是再慎重的考慮下,畢竟離了這兒再想要回來那可就難了。」
李大夫悶著頭把自己慣穿的衣服都塞進包袱里去,把童子說的話當成了耳邊風。
童子見他不聽,一邊將他放桌上的醫書拿過來一邊嘮叨道:「我知道你跟國公爺有交情,可是人家讓你在這府里做供奉大夫也足夠了吧,要不然人家要多少好大夫找不到?那還不巴巴的送上門來?也只有你這麼傲氣,好好留在這兒不好嗎?」
李大夫嘆了口氣道:「你不懂。」他得罪了二夫人,內宅婦人心機深重,何況他已捲入這內宅爭鬥中,一個不小心就是死無葬身之地,還不如早些離開,也能出去見識一下,鍛煉鍛煉自己的醫術。
李大夫還不知道的是就因為他的果斷,他才堪堪撿回一條命!
童子還想再嘮叨兩句,李大夫卻麻利的背起兩個包袱離開了。
童子搖搖頭,道一聲:「自討苦吃。」便丟開不管了。
李大夫來到前院蘇靖軒的書房準備向他辭行。
誰知卻被小廝告知國公爺不在,於是他手書一封辭別信后便翩然而去了。
待天黑后蘇靖軒回來得知李大夫離去,又閱覽了他留下的手書,長嘆一聲,命人快馬加鞭送上盤纏后也就將此事放下了。
李大夫出了府,心裡也是十分平靜,當初他因意外救了被刺殺受傷昏迷在地的蘇靖軒一命,蘇靖軒為了回報他便聘請他為家中供奉大夫。
除了名貴藥材,需要買什麼藥材只需和蘇靖軒的私人賬房支會一聲就可以了,待遇十分優厚,對他的回報已經足夠了,如今蘇靖軒又給他送上豐厚的盤纏,兩人之間倒算是兩清了。
承恩公府入夜後,一道輕靈飄忽的黑影從外面翻進來,輕車熟路穿過層層的防衛和巡邏,抵達外院與內院連接處的一所廂房,將身體隱藏在抄手游廊邊的花叢中,見巡邏的人走遠時,腳步輕巧的踏上游廊,掏出匕首將廂房的窗戶撬開,一個縱身便靈巧的躍進了屋。
這屋子恰恰正是府里安排給李大夫的住所!
黑影轉過身又將窗戶放下,臉龐被面巾遮住,一雙細長上挑的眼睛里露出森冷的殺氣,他握著匕首找遍了房間里的每一個角落,愣是沒找著人。
奇怪!人上哪兒去了?
不對!那柜子里的衣服這麼少不說,還儘是些不合時宜的,而且這屋子也未免收拾得太過整齊了!
黑影冷哼一聲,知道自己今天註定無功而返,當即果斷而迅速的離開了。
翌日清晨,紗似的一層薄霧鋪開,日出的太陽嬌嬌小小一團,像個鮮嫩的荷包蛋。
張氏難得起了個大早,由著丫鬟服侍梳洗后,便坐在妝台前由斐紅打理起今兒的髮髻和妝面來。
「夫人,今兒梳個朝雲近香髻如何?」斐紅拿牛角梳緩緩的梳動長發,徵求道。
「你看著辦吧。」張氏有些漫不經心的說道。
斐紅見她無精打採的,想著昨日夫人命她傳出去的口信,知道她懸著心,遂說道:「夫人只管安心,大人出手焉能有失,只怕那不知好歹的東西已經消失在這個世上了。」
張氏倒是勉強提起了精神,說了句:「但願如此吧。」不知為何,她的心有些慌,彷彿有什麼事要脫離自己的控制。
斐紅見此,不由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不一會兒張氏就收拾妥帖了。
用過早膳后,張氏便命斐紅開了庫房,拿了串紅寶石珊瑚手串兒給裝起來,這手串江素心曾多次暗示,可因為這是她極重要之人送她的生辰禮,所以並不捨得,如今再不捨得也要捨出去了。
玉瀾堂,江素心起的較晚,張氏來的時候她正在用膳。
「你說誰來了?」江氏用完膳后,聽下人稟報說二夫人來了,她懷疑自己聽錯了,不禁詫異的反問道。
這張氏頗為識趣兒,從來不會在這個點兒過來這邊,以免撞見大伯子。
江嬤嬤站在一邊咳了咳,江素心反應過來,對下人不耐的說道:「還不把人請進來。」真是個沒眼色的蠢貨。
張氏今兒穿了身自己最討厭的桃紅色衣衫,只因江素心說她穿這個顏色最順眼,若不是用得到江素心,她何苦為難自己。
「喲,你今兒怎麼來得這麼早?快快坐下,來人,給二夫人沏茶。」江素心先是疑惑的問話,后覺著自己有些大驚小怪,便訕訕的讓人沏茶。
張氏抿嘴柔柔一笑,先是俯身行禮請了安方才說道:「妹妹今兒來得早了,怕是耽擱了嫂嫂用膳,在這兒先給嫂嫂道個不是。」
江嬤嬤雖也詫異,但心裡卻為張氏這番話鼓掌,瞧瞧這話說得多舒服,這才是大家主婦的教養,外柔內剛八面玲瓏能屈能伸!
江素心想到了那天賞花宴給張氏的難堪,見她說話還這麼熨帖,與往昔一般親密,臉上不由得和顏悅色起來。
待聽見張氏接下來的一番話時,更是讓她對張氏的好感直蹭蹭蹭往上漲。
「妹妹近日拾掇庫房,想找兩匹緞子做衣裳,恰巧見這條紅寶石珊瑚手串兒擱在角落裡落灰,可惜極了,想著平日里我又不戴,便巴巴兒的給嫂嫂送來,還望嫂嫂莫要嫌棄才是。」張氏命丫鬟捧上來一隻錦盒,拉開搭扣掀開盒子,笑吟吟的說道。
流光溢彩的紅色手串兒躺在綠松石顏色的絨布上,那樣鮮亮的光芒足以讓任何一個見到它的女人為之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