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掛哭楊】第4話 上山
對於符桐的邀請，蘇良沒有拒絕。
因為沒有理由。
羅淞死後留給自己一個大麻煩。對於這個大麻煩，蘇良無法逃避，只能選擇面對。
眼下擺在蘇良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麼拚命的活，要麼惜命的死。蘇良選擇了前者——因為他不想束手待斃，就算是死，也不想死的莫名其妙。
……
蘇良向車隊方面說明此事，後者表示沒有異議。通常來講，車隊的路線是由車行方面決定的，但是由於黃金路里情勢多變，因此車行方面對於此類要求還是很變通的。更何況，這幾位可是ASOU的人，像這樣和他們搞好關係的機會，可不是時時都有的。
因為有了這些軍人的加入，符桐原本擔心的很多問題都得到了解決，所以他改變了初衷，決定連夜趕路，以期能夠儘快找到研究所。
這樣一來，軍車隊只能兵分兩路。副官帶著三名士兵留守山下，庄隊則帶著餘下的士兵跟隨蘇良上山。
說起這位庄隊，這是人如其名的「莊嚴」。他已經年近中年，身材高瘦，膚色略黑；臉上沒有許多肉，卻有很多疤痕。這些疤痕像是勳章一樣刻印在這個軍人的臉上，刀刻般剛毅。據悉，他曾是代表清水區被派往沿海前線戰士的一份子，但是在某次的戰鬥中身負重傷被遣返，之後就在中央車局任職，成為一名軍車隊的隊長。
也就是說，他完全具備黃金路中專業的生存技能，同時也有充足的和人魚戰鬥的經驗——只是可惜，他不怎麼喜歡笑。
……
蘇良等人開始上山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山上的樹木很繁茂，泥土鬆軟又泛著草香。
負責開路的是符桐和庄隊，兩個人都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時刻注意著周圍的異動；緊接著就是姜鋒和幾位士兵，這幾位身上背著儀器和裝備，在二人身後小心翼翼、亦步亦趨；可到了蘇良、攸悠、楊來三個人這兒，氣氛就忽然變了——也不知道攸悠說了什麼，逗得楊來捂著肚子笑到步伐凌亂，蘇良一臉尷尬的跟在後邊，時不時狠狠瞪上楊來一眼。
「有那麼好笑？」蘇良根本笑不出來。
「……哈哈，抱歉，哈哈，可是我忍不住……」楊來揉著眼睛，笑到流淚，完全不管蘇良完全黑下來的臉色。
原來，攸悠是在給楊來講述他們相遇的過程。雨夜、懸崖……甚至是蘇良被螞蟥咬、還有用姨媽巾當鞋墊兒的事情。楊來聽了這些，怎麼可能不覺得好笑？所以他不僅僅是笑了，還快要把自己笑死了。
「好痛……哈肚子好痛……蘇良快來阻止我，腰要笑折了……」楊來把手搭在蘇良的肩膀上，身體的顫抖通過指尖直接傳遞給了蘇良。蘇良斜著眼睛看著他，然後乾脆利落的給了他一個肘擊:「好，我阻止你。」
楊來一聲悶哼捂著肚子連連咳嗽了幾聲，這才消停下來。
好吧……這三個人，可能是來旅遊的。
……
馬不停蹄的走了好幾個小時，樹林里的光線逐漸變得不足，周圍的空氣也冷卻了下來。
天要黑了。
「……」符桐仰起頭，有點憂心的看著天空。
他早知道今天晚上會有雨，但當時並不能看出這場雨會下到什麼程度。現在看來，必然是一場大雨了——厚厚的烏雲有著壓城之勢，黑漆漆的連成一片。看來等不到天徹底黑下來，這場雨就會到來了。
不過，好在剩下的路程不算太遠了，只要出了這片樹林，就可以尋找適合休息的地方避雨了。
「符先生，」這個時候，莊嚴湊到了符桐身邊，小聲說道：「你看，姜博士怕是有些走不動了。」
符桐聞聲回頭看了一眼，之間姜鋒此時在一個士兵的攙扶下，一腳深一腳淺的往前走。流淌的汗珠沖走了這位老博士不少的古板挑剔，虛弱的身體讓他不再拒絕別人的幫助。看起來，他已經很疲憊了。
「……」符桐略一沉默，轉過頭：「走出樹林就休息一下吧。」
莊嚴對此並無意見。
……
於是，就在夜色將至的時候，他們終於走出了那片樹林。
一片廣闊的大澤出現在了眾人眼前，連綿的群山環繞著湖水，像貪吃的孩子緊緊地攥著一塊餅。
人站在高處，一時間心胸也開闊起來。只是可惜，天色漸晚，暮靄沉沉，就連空氣也十分潮濕。眾人腳下，湖水泛著幽詭的光，整片區域一點風也沒有，湖面靜的看上去像是一塊廉價的鏡子。
沒過多久，天空終於承受不了烏雲之重，開始飄雨。雨滴下，落在湖水裡，泛起一片片波紋。死氣沉沉的湖水因此而沸騰起來，比起剛剛竟還活潑許多。空氣被雨水攪動，慢慢的旋轉，一陣陣陰風攜著雨水吹過來，大家都覺得有些冷。
現在姜鋒的情況不是很好。他本就年邁，又經過了一天的折騰，現在只怕是一步也走不動了。但就算如此，他也始終沒說要休息，在士兵的攙扶下，跟著隊伍前進。
「這鬼天氣，怎麼還越下越大了呢？」一個士兵甩著頭上的雨水，鬱悶的嚷嚷。
「我們把帳篷支起來吧，原地休息一會兒。」莊嚴知道，再這樣下去，姜鋒的身體也許會受不了。
士兵應了一聲，十分迅速的分工協作，不一會兒就把帳篷搭好了。
姜鋒、符桐、攸悠三人在一個帳篷，蘇良、楊來則和眾位軍官在另一個帳篷。進入帳篷之前，莊嚴往山上看了看。那裡的坡度不大不小，現在還不至於有什麼隱患，但雨若是再大一大，他們就必須找一個更加安全的地方了。
他回到帳篷，和士兵們說了些什麼，然後特意去了符桐所在的帳篷，找到了符桐：「符先生，我一會兒要出去偵查一下地形，順便找個安全些的地方扎駐。我看這雨等會兒會更大，這裡土質疏鬆，很容易發生泥石流。」
符桐想了想，點了點頭：「需要我們一起去么？」
「不用！我們會儘快找到適合駐紮的地方的！」
莊嚴帶著一名士兵出發了。
……
外面的雨越來越大，打的帳篷砰砰作響。天色徹底黑下來，覆蓋在湖水上空的陰雲幾乎要壓到帳篷頂。
姜鋒在帳篷里等了許久，終於坐不住。披好了雨衣，想著去蘇良他們那邊看一看。
誰知他剛剛從帳篷里走出來，身體就被雨水擊打的幾乎要坐下。心裡暗嘆一聲好大的雨，打起精神，走向另一個帳篷。掀開帳篷門兒，目光看進去，帳篷里只有蘇良、楊來還有三名士兵。
「庄隊還沒回來？」姜鋒問一個士兵。
士兵搖搖頭。
「那我們要在這兒呆多久？」姜鋒有些心事重重：「雨這麼大，能聯繫到庄隊么？」
士兵眨了下眼：「庄隊走時說了，不管他回不回來咱們都得出發。沒關係，我們有信號彈，還有傳呼機，不怕失去聯繫。」
姜鋒聽了安心不少，又問了幾句，就離開了帳篷。
在帳篷外短暫的駐足，姜鋒心情有些沉重——天空和地面都是黑乎乎的一片，幾乎分不出什麼界限。高山也在雨霧中隱去，很難看得見什麼輪廓。姜鋒嘆了一口氣，覺得有些氣悶，就鑽回了自己的帳篷。
……
姜鋒剛剛離開，帳篷里的兩個士兵就開始了熱烈的討論。
「隊長走了多久了？」一個士兵通過帳篷上透明的小窗子往外看，同時向自己旁邊的戰友提問。
「有半個小時了。」
「……隊長走的哪個方向？」
「我怎麼知道，你怎麼沒看著點？」
「我連隊長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好么，我以為他只是去了隔壁帳篷。」
「……那你真是棒棒的。」
兩個人相看無語，都覺得對方十分不靠譜。而就在這個時候，窗外沿湖的某處，一條細微的火蛇從黑暗中升起，很快就消失在了雨幕里。兩個人同時看見了這一幕，互相對視了一眼，立刻反應出來：「是隊長！」
莊嚴臨走時跟他們說了，紅色的照明彈是有危險的意思，黃色的是撤退，綠色的是找到了安全的地方。現在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剛才那個是什麼顏色？」
「……沒看清……」
坐在他們旁邊的士兵實在忍不住了，一手一拳打在兩個人的後背上：「是綠色的！動作快點吧你們兩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