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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恰好是我喜歡的

  蒼溟謙失聲,有點不敢相信地看向容漓:姑娘你處理問題都是這麼簡單粗暴的嗎?

  「若你輸呢?」

  「我不會輸。」

  「……」

  真是自信。

  蒼溟謙忍不住笑了,一把紙扇搖得虎虎生風,「一定輸的架我可不打。」

  容漓沖他挑眉,挑釁道:「怕了?」

  「還真不是怕。」蒼溟謙笑,一字一頓道:「是不值得。」

  容漓:「……」

  「陸世子是未來信陽王,是我南楚唯一一個世襲罔替的異姓王,身份自然尊貴。慕將軍救駕有功,得皇伯伯恩典,保留威武將軍頭銜,如今榮歸故里,身份也不同於尋常人。何小姐當眾辱罵二人本就有錯,容小姐願意給你一頓教訓就此揭過,何小姐該感恩戴德才是。道了歉,就回吧。」

  何繁繁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置信。

  三公主也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謙哥哥,容漓膽大妄為,還不知悔改,怎可輕易放過她。」

  「何繁繁欺辱藩王世子,咒罵朝廷命官,若真要追究,誰的罪責大過誰,三公主分辨不清嗎?」蒼溟謙搖搖摺扇,澄凈清明的眸里映照出三公主的不甘心,他似提醒也似警告地道:「三公主,別忘了你我此番來邊境的要事。

  蒼溟謙性子極好,不似蒼溟夜冷漠死板愛教訓人,三公主多數時候是不怕他的,但也有少數怕他的時候。

  比如現在。

  雖然蒼溟謙還是那副溫潤謙和的模樣,嘴角的笑意一點不多一點不少,但三公主就是莫名發憷,咬咬唇不敢再說話了。

  她才不是怕了蒼溟謙,她是為了完成母后交託的任務,忍辱負重來的。

  見三公主不吱聲了,蒼溟謙道:「何繁繁言行不當,溟謙命她向陸世子和慕將軍道歉。容小姐也已經教訓過她了,大夫說她臉上的傷需養個十天半月,與女子而言已然是極重的懲戒了。」

  他向商陸和慕鎮南道:「此事就由溟謙做個和,陸世子和慕將軍就饒她這回,如何?」

  慕鎮南掩口咳了兩聲,氣虛道:「漓漓既已替我教訓過了,兩兩相抵,我是不好不依不饒的。看陸世子吧。」慕鎮南將容漓出手教訓何繁繁的原因都攬到了自己身上,意在將容漓和商陸的距離拉開。

  眸光閃了閃,商陸道:「不敢。就聽謙世子的吧。」

  商陸此話說得大大方方,分明放低了姿態說聽從蒼溟謙的意見,可在何繁繁的耳中卻是他大人不記小人過,饒她一命一般的居高臨下,礙耳得很。

  何繁繁藏在袖中的手指都快抓破手心了,低斂的眉眼遮掩了眸里閃過的陰狠。

  容漓早就不耐煩了,等商陸說完,甩手出了大堂。

  商陸作揖告辭,跟在她身後一同離去了。

  慕枳城也想走了,但左看看慕聞北,又看看慕衍,都一動不動,他只能跟著一動不動了。

  目送容漓瀟洒離開,蒼溟謙輕輕笑了一聲,對慕鎮南道:「慕將軍,你這個女兒倒是有趣得緊。雖說性情與唯唯妹妹天差地別,卻也別具一格。說起來,怎麼不見唯唯妹妹?」

  慕鎮南看了他一眼,這一眼是打量也是探究,似乎是想一眼穿過他的表面,看透他內心的想法。「唯唯同家母去普陀寺上香齋戒了,還未回來。」

  「這樣啊。」蒼溟謙可惜道:「我此來邊境身負要事,看來是不能等到唯唯妹妹一敘了。」

  蒼溟謙沒有解釋他為何要事而來,慕家幾人垂首聽聽,也沒有多打聽,只派出慕聞北客氣地寒暄一番,留人過夜。

  蒼溟謙道:「不留了。徐林小王爺在許州養傷,我同三公主去探望他,在他那兒擠一擠就是了。」

  慕衍一聽不太對,怎麼徐林小王爺也來許州了?好端端的,這些平時只在帝京城附近溜達的皇親國戚怎麼都跑許州來了?先前也沒聽見半點風聲啊。

  「小王爺受傷了?可是嚴重?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傷了小王爺?」慕聞北都替許州知府捏了把冷汗。他久離京城不假,可這位徐林小王爺的為人做派他卻是早有耳聞的。

  那是出了名的手段陰毒、陰私詭詐,又是已故長公主唯一的嫡子,太后疼愛入骨,犯起混來連皇上都莫可奈何的。如今他在許州受了傷,這許州還不得翻了天去。

  「何人不知,卻是他自己作的,慕夫子不必理會。」提起他這位表弟的傷勢,蒼溟謙竟然有些幸災樂禍,搖搖扇子挺愉悅地告辭走了。

  慕家幾人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

  慕鎮南是最鎮定的。他征戰沙場多年,早年也是個脾氣冷硬不畏強權的,齊楚多少難纏又兇狠的敵人折在他手下,一個乳臭未乾的徐林小王在他眼裡真不算什麼。

  慕聞北卻不能不當一回事,同慕鎮南商量道:「先前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知道小王爺受了傷,又一時半會的不會離開,還是得去問候一番的。」禮數周全了,才不會落人口舌。

  「大哥決定吧。」慕鎮南閉了閉眼,道。

  慕聞北點頭,又道:「還有件事得同你說一下。漓漓打傷的那人離開醫館了,如今下落不明。我聽說此人頗有背景,報復心重,我擔心他會對漓漓不利……」

  「……」

  此時,西偏院。

  容漓晃悠晃悠將西偏院里裡外外走了兩圈,最後停在院中那棵古榕樹下托著下巴細想,總覺得差了點什麼。

  「要喝茶嗎?」

  忽然,隔壁院子里傳來一道清冽的男聲,溫和中帶著三分雅潤,雅潤中帶著三分低柔,如風,如水,如雲霧縹緲。

  容漓翻上牆頭,紅楓影映,紅衣如火,她要求道:「淡一點。」

  商陸笑,點了點頭,道:「好。」

  容漓坐在牆頭上,看他點炭、煮水、取茶、碾茶、沏茶……一整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不見滯澀,男子的神色始終平淡溫和,不曾因這煮茶的工序繁瑣而生起一絲的不耐煩。

  好像他一直都是這樣的,不管是被人輕蔑以待,還是惡語相向,被當瘟神也好,被罵叛臣之子也罷,他始終都是平和溫柔,風華優雅。

  叫人瞧了,煩躁的心情彷彿受到感染一般漸漸平靜下來。那一瞬間,整個世界都是寧靜安全的。

  「茶好了。」淺色的茶湯倒入面前的黑釉茶盞里,商陸一手扶著盞壁,一手托底,高舉起朝容漓示意。

  容漓躍下牆頭,紅衣蹁躚,帶下楓葉幾許,落在他面前,雙手接過茶盞,在商陸對面的位置落座。

  「想我這輩子做過最風雅的事,怕就是喝一盞小哥哥泡的茶了。」輕快的語氣裡帶著調戲,容漓一開口,什麼風儒文雅統統都餵了狗。

  商陸見她翹著二郎腿,坐姿恣意,又拽又狂,分明粗魯瞧著卻極為舒適,忍不住笑道:「我倒是瞧你這般更為舒心。」

  「當真?」容漓挑眉道:「不覺得我行為粗魯不守規矩?」

  商陸搖搖頭:「規矩是為人所立,因人而存在的。若某些規矩讓人不舒服了,不遵守也不打緊。」

  「你這說法倒有趣。」容漓笑,杏眸里有光,就像載了整條銀河的星光,極為璀璨。

  商陸被她的笑容晃得一怔,修長的手指捏著茶盞,指節彎曲,隱隱用力,越顯蒼白。

  「漓姑娘,我有一事想問。」

  容漓很好說話的,一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樣子:「問吧。」

  容漓回應得太快,商陸反倒一時反應不過來了:「……你,為何護我?」幾次三番,有意無意的袒護,似乎從第一次見面就存在了。

  容漓手裡轉著茶盞,黑釉流轉熹光,淺薄一層茶水倒映出女子姣好白皙的容色。

  她低眸,同樣在心裡暗暗問自己,為何要護著他。

  大概是因為,她也是從小被人指著戳著罵喪門星大煞星長大的吧。這一路跌跌撞撞走來,也挺累的。她受過的委屈吃過的苦,就不要讓另一個人嘗了吧。

  容漓手支著下巴,歪頭看商陸。

  此時秋色漸濃,紅楓重重,映襯得他膚白如雪,容色如玉。

  她聽見自己笑,甚至吹了個口哨,輕浮又痞氣:「因為小哥哥長得好看啊。恰好是我喜歡的款。」

  商陸:「……」

  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商陸怔愣了好一會,啞然失笑,明亮如黑曜石的眼中盛滿如水的溫柔,包圍著她纖瘦堅韌的身影。

  「這麼說來,我還要謝謝我自己,長了一張你喜歡的臉。」

  「你應該謝謝我。」容漓理直氣壯地道:「謝我正好喜歡你這一張臉。」

  商陸點點頭,眉眼微彎,笑意更顯溫柔,「是,謝謝你喜歡我這張臉。」

  容漓理所當然地接受了,鄭重其事地朝他舉杯:「不客氣。」

  ……

  慕府西苑,慕鎮南房中。

  慕鎮南剛服了葯,房中瀰漫還未散盡的藥味,濃稠厚重。容漓有些不喜,推門進去的腳步不見停滯。

  身為慕府二爺,又是曾在朝中身居要職,慕鎮南的房間自然不是容漓那處落腳地能比的。只見房間甚是寬敞明亮,左右劃出卧室和畫堂,卧室有簾幕遮擋,暫時看不出內里。畫堂倒是敞亮,正面擺著一張梨花木書案,另一側有一面牆那麼寬的書架,書架上有書,也有各類珍品古玩擺設。

  「漓漓嗎,進來。」慕鎮南掩嘴咳了兩聲,聲音沙啞地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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