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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浪跡天涯

  香姑登上小船離開家鄉時,久久回望自己的村莊和海灣。這裡曾經是她的世界,如今漸漸遠離,隱沒在厚重的黑夜之中。

  她即將進入的廣闊世界就像前面霧氣籠罩的大海,朦朧未知。

  小船扯滿風帆,經過一夜又一天的航行,天黑前到達陽江。

  香姑登岸向駕船送她的六個族人告別。

  豬利送過一小包碎銀子,結結巴巴的說:「外、外、外面苦,一點、一點心意。」

  蔣有木說:「香姑妹妹,我們不知道水清伯為何安排你來這裡。你一個人出門在外要當心,有難處就回家。家裡人不在,還有族人在,我們都會護著你。」

  這六個人見香姑一人外出流浪,就拿出本就不多的銀子,湊錢給香姑做盤纏。

  香姑說了句:「哥哥們的——」本想說哥哥們的心意我領了,然後笑一笑,瀟洒地轉頭走人,誰知道眼淚不爭氣,刷地流下來。

  香姑連忙別轉頭,不想讓族人看到自己眼淚,頭也不回地向陽江城走去。

  家族!這兩個字,住在一起不覺得,出得遠門,才理解它的分量。

  她感到自己雖然家破人亡,卻並不孤單。

  六個族人,看著香姑纖柔的身影消失在一片樹林之後,才駕船返回。

  香姑鑽進一處茂密的荒草叢,再出來后,就變成一個男子。她為自己想好了一個名字:石玉舟,一個略帶文氣的男人名字。

  天黑前她進入陽江城。

  香姑走在大街上,左顧右盼。不斷有人用奇怪的眼光看她。這些奇怪的眼神令她心裡發毛,難道自己男扮女裝露出什麼破綻?還是穿著不得體?

  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衣衫,乾乾淨淨,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衣服是他二哥出門談生意的長衫,二哥穿起來非常瀟洒,她覺得自己穿起來也不應該難看。

  香姑注意別人看她的眼光,都是先看腳然後再移到身上。她低頭再看自己,嗨!她恍然大悟,自己也差點笑出聲來。

  自己頭戴青巾,身著長衫,樣子還是很斯文的,頗像個讀書人。但是再往下看,卻光著雙腳,一片在草叢換衣服時粘在腳踝的樹葉,頑強地跟隨她,走哪裡隨哪裡,頗為醒目。

  這個模樣確實滑稽可笑,在城裡人眼中差不多是個瘋子或者剛撿到一身乾淨衣服的乞丐。

  她找到一家鞋鋪,買了一雙鞋襪。

  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穿鞋子,軟軟的,走在路上確實很舒服。她心裡想:還是城裡人會享受,連腳丫子都搞的這樣舒服。

  她在一家小客棧住了一晚,不敢久留,第二天一早便出城向北,按照路人指點的方向,走上通往廣州的道路。

  路途的田園風光令她新奇。

  路兩邊田地作物不斷變換,一會兒是一方一方稻田,再過去是甘蔗林,繼續走是整齊劃一的菠蘿田。還有一些田裡搭著棚架,秧蔓纏繞,綠葉中開出漂亮的花,累累果實垂下來,這大約是某種蔬菜。

  她看到阡陌縱橫,將土地分割成一方一方,農民將一方一方大塊土地又開墾成一畦一畦,種植不同作物。每一片土地都被精心開墾耕種,到處綠油油的,在陽光下呈現勃勃生機。

  她沿途經過一些河流,看到有農民車水澆田。

  她路過一些村莊,被綠樹包圍,偶爾露出房屋的圍牆。過了村莊又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農田。

  一天走下來,她見識到陸地居民與沿海居民完全不同的謀生方式。

  路上也不乏推車挑擔、販夫走卒之類,她不去搭話,而是偷偷傾聽,積累出門的經驗。

  天色將晚,她來到一個小村莊,在村口一家小客棧住下來。

  交過房錢,店主帶她到旁邊一間大屋,說了一句:「自己找地方躺。」頭也不回忙他的去了。

  香姑不理解店主的話,進門一看,全屋是一張大通鋪,旅客或坐或躺,挨挨擠擠好不熱鬧。

  屋裡悶熱,這些男人大多光著膀子,只穿一個褲頭,臭腳丫氣、汗臭氣和煙葉氣混合在一起,屋裡氣味濃烈無比。

  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男人,對著幾個無聊解悶的聽眾,大聲講述他旅途中的艷遇:「真是太巧了,前面遇到一條小河,偏偏橋斷了,我趟著齊腰深的河水就過去了。那兩個小娘子不敢下水,隔著河喊我幫忙。我是個熱心腸,急人所難是應當的。第一個小娘子讓我抱著過河,為了不濕她的衣裳,我抱到胸前,兩個人的臉快挨到一起了,小娘子臉紅的像桃花一樣,羞羞怯怯不敢看我,模樣真是動人。」

  那幾個聽眾起鬨「沒有趁機親一口?」

  絡腮鬍子的人說:「哪能呀,咱是正人君子,怎麼能幹乘人之危的事。第二小娘子學乖了,讓我背著過河,那個身子輕的像小鳥一樣,兩團肉鼓鼓的東西壓在肩膀上,熱氣吹在脖子里,那叫一個舒服,恨不得背著小娘子走二百里路。」

  聽故事的幾個人津津有味,直咽吐沫,有人喊:「我背五百里。」有人遺憾「我怎麼沒遇到這樣的好事。」

  香姑站在門口,正猶豫間,一個抽水煙的人似乎感到檔中瘙癢,便放下水煙,脫掉褲子,光著腚開始捉虱子。

  香姑嚇了一跳,慌忙退出大屋,找店主要小房間。

  店主說:「一看你就是沒出過門。城裡客棧才也分單間,村邊小店哪有那麼講究,都是大通鋪。價錢在那裡放著。」

  香姑撒了個謊,說:「我這個人有個毛病,從小獨自睡,不習慣與別人擠一張床。有沒有其他房間,我將就一夜。」

  店家挖苦道:「沒看出來,還是個大戶子弟,我們這樣的小店真是委屈你了。不想睡大通鋪,給你一張草席,你到馬棚底下睡吧。」

  對於店家的刻薄,香姑嘴上沒言語,心裡回道:「姑奶奶要是個男人,你那豬窩一樣臭的客房,我也敢住。」

  她拉了一張草席,在馬棚中找了一個稍微乾淨的地方,躺下來,就著馬糞的氣味吃了早晨出城時買的兩個燒餅。

  一個白凈面龐的男人來馬棚,似乎給他的馬加料,搭訕道:「小老弟,為何在這裡睡?」

  香姑答道:「屋內悶熱,這裡涼快。」

  那人說:「哎,這個主意不錯,我也拿張席子睡這裡。」

  也不等香姑有什麼態度,那人拉來一張草席,在香姑旁邊躺下。

  那人嘴巴一直說個不停,問香姑哪裡人氏前往哪裡做什麼生意等等,然後吹噓自己常走這條路線,沿途客棧熟絡得很。

  香姑覺得這個人不地道,嘴巴說一些廢話,眼睛卻骨碌轉個不停,一定是打什麼鬼主意。

  香姑等那人聊得無趣,自顧睡去,自己拿著草席來到客棧的廚房,找個空地躺下。

  她擔心包裹中的銀子,想了想,將包裹枕在頭下,心想這樣定然不會有人動包裹。

  香姑一覺睡到日上三竿,睡覺從來沒有這樣深沉。店主叫她不醒,踢了幾腳:「醒醒,該趕路了。」

  香姑醒過來,仍然昏昏沉沉,四肢無力。一摸頭下不見了包袱,驚得一骨碌爬起來,失聲道:「不好,還是著了那人的道。」

  店家問:「怎麼了?可丟失什麼?」

  香姑說:「我的包袱被人偷了,是那個白凈臉男人乾的。」

  店家和幾個圍觀的人,議論紛紛:「怪不得,一早就沒見那個人,一定是偷完包裹就溜走了。」

  香姑懊喪地說:「我把包裹枕在頭下,不想晚上睡覺太死,還是被偷了去。」

  絡腮鬍子的客人說:「小兄弟,不怪你睡得深沉,那人八成是用蒙汗藥將你熏暈了。那葯點燃,在你鼻子前聞一聞,就會睡上一夜。」

  這個客人的解釋,讓香姑的心裡寬慰一些,丟失盤纏令她覺得很失顏面。

  店家最怕出這事,關切地問:「都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香姑說:「三十兩銀子,幾件衣服。」

  說出這個數字,香姑感覺很丟臉,似乎大家看著自己的眼神都不對。

  三十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店家擔心這個客人與他糾纏,連忙撇清責任,說:「咱先說明白,歷來住店客人自己保管財物,偷盜丟失與店家一概無涉。到哪裡說理都是這個理。」其他旅客也隨聲附和,規矩的確實是這個規矩。

  香姑輕蔑地看看店家:「不用擔心,我不會找你糾纏。不管怎麼說,我的銀子也是在你店裡丟的,管我一頓吃食總可以吧?我吃飽飯去找追盜賊。」

  店家慶幸遇上一個好說話的,便鬆了一口氣,說:「這樣吧,早餐管飽,另外房錢也退你,算我這筆買賣白做。」

  香姑為了挽回一些顏面,不願再老著臉皮要回房錢,強作瀟洒地一擺手,說:「不用,我說過了,管我一頓飯就好,房錢不要。」

  圍觀的幾個旅客拍手叫好,「仗義」「豪爽」「小夥子人長得帥,做事也帥」一通稱讚。

  香姑竟有些得意,剛才因為看護不住自己的財物而垂下的頭,這會兒又高昂起來。

  她不知道,一天後就會為今天的虛榮而後悔。

  也不光是虛榮心作祟,其實香姑一門心思都撲在三件寶貝上,其他事情不太上心。

  她出門前對於如何保護三件寶貝動了不少心思,想來想去,只有將它們貼身攜帶才放心。

  她將油布包縫在內衣衣角。兩顆黑珍珠用布囊縫在內衣胸前,恰好放在雙乳之間,一點也不妨礙用布帶纏住胸部。令牌縫在褻衣腰帶下,正好帖在小腹部位。這三樣寶貝貼身帶在身上,外面罩一件長衫,看不出任何異樣。

  就像所有初接觸天大秘密的人一樣,都會為秘密而激動、緊張和過度負責,香姑每隔一會就要捏捏油布包和令牌,生怕丟失。兩顆珍珠是大哥拿命換來的,也比較珍視。除了這幾件是命疙瘩,其他東西她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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