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塵埃與星辰
花背牯蛙詭異的雙眼茫然盯著前方。
周燦再次甩動匕首。
匕首殘影被花背牯蛙準確的捕捉到，幾乎同時它黏糊糊的舌頭就激射而出。
精神力籠罩下，蛙舌的軌跡完整浮現在周燦的意識中，而這次，他身體能跟得上！
摸準時機抬起的手臂被濕膩的舌頭瞬間纏卷拖拽，一股巨力登時傳來。周燦沉腰坐馬試圖穩住身形，但花背牯蛙怒一甩頭，馬步架子頓時垮散，他整個人橫飛而起！
眨眼間，血盆大口已經當頭罩下，寒光畢露的利齒令他的後頸寒毛根根豎立。
周燦臨危不亂，眼中血絲暴起，眉心一熱，一根無形尖刺瞬間刺入花背牯蛙腦中。
「呱！」
花背牯蛙的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后，不由自主的閉上了嘴巴。
匕首划著弧線落入右掌，順勢插入近在咫尺的蛙眼，紅白粘濁的漿液爆出。不及等花背牯蛙痛吼，周燦毫不猶豫的連捅三刀，感覺手臂上糾纏的力道還沒消失，他猛地拽住蛙舌，閉著眼睛把身體的重量全部抵在右臂之上。
「噗哧」
穿破了一層阻礙后，鋒利的匕首連著周燦小臂順利的沒入巨蛙眼眶中，與此同時，散發著腥甜氣味的毒液也劈頭蓋臉迸濺在他臉上。仔細看去，這些黏濁的毒液其實被一道黑色的流光擋下，並未觸及他分毫。
電光火石的功夫，這隻花背牯蛙已經完全死透，周燦站直身體，只覺一絲難以言喻的興奮縈繞心頭。
任誰也不會把這個氣烈昂揚的少年與課堂上那個暮氣沉沉的身影聯繫起來。
訓練室外，董陽看著筆直站立的少年，心中滿是感嘆。
周燦的力量在他眼中不值一提；那一記時機恰到好處的精神刺針顯現出對戰局的把控，在他看來也就那麼回事兒；甚至周燦十多天下來奮力擊殺的也僅僅只是一種毫無戰鬥力可言的垃圾靈獸。
董陽見過少年多年前神壇之上的高光時刻，也清楚即便是今日的自己與少年當年的差距仍可謂判若雲泥。
所以他就愈發疑惑，如今費盡心思才能換來的微弱提升，曾經揮手間就翻山倒海的力量，面對這天淵般的落差，面對那再也無法觸碰的一切，少年為何沒有痛徹心扉地癱地哀嚎，反而總是眼含希望的挺直站立！？他的心氣到底從何而來？
雖然這心態他無法理解，但有一件事董陽確信無疑——這個少年永遠不會停步！
————
等到周燦收拾好身上的毒液、粘液走出校門已經是二十分鐘之後，他那沉甸甸的背包里裝著剝皮放血拾掇乾淨的蛙肉。
花背牯蛙的毒液、毒腺以及蛙油是製作藥劑和高端保健品、護膚品的材料，都被學校回收，不過剩餘這些蛙肉同樣大補，最關鍵是肉質鮮嫩，味道絕美，是不可多得的優質食材。
已經十點零三分，離家還有十多分鐘的路程，昨晚那道D級次元裂縫出現后，龍門市已經開始宵禁，於是他便加快了步伐。
透體而出的精神力隨著周燦的呼吸一起一伏，掠過身旁紅杉的鱗皮虯枝攀上頂梢，順著凹凸不平的地面深入蜿蜒路縫，伴隨星光拂過空氣中無數隨風飄搖的塵埃。
十丈範圍內的一切，纖毫畢露的映射在周燦的意識中，靈士級修行者才能擁有的龐大精神力，卻出現在他小小一個靈徒身上。
這個世界上，修鍊出的靈力隨著精純度提升會顯現出七種奇異的色澤，人類修行者和靈獸兩者的等級正是依此劃分。
人類修行者分為靈徒、靈者、靈士、靈將、靈宗、靈尊和靈王；靈獸則乾脆按顏色被分為黑鐵級、青銅級、白銀級、黃金級、紫晶級、鑽石級和星辰級。每級之間又分初階、中階、高階，圓滿四階。
靈力，給生命帶來的是天翻地覆的變化。
最低級的黑鐵級靈力附著在體表就能讓身體堅若磐石，大幅度提高速度和力道，黑鐵級的人類修士，輕易便能生撕虎豹，當然，前提是它們不是靈獸。
這只是靈氣本身對生命的提升，靈氣帶來最大的變化是技能，技能的存在讓生命有機會撬動天地法則，呼氣成雲，呵氣成風，操控水火，手握風雷。人類倒還罷了，頂級的靈獸一舉一動幾乎都能山河崩裂，毀天滅地。
擁有契紋天賦的御靈師，這才奠定了霸主地位。御靈師能夠契約靈獸的數量隨著等級的提高逐漸增加，但具體數量多寡，卻主要看個人的精神力。
周燦的精神力只說體量足以契約三到四隻靈獸，但是他看似深厚的精神力在某種意義上已是支離破碎，再也凝聚不出哪怕一枚契紋。
回到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家中，自從這一世的父母在為他尋找對修復精神力有奇效的龍魂草的途中下落不明后，他就搬了出來，在學校周邊租房住。
這是一個三十餘平的小房子，陳設簡單，乾淨整潔。
把背包里的蛙肉放進冰箱，周燦站在空地站樁練拳。
明天的覺醒儀式完全跟他無關，而往後，或許任憑他如何努力，也不過是星光中的漂浮無依的塵埃而已。
但周燦並沒有放任自流。
促使人類進步乃至維持社會運轉的情緒有兩種，一種是慾望，而另一種是恐懼。
生活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如果說生死不由己的恐懼無時無刻不在鞭策則周燦，讓他不敢停下腳步；那掌握力量，立與星辰之巔的慾望，則不時引誘他更進一步，再進一步！
異時空他患病之際，也曾陷入這兩種情緒之中，或許是巧合，類似的經歷居然帶給他意料之外的驚喜。異時空對他身體毫無作用的內家拳術和網上收集的佛道功法，竟在這個世界綻放出奇特的偉力。
此刻空地之上，周燦顯得沉穩堅毅。
只是隨意站在那裡，他整個人好似落地生根，就像生長了百年的老松一般堅韌。
含胸拔背，兩掌自然提於臍前，兩掌指尖相對，手心向上，隨鼻吸氣，兩手慢慢上升經胸至口。
簡單的起勢兩掌提按，周燦施展出來，有一股自然從容的韻味。
腳步空行如同行走於泥地，配上他清秀的臉龐，讓他看起來好似一塊兒看似溫潤實則堅硬的原玉。
「呼！」「呼！」
隨著形意三體式，轉五行拳之『劈拳』，勁風劃破空氣的聲音從周燦身前傳出。
拳勁劈出，手臂宛如一把鋼鞭兇猛地抽過空氣，剛裂的氣勁順勢向後陰狠拖拽，轉換之間，流雲行水，毫不掛礙。
最為關鍵的是，在周燦的掌端，一抹鋒芒畢露的銀光出現，隨著他的手臂揮舞，熠熠生輝，寒光凜凜！
而只有周燦能夠察覺的地方，隨著他奇特的呼吸頻率，一個玄妙的篆紋正在緩緩聚合，雖然緩慢，但這是希望！
這便是他敢於踐行慾望的底氣！
所有人都以為他徹底成了廢人，但只有周燦自己清楚，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