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敢打我

  等喬君然出去買鹽了,喬姝那種心悸感才消散大半,她將剩餘的豬肉洗乾淨,等著喬君然把鹽帶回來。

  可是等到月掛梢頭也沒見喬君然回來,想起他的夜盲症,喬姝有些擔憂,她回屋抓了把刀,關上門朝他回來的路走去。

  由於天冷,村裡夜晚並沒有多少行人,喬姝走了一大段,才看見一處人影。

  「瞎子,說好讓你把錢拿過來,錢呢?都給你家的傻子了嗎?」

  一個頭巾包頭的矮小男子,趁喬君然在走路的時候用力踹了一下他的腿,無法視物來不及躲避的喬君然腳腕一扭,手裡的鹽撲通一聲滾落滿地。

  掌心摸到滾落的碎鹽,喬君然微微低頭,看不清神色。

  矮小男人見狀更加得意了,「瞎子殘廢陪你家的傻子真是一對兒,還有錢去買鹽,說,剩下的銅板都放哪去了。」

  他用力抓住喬君然的衣領,對上那漆黑的眸子不知道怎的有點發怵,嗤笑自己一聲,隨即按住喬君然殘廢的右手,另一隻手就想上前摸他的口袋。

  誰料腦袋上突然一疼,耳刮子嗡嗡作響。

  「哪個狗東西!」矮小男人怒罵一聲,突然感覺小腿一痛,剛剛他踹在喬君然的地方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腳。

  喬姝抓著手裡的大木棍,又劈頭蓋臉給了他一棍,「給你開瓢,狗東西。」

  矮小男人蹭的蹦遠,喬姝看清他的五官,豆豆眼扁平嘴,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氣,這不就是剛剛幻象中見過的人嗎?

  王二麻捂著腦袋,脖子上一根根的粗筋爆出,「喬傻子,你敢打我!」

  他掄起拳頭砸過來,喬君然站起來一把鹽揮出去,那鹽不偏不倚的砸在豆豆眼中,王二麻捂著雙眼上躥下跳。

  「啊啊啊,我眼睛疼,我眼睛要瞎了。」

  喬姝趁熱打鐵,又一棍子拍在他的後頸,王二麻徹底閉上他的扁平嘴暈死過去。

  一旁幾個不學無術的村裡年輕人都驚呆了,「喬傻子,你敢打王二麻,你完了,村長一定會把你趕出去的……」

  村長是王二麻的舅舅,王二麻打小就不學無術帶著一幫狐朋狗友在村子里做收保護費的勾當。

  喬姝扔開棍子,「蹭——」的一下亮出腰間的大刀,「我不僅敢打王二麻,我還敢削你們腦袋,你們過來試試?」

  村裡欺負人也就是打來打去,踹兩腳,什麼時候亮出過真傢伙,見喬傻子一副不要命的姿勢,幾人罵罵咧咧的攙扶著王二麻離開了。

  喬姝將那把帶著寒氣的大刀收回腰間,她回過頭看著如松柏一樣直直挺立的男人,鬆了口氣,「沒事吧?」

  喬君然搖搖頭,他抬起左手,上面還殘留著一些鹽末,語氣平板無波,「鹽撒了。」

  不知道怎麼的,喬姝竟然從裡面聽到了一絲委屈。

  她微微上前一步,見喬君然條件反射的縮回手,便把一旁的棍子一頭塞進他的手間。

  另一頭緊緊的攥在自己的手裡,「走,我們去買鹽,買完了回家。」

  喬君然黑漆漆的眸光中閃過一絲波動,他看不見,掌心粗糙的木棍被人拉扯著帶著他向前走去,他摩挲兩下,慢慢跟了上去。

  喬姝只顧著帶喬君然往前走,以至於沒看見剛剛喬君然跌倒的地方不遠處有幾枚帶著寒光的小竹籤,若是王二麻再走兩步,就能踩住了,那一雙腿也就至少得廢大半個月了。

  兩人借著木棍一同來回,買完鹽到家天已經黑透了。

  喬君然沿著青石板縫隙回到房中,他夜裡看不見便顯少出來,只會待在自己熟悉的區域。

  喬姝把自己屋裡的煤油燈也拿過來,點燃了幾盞燈,她看向正襟危坐的男人。

  「現在能看清一點嗎?」

  煤油燈在黑暗中發出溫暖的亮光,籠罩住整個屋子,喬君然眼前一片黑壓壓,朦朧之間隱約能看出女子纖細的身影。

  他握緊袖擺,「無需浪費,我待會兒便睡了。」

  喬姝肆無忌憚的打量著他的雙眼,夜色下彷彿一顆蒙了塵的珠寶,她想起剛剛那個萬分驚險的幻境,心頭一梗,只取走了一盞煤油燈。

  「我就在堂前腌肉,待會兒給你取水來,你有需要就喊我。」

  喬君然點點頭,沿著青石板的縫隙坐在床邊,一動不動。

  喬姝把肉拎出來,把肉切成幾大塊,上下其手塗了一大層鹽末,又在肉中間打了一個洞,找來家裡的繩子串上,等明天出日頭了便拿出去曬。

  光有肉可不行,她把今天從何木匠那得到的錢數了五十個銅板出來,剩下的藏在卧室床邊的磚頭下。

  看來明天還是得去縣裡一趟。

  第二天,是喬君然要去書塾的日子。

  他寫了一手好字,一個月前被隔壁欖元村的「尚文閣」破格選成了弟子。

  欖元村離的遠,走路過去得一個時辰。

  喬姝醒來的時候,喬君然已經去上學了,她昨夜特地烙了六個餅給他放在桌上。

  等她出門,院子里金色的細碎陽光鋪了滿地,小木桌上放著兩盞煤油燈和兩塊餅,是喬君然給她留的。

  喬姝洗漱完,吃了兩口,便把那些肉掛在院子里,換了一件乾淨的衣裳,鎖好門向村口走去。

  村口有牛車,一天跑一趟縣裡,若是有人想去縣裡就給趕車的老大夫塞十個銅板,管一天的來回。

  喬姝昨天才拖了大半頭野豬回去,在村子里又被議論了一回兒,坐在牛車上的幾個婦人挽著手裡的籃子咯咯的笑道,「喬妹子,今天去縣裡坐花轎啊?」

  村裡人還是樸實的居多,原來的喬姝雖然傻,但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大家都像圖個樂子一樣逗逗她。

  喬姝今日穿了件嫩黃的小衫,頭上紮成兩股麻花辮垂在胸口,她抿著唇輕笑了一下,把錢給了車夫,坐上牛車,眼睛不受控制的往那些女人手裡的籃子瞧。

  村裡的木匠少,但是擅長女紅的女人多,小籃子里的繡鞋帕子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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