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女兒長大了
可夢總會醒,唐無煙醒來的時候,望著上方發了好一會呆,才緩緩坐起來。
掌心還握著舍利,提醒她那是個夢,也提醒現實中的一切不是夢。
「煙兒,醒了嗎?」
門外響起唐希聖的聲音,唐無煙輕輕應了聲,前者推門而入,正巧看到外面下人正在搬東西,唐無煙微怔:「他們在做什麼?」
「住持說有新的客人來,我們明日返程。」
明日?
唐無煙握緊舍利:「住持在哪裡,我要去找他。」
「煙兒!」唐希聖按下她,猶豫再三,還是開了口,「既然那是楚瑜的選擇,我們就該尊重他,我想,他一定也希望你能開心幸福地活下去。」
唐無煙一愣,隨之苦笑:「你知道了。」頓了頓,她垂眸,「可是他不在,我開心不起來,也幸福不起來。」
至此,唐希聖也從唐劍那裡知道了一些事情,低嘆一聲:「大抵這就是你與他的緣吧。」
「緣……我不信,我要去找住持!」
話落,唐無煙穿上鞋便跑出了院子,一路引來不少人側目,可到了住持的院子,卻被告知住持近日不見客。
唐無煙執意不肯離去,弟子也就不管,直到唐希聖追上來,才將她帶回了院子。
「你且好好休息,明日返程,這裡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
怎麼可能不想呢?
唐無煙不說話,唐希聖便以為她聽進去了,可一個出門的功夫再回來,人又不在房間了。
「堂弟,你見到煙兒了嗎?」
「沒有啊。」唐劍一身灰頭土臉,他也在收拾自己那些東西,太多了。
瞧見桌上的經文少了些,二人直奔楚瑜閉關的地方。
天色已經暗了,可唐無煙還是坐在那,點著燭火,一臉認真地抄寫經文。
唐希聖有些不忍打擾她,只能默默為她披上自己的外袍。
抄完了心經,本以為結束了,可唐無煙又打開一張宣紙,唐劍忍不住道:「煙兒姐,太晚了,我們回去吧。」
「不,楚瑜罰我抄經,我要完成才可以休息。」
「那你要寫多久?」
唐無煙不答話。
唐希聖於心不忍,向唐劍做了個手勢,後者睜大眼:「?」唐希聖抬手做了個劈的樣子,唐劍恍然大悟,連連搖頭。
這事他可不幹,萬一煙兒姐醒來找他算賬呢。
唐希聖摸出一錠銀子,唐劍當即擼 著袖子過去了。
「煙兒姐,得罪了!」
……
再醒來,人已經在馬車上。
唐無煙猛地坐起來,看看這,看看那,已然明白了怎麼回事。
她抓著唐希聖:「哥哥,讓我回去,楚瑜還在那裡等著我,我還有經文沒寫完,只有寫完他才會見我!」
「不會了,你再也不會見到他了。」唐希聖狠心開口,「他剜心做藥引,已經與你融為一體,你也不能死,死了才是對不起他。」
話落,唐無煙微怔,回想起自己喝過的一碗碗湯藥,登時胃裡一陣翻騰,卻什麼都沒有吐出來。
眼淚跟不要錢地掉下來:「不是的,他還在長郡山,只要我抄完經文就能見到他,對,抄完經文就能見到他。」
她喃喃自語起來,掙扎著想要下馬車,唐劍連忙攔住她:「聖哥,煙兒姐魔怔了,你快想辦法!」
唐希聖急中生智,遞過去一個錦盒,看到裡面的舍利,唐無煙登時安靜下來。
她抱著錦盒,低眸不語地坐了回去。
唐希聖和唐劍對視一眼,紛紛鬆了口氣,可接下來的十日,他們的心更懸了,因為這一路上,唐無煙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到了唐府,唐父唐夫人在外面翹首盼望,看到他們,唐無煙臉上才出現一抹笑容:「父親,母親。」
「果然是痊癒了,看著更漂亮了。」唐夫人拉著她的手,「舟車勞頓累了吧,快回去休息休息。」
府中備好了飯菜,都是唐無煙愛吃的菜,她卻沒吃多少,大多時候低頭只吃白飯。
「吃飯就吃飯,拿著東西做什麼?」
唐夫人去拿她手中的錦盒,唐無煙卻像突然被驚了一樣,錦盒落地,舍利滾落,她忙去尋,然後緊緊握在手中,匆匆離開了。
「這……」
唐夫人看向唐希聖:「煙兒這是怎麼了?」
唐希聖和唐劍對視一眼,還是將山上的情況如實告知,聽完,夫妻二人陷入沉默。
吃完這頓飯,唐劍便回去了,他想去找唐無煙告別,可府里的人都說不知大小姐去了哪裡,只知道她沒出府。
唐無煙在偏院的古樹下,這棵樹不大,卻和長郡山小院中的很像。
她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一個人默默搬東西,收拾房間,但很快有丫鬟發現來幫忙,都被她拒絕了。
唐父唐夫人自然也知道了,可他們不知該如何面對女兒,只能偷偷遠遠看著。
見女兒打掃院子,洗衣曬被,唐夫人抹淚:「女兒長大了。」
「是啊,長大了。」
「都怪你!」唐夫人看丈夫一眼,「若我上次跟你去了,就不會說那些話,惹的煙兒不痛快,還讓明凈大師……做那樣的事情,佛門子弟怎麼了,難道北洲第一首富配不上他?!」
「都怪我都怪我。」唐父也紅了眼眶,可不管怎麼道歉,這局面都挽回不了。
唐無煙花了七日,才把偏院收拾乾淨,她還特地開出一片土地,撒下些許花種。
做完這些,她就在偏院住了下來,每日早睡早起,除了一日三餐,就在樹下誦經撰文,彈琴作畫,偶爾下廚做些點心,但都會做兩人份,剩下的那份,便供在偏房的佛像前。
唐父唐母觀察了一段時間,覺得她生活算是恢復了正常,只待時間過去,便會慢慢淡忘了那個人。
很快,唐府大小姐病癒的消息便傳了出去,不日,提親的人幾乎踏破唐府的門檻。
起初,唐父唐母覺得女兒才剛病癒不久,暫且不考慮這件事,可過了半年,見唐無煙還是那樣寡淡的生活,馬上就二十了,還是要談婚論嫁的。
這日,唐無煙在樹下作畫,紙上赫然是那個熟悉的輪廓,她下筆流暢,也每每此時,她唇畔才會噙著一抹淺笑。
「煙兒?」
這是這麼久,唐父唐母第一次踏入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