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祭陣
楚極臉色淡淡,一旁阿綾急急點頭,投來安慰的眼神。
陸紅苕上前行禮:「見過掌門,各位長老,掌門,人帶到了。」
「帶入陣吧。」鍾懷安面無表情。
「是。」
鐵籠打開,唐無煙跳下來,被押著走到洞穴中央,走近,才發現腳下是一座紋路複雜的古老法陣。
心尖一緊,她下意識看向楚極:「師父,要進行剝離了嗎?」
男人薄唇緊抿,袖袍中的手收緊,阿綾也看著師父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對勁。
她那日看望過小煙后,就被調入城中,直至今日才回來集合在此。
楚極沒有回答,鍾懷安緩緩開口:「唐無煙,如果我沒記錯,你進無極峰已經整整十九年了。」
對上掌門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唐無煙突然語塞,她看向楚極,後者彷彿在想什麼,並未注意到她。
事情……似乎有點奇怪。
鍾懷安繼續道:「這十九年來,你雖未正式拜入門下,卻在大長老細心教導下長大,捫心自問,無極峰必然沒有虧待於你。」
「請掌門……但說無妨。」唐無煙唇瓣輕抿,還是說了出來。
「千年前,狐妖亂世,無極峰將其封於冬芝山下,千年過去了,我們也終於找到了徹底剷除狐妖的辦法。」鍾懷安目光下移,「便是你腳下這座七爻縛靈陣,只是現如今,狐妖藏於你丹田之內。」
頓了頓,他才繼續道:「你或許不知,狐妖陰險狡猾,但凡有一縷精元存活,假以時日便可捲土重來,大局當前,我們迫於無奈,只能出此下策。」
唐無煙頓時不安起來:「掌門,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她看向楚極,「師父,不是說能找到剝離之法嗎,師父……」
「是啊,師父,」阿綾也慌了,她以為眾人聚在此,是找到了剝離之法,可聽掌門的話音……
一聲聲師父落入耳中,楚極微微抬眸,喉嚨略微乾澀:「小煙,聽話。」
聽話?
唐無煙睜大眼睛,瞳仁顫動:「師父,到底怎麼回事,您不是說有辦法嗎?」
不等楚極開口,體內狐妖冷笑起來:「傻丫頭,還能是怎麼回事,這幫偽君子要把你我一同葬在這七爻縛靈陣內,你只是加固封印的容器,祭陣,是你逃不掉的宿命。」
它這話像是揭開了血淋淋的真相,唐無煙倏然睜大眼,眾人也沉默下來。
「這是真的嗎?」唐無煙顫抖著看向楚極,「師父,它說的是真的嗎?」
楚極不語,一旁阿綾撲通跪下來:「不可以啊,師父,您看著小煙長大,怎麼捨得讓她祭陣?一定有別的辦法,一定有的!」
眾人默然,空氣中回蕩著阿綾的哭腔,唐無煙喚了聲「阿綾」想過去,腳下突然迸發紅芒,她被困在了陣中。
「小煙!」
阿綾大驚,想過來救她,卻被弟子拉走,唐無煙急急上前:「阿綾,阿綾!」
阿綾的聲音逐漸消失,唐無煙心涼了一半,她突然朝著楚極的方向撲通跪下,哽咽道:「師父,徒兒自知愚笨,被狐妖附身也是徒兒行事不慎,但徒兒不想死,您救救我,我不想死,師父,您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紅芒外,眾人沉默,楚極握緊靈劍,沉聲道:「小煙,聽話。」
唐無煙淚水簌簌而下:「師父,您救救我,我保證以後不闖禍了,我聽您的話,求求您救救我!」
哀求聲回蕩在山洞內,幾位長老也是看著唐無煙長大,此時面目雖無表情,但眉宇間也微不可察得輕顫了一下。
陳嚴俊臉緊繃,陸紅苕也偏頭不再去看。
這時,狐妖的聲音再次響起:「蠢丫頭,還不明白嗎,不論老娘在不在,你都是這座法陣的犧牲品,不信你問問他們,問問你那個所謂的師父,他敢不敢承認?」
聞言,唐無煙再也做不到無視,她淚眼婆娑地看向楚極:「師父,它說的是真的嗎?」
楚極沉默,唐無煙看向另一邊:「二長老,三長老,是真的嗎?」
二人沉默不語,她身子控制不住地顫抖,最後看向鍾懷安:「掌門,您是無極峰的掌門,是除了師父外,我最尊敬的長輩,您告訴我,這是真的嗎?」
鍾懷安皺著眉頭:「唐無煙,身為修行之人,該心懷天下,你如今輕易聽信狐妖之言,我對你很失望。」
唐無煙微怔,隨後很輕很輕的自嘲一笑。
「原來是真的啊,我竟然是個容器。」她抬眸,目光掃過每張臉,眼眸泛起水霧,「你們敢相信嗎,我,唐無煙,會說會說笑會哭的一個人,居然是個容器!」
眾人不敢與她對視。
事實上,在今日,他們也才知道掌門與大長老這個布了多年的局。
唐無煙滿臉淚痕,看上鍾懷安:「你說我是修行之人,該心懷天下,可我現在站在這裡,身為長輩的你們卻要置我於死地,我又做錯了什麼?」
似是沒想到她會反問,鍾懷安被噎了一下,狐妖哈哈大笑:「看到了嗎,這就是你所謂尊敬的長輩,犧牲無辜之人,美名其曰為了天下蒼生,卻不問你的意願,真是笑話,天大的笑話!」
「住嘴,休聽狐妖一派胡言!」鍾懷安慍怒,「楚極,啟動陣法!」
唐無煙身子一僵,看向楚極,嗓音顫抖:「師父,你真的要殺了我嗎?」
「小煙,聽……」
「我不想聽話!」唐無煙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打斷楚極的話,「師父,我從小在您身邊長大,就算我是容器,難道這麼多年來,您對我沒有一點感情嗎?」
聽到最後一句,楚極臉色微變,鍾懷安驟然冷喝:「住嘴,唐無煙,你聽聽自己說的是什麼混賬話,我看你是被狐妖迷昏了頭,這樣下去,遲早也會禍亂天下!」
唐無煙不聽他的話,目光直直看著楚極:「是嗎,你也是這麼覺得嗎?」
「此事結束,為師會親手為你立功德碑。」
男人神色淡漠,看不出悲喜,彷彿即將死去的是一個與他無關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