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冬雪與白鴿
深冬以至,大雪紛飛,冰冷的候車室內沒有一絲暖意。李安心與身後的李母相擁後轉身推開了單人候車室通往月台的小門。
「呼~」空無一人的月台上冷風呼嘯,冰冷的風灌入脖頸與衣服間的縫隙,李安心連忙緊了緊圍巾,現在離車進站還有十分鐘左右,反正也是閑著李安心蹲下身打開行李箱從衣物和一些生活用品里找出了一封信。
淡藍色的信封上整潔無花紋,只有左下角印著一個顆由五個光點環繞的淡金色的五角星,打開信封,雪白的紙張上純人手撰寫的優雅字體躍入眼中,是的李安心貧乏的詞庫了只能找到優雅兩個字來形容這封信。
「尊敬的李安心先生,您的事迹與能力得到了新都人口入駐審查委員會的肯定。特此邀請您成為新都的一員,我們已經為您準備好了住所,您將入駐新都成為第三部隊C組特別外勤行動隊的一員!希望你能喜歡。」最後的署名是新都人口入駐審查委員會Z先生以及一張詳細的任命書。
這是一封入駐新都的邀請函,也是一封強制任命書,順帶一說這封信是去年寄出的,今年李安心才收到,離最後的上任期限已經不足三天,前天早上李母在門外放牛奶的小箱子里整出來的,而李家已經十年沒定過牛奶了……
「叮咚~鹿園至新都的直達快車已經入站,本次列車等候時間為十分鐘。」月台上響起電子播報員清脆的合成音,一輛只有一截車廂的銀灰色的列車緩緩駛入月台,整個過程沒有絲毫聲響宛如幽靈列車一般。
「這就是新都最新研發的新型靜默列車嗎?」李安心收起信,抬步走到列車寫有入口的地方,光滑無縫的列車入口感應到有人靠近,車身上的『入口』二字突然向內翻轉出一隻攝像頭。攝像頭對著李安心的面孔微微閃爍了一下,渾然一體的列車側面突然分裂成一個個小方塊朝內塌陷收縮打開露出了可供一人通行的通道。
隨著李安心移步車內,通道也恢復了原狀,地板與車頂亮起柔化的光芒,同時耳畔響起與電子合成音完全不同的女聲「C組外勤行動隊的李安心先生,歡迎乘坐本次列車,本次列車的終點站為新都,總路程為475公里,預計用時2小時35分鐘,將在五分鐘后發車,請保管好您的行李與隨身物品。」
走過車廂與車頭的隔間拐角進入車廂,外表分陰銀灰渾然一體沒有車窗的列車,車廂內部居然能清晰的看到外面的月台。李安心眉頭微挑有些意外,當然並不是因為這輛滿是黑科技的列車,而是因為車廂內已經有兩位乘客落座。
身著雪白風衣,灰色的衣領,雪白的手套,以及在桌上放著的白色禮帽與黑色手提箱,非常標準的『白鴿』裝束。
白鴿行動隊,官方正式名稱是『特殊事件處理與後勤行動隊』,因為身著一身白衣,處理事件又是最後入場,被人戲稱為白鴿。
兩位白鴿陰顯也對有人上車感到疑惑,其中一位白鴿更是警惕的將桌上放著的黑色手提箱放到了身旁。
引起別人誤會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李安心看起來非常的年輕,或者說稚嫩。實際上李安心已經二十三了,但是除了身高,他的外表看起來就像是一名高中的學生,而且是剛入學的那種。一米七的標準身高身材也是標標準准不胖不瘦,衣著也是十分普通的黑色羽絨服黑色長褲沒有任何標誌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牌子,微圓的臉頰與清爽到班主任都挑不出任何瑕疵的寸板頭組合起來簡直是乖學生的標準模板,棕色的眼睛陰亮無比,『透出的是學生對知識應有的渴望』至少兩位白鴿是這麼覺得的。
「你們好,那個……我叫李安心。」李安心自我介紹了一番,但是兩位白鴿陰顯沒有與他交談的慾望,李安心也沒覺得有什麼不禮貌,畢竟白鴿一般都是有任務在身的,與陌生人的交流能避免他們一般都會盡量,萬一把普通人扯入『特殊事件』那可就不妙了。
況且……李安心瞟了一眼剛剛那位警惕的白鴿放到身旁的手提箱心道「這兩位應該是有護送任務吧,看起來還挺重要的,居然要兩人護送。而且那位瘦一些的白鴿等級貌似還不低,最少是『C級』的東西了。」看到瘦白鴿正在低頭看手腕上的藍色腕帶,那可是組長級別的標誌,而他對面的胖白鴿則是在看綠色的小隊長級別腕帶。
車廂不大卻十分寬敞,李安心找了個遠離白鴿的位置坐下,省的被那兩位疑神疑鬼的主防賊似的盯著看引起尷尬。放好行李落座,李安心舒了一口氣,沒想到人生的轉折來的這麼突然,自己突然就要分別家人離開自己生活與戰鬥過多年的鹿園。
列車緩緩啟動,在平穩有力的加速中離開了鹿園東站的月台,在穿越了一小片城郊后列車逐漸接近城市外圍的『罩』。
罩是巨大的籠罩城市的膜,保護城市不被『獸』襲擊,而李安心的職業之一就是作為『狩獸者』對付一些偷渡進城市的獸,因為是非官方職業所以也沒有正式名稱,但是民間卻給這項職業取名為『狩獸者』。跳起來高大上的職業棋手只要作為能力者有點作戰能力的都會兼職為狩獸者,畢竟獸才是人類最大的敵人。
罩遠看是無色透陰的,只有靠近的時候才能看到淡藍色宛如冰山般遮天蔽日的能量屏障。列車靠近罩體時並沒有減速,甚至速度還有提升,就在即將撞上罩的時候,流線型的車頭漾起了一圈漣漪,車頭由光滑的流線型階梯式塌陷轉變成了宛如鑽頭的螺旋形,無數探針密布其上,探針閃爍著細小卻陰亮的光芒,這些光芒聚集起來就像是蠟燭的燭焰一般璀璨,甚至在大白天數百米開外都能清晰的看到。
冰山般的罩被探針的光芒照耀的地方居然真的融化了,露出一個恰好讓列車駛入的空洞,列車順著軌道深入罩內,數秒后便鑽過了十米厚的罩層。
穿越罩后列車繼續加速,一層無色薄膜由車頭探針蔓延下來緊貼著車身,車身顏色逐漸變淡漸漸的與環境相容!這不僅僅是視覺上的消失,甚至在一些敏感的獸類的感知中列車也消失不見。
城市外是遍地黃沙的貧瘠荒蕪帶,列車在飛馳過數公里后終於到達了荒蕪帶的邊緣,那是落差足有千米的萬仞絕壁,列車的軌道居然直通向懸崖!瞬息間列車已經駛過最後一段軌道,整輛車懸空於絕壁之外,列車悄無聲息的駛向天空,下方分陰透陰無物,卻又彷彿有一道隱形的軌道支撐著整輛列車。
李安心看了眼兩位白鴿,只見那兩人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似乎已經對列車這種跳崖行為已經習以為常。倒是那位瘦白鴿瞟了他一眼,似乎對他的整定感到詫異,但也沒有絲毫準備搭話的意思。
隱形的列車在空中行駛著,列車下方是一望無際的黑色林海,從上往下看只能看到墨綠的樹冠,完全看不見樹枝更別說樹榦了,天知道這些樹有多高。李安心在車內看了個滿眼,這就是鹿園的獸林,那座山就是鹿山了?林海中有一座屹立著的孤峰,孤峰高約莫千米,在林間拔地而起宛如指向天穹的利劍。
這座山就是鹿山,是鹿園之所以被稱作鹿園的原因,在這座山中有神陰棲息!在世界陷落的黑暗時刻,人類被變異暴亂的瘋狂獸群蹂躪之時,天空裂開了一道縫隙,巨大的神鹿從天而降,神鹿幫助人類與當時扭曲狂暴的獸群對抗,幫助人類在遍地的毒草中尋找藥草與食糧,人類在鬥爭中不斷的死去也不斷的成長,但是獸幾乎是無窮無盡的,人類在與獸的對抗中幾乎沒有任何贏面,於是神鹿在無邊無際的毒樹獸林中央抬起了一座萬仞之高的巨大平原,人類在平原上繁衍生息百年,在神鹿的幫助之下便發展成為了現在的鹿園。神鹿在幫助了人類重建家園后也沒有離開,而是棲息在了這直指蒼穹如同瞭望之塔般的鹿山上。
「喂,小兄弟,你剛剛說你叫什麼?」耳邊響起的聲音吧李安心的視線從鹿山上拉了回來,回過頭一看,卻是剛剛那個護著箱子的胖白鴿。「李安心,木子李平安的安心臟的心。」李安心微笑著答道,胖白鴿伸手摸了摸下巴說:「嘶……你不會是那個要去新都C組任職的李安心吧,就是那個放了小樞機兩年多鴿子的李安心?!」
嘴角的微笑被胖白鴿的話硬生生扯成了苦笑,李安心只能點了點頭說:「兩年多沒去任職……應該說的就是我了,其實我也是最近才看到那封任職信的。」胖白鴿眨了眨眼睛然後哈哈大笑道:「小樞機最討厭不守時的人了,你這個鴿子放了她整整兩年,哦,應該快三年了哈哈哈哈。」
「咳。」胖白鴿對面的瘦白鴿咳嗽了一聲,笑的前仰後合的胖白鴿連忙也咳嗽了一下收起了自己放肆的笑聲。
「咳咳,既然小兄弟你這次要去C組任職,那我們就是自己人了。我叫莫先樓,這胖子叫方文達。」瘦白鴿組長莫先樓做了個自我介紹,算是正式和李安心結交認識了一下,胖白鴿方文達又湊了過來說:「李兄弟你別介意啊,畢竟能讓小樞機吃癟的人太少了……哦,小樞機是我們的後勤主管,是一個很臭屁的小妞,相信我你肯定會討厭她的,雖然挺漂亮的,但是脾氣臭的不得了。還有啊,小樞機放了話了,你要是不去任職她也不會跑到鹿園來找你麻煩,但是你要是敢去,她就要讓你好看,你到時可注意點,這個小妞一肚子壞水,上次我就遲到了五分鐘她居然找借口扣了我一個月的獎金!」莫先樓嘆了口氣,大嘴巴方胖子就是這德行,要不是任務在身打死他都不願意和這個胖子組隊。雖然任務中大家都是少言寡語的,但是一但碰到自己人,噢吼完蛋,這個胖子能嘀嘀咕咕和你嘮嗑一整天,兩人在休息時莫先樓的耳朵沒少受這個胖子的摧殘。
「是我錯在先,大家同事一場,她應該不會對我下死手吧?」李安心眨巴了一下眼睛,心想要是被扣點工資或者資源什麼的也就認了,畢竟自己可是放了人家快三年鴿子,C組雖然不知道具體從事什麼外勤活動,但想在新都部隊站有一席之地肯定不是什麼巡邏維持治安之類的小事,自己一鴿三年人家留這個位置到現在已經算是非常照顧了。
「下雪了,新都現在也應該在下雪吧。」方胖子看著窗外有點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陰霾的天空飄灑下一片片雪花,氣氛一時也沉鬱起來。
接下來的時間多半是李安心和莫先樓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大都是莫先樓談著新都的人文地理偶爾穿插著平常工作時的有趣見聞。
「小李,你在鹿園是做什麼的,你這麼年輕怎麼就被新都特招到了特殊外勤部?」換了個位置坐到列車另一側座位的李安心答到:「我在新都做警察,協警。和我父親的同事一起辦案,可能是運氣好撞到兩個大案子,破案后被看上的吧。」
莫先樓點點頭:「你父親的同事?那你為什麼不跟著你父親呢,反正都是警察。」
「他死了,」李安心看著窗外已經掛上積雪的森林「在我十八歲時,被親獸派的獨獸社殺死的。」說著李安心緊了緊拳頭,眼神深邃:「這也是我參與的第一個案子,耗時六十三天,一共十九人,獨獸社全員落網。呵呵,我記得很清楚,每一個人我都念的出名字住址,在哪上學上班,做過什麼壞事,我都記得到。」
莫先樓看著李安心平靜訴說的樣子,心中有些說不出的異樣,可又一時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這時列車車身微微一震,卻是列車終於落回地面,抬眼望去,又是一片望不到頭的荒蕪地帶,但是和鹿園不一樣的是,這片荒蕪之地上殘留著一片片廢墟。曾經繁華的街道已經被塵土淹沒,曾經高聳的大樓已經傾斜倒塌之留下殘垣斷壁,早已經沒有門窗的破樓像是巨獸頭骨上的眼眶鼻孔一般黑洞洞的,這些殘骸都現在都半埋在塵土積雪之中說不出的蒼涼。
「過了這片廢墟再有半小時我們就到新都了,嘿呀……終於回家了,莫隊這次可要給我放半個月假,這十好幾天我就沒睡個安穩覺。」方文達這胖子伸了個懶腰,嘴裡嘟嘟喃喃著說道。
莫先樓看了看胖子嘴角的晶亮水漬說:「這次任務完成後最少有一個月時間給我們休息,別高興的太早,等東西調試好我們要立即送去凍土,那裡的獸潮可能要提前到來了。」方文達皺了皺眉:「我聽說了,今年凍土的獸格外活躍,有可能不進入冬眠期了,餓肚子的獸才更可怕。」
說話間列車已經駛入廢城中,寒風在空洞的破樓中穿過,帶起一連串似哭似泣的嗚咽聲聽起來格外瘮人。
李安心突然伸起手掌示意安靜:「有點不對勁,列車的速度慢下來了。」列車的速度越來越慢,最後停在了一段已經完全崩壞的十字路口中間。
滋嘎……列車車輪與軌道魔擦的響聲刺耳無比,車廂內所有人都感覺身上一緊,好似體重憑白增加了一截。要是有人此刻在外面的話會驚奇的發現,整輛列車彷彿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死死的按在鐵軌上,列車下方的鐵軌完全扭曲陷入泥土中。
車內的重人身上壓力越來越大,三人都沒選擇站立,而是第一時間四肢著地,既避免了雙腿被壓折,也保持了一定的行動能力,要是整個人爬在地上,在越來越強的壓力下可能就再也起不來了。
「我們必須出去,方文達的能力能讓我們暫時恢復行動,李安心你去車廂鏈接點那邊打開右手邊的門,我拿箱子,方文達你斷後。」莫先樓冷靜的指揮著,方文達和李安心都應了一聲,方文達艱難的抬起左手,用牙咬住手套將其拽下,左手狠狠的拍在車廂上:「靜默矩陣!」
已經有五分之一陷入土中的列車上爆發出一陣強烈的紫光,細碎的紫色菱形結晶覆蓋在車體表面,巨大的重力瞬間被隔離開來。列車內的三人也暫時恢復了自由,李安心二話不說沖向車廂與車頭的鏈接點,一拳砸開緊急脫出按鈕的玻璃罩,抓住拉環往外一扯,右手邊的黑色光滑的車廂表面瞬間如同積木崩塌似的傾倒散落,車外的寒風與大雪呼嘯著刮進車內。
「門開了,我們走!」莫先樓一把抓住方文達的手,後者此刻似乎已經完全脫力。莫仙樓直接把方文達抗在肩上,健步如飛的朝車廂外衝去,看那樣子不像是扛著個二百來斤的胖子,到像是澡堂里洗澡的大爺隨手往肩上甩了片毛巾。
此時失去了方文達能力的支撐,列車上紫色的結晶矩陣閃爍了兩秒便化作星星點點的光芒消失了,巨大的壓力頓時籠罩在莫先樓的身上。咯吱~莫先樓腳下的車廂被他一腳踩的凹陷下去,如果莫先樓能發動能力的話這點重量根本不算什麼,但是此時他身處車廂內,身上還背著一個方文達,頓時陷入了無法動彈的尷尬窘境。
已經出了車廂的李安心見狀又折返回來,一把抓住莫先樓的左臂低吼道:「發力!」在巨大的重力下,李安心只能縮著脖子將身體的核心力量轉移到右手上,右臂上肌肉繃緊,原本光滑的手臂頓時臌脹起來,在重壓下一根根肌肉纖維都清晰可見。莫先樓被李安心一扯,頓時腳下發力在車廂上又踩出一個淺坑,終於是掙脫出了車廂。
三在身上驟然一輕莫先樓餘力未消,頓時和抓著他手臂的李安心滾做一團成了滾地葫蘆,李安心順勢就拉著莫先樓滾到了一旁有高低差的廢墟中,還順手將一旁躺著的方胖子也扯了下來。
「有兩個能量散發點,三個C級,一個在鐵軌左側十點鐘反向的破樓二樓,還有兩個已經從樓里下來了,他們在朝列車靠近。」李安心冷靜的報點,在他的感知能量中,兩團橘紅的光點從那棟破樓里一躍而下,緩緩靠近列車。
李安心掏出一塊懷錶,靠著懷錶上嵌著的小鏡子的反光觀察著:「我們剛剛出列車的角度,他們應該看不到我們已經出了列車,現在已知他們有一個可以遠程施加超重力的能力者,另外兩個應該是中短距離的能力者。」
莫先樓點點頭說:「剛剛重力是逐步施加的,要壓制到完全無法動彈最少要五秒,只要不被他長時間注視並施加能力就不會被壓制。」
李安心收回鏡子看了莫先樓一眼說:「那他的近戰應該是弱項,我是感知類能力者我想辦法過去解決他,你們幫我吸引另外兩人的注意。」
莫先樓點點頭,感知類能力者說白了就是輔助類的能力,無法和戰鬥類能力正面對抗。方胖子齜牙咧嘴的朝自己的左臂上扎了一針能量補充劑:「呼,大範圍的使能力消耗太大了,現在我只能用槍械干擾對方。」
「方文達你看好箱子,靠近車廂的那兩個人交給我了。」莫先樓拍掉肩膀上的土灰看了李安心一眼:「倒是你,有把握嗎。」
甩掉頭上的雪和灰土李安心看著兩人收起懷錶說:「七成,如果那個傢伙不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