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真假難辨,宇文決策
然而,當宇文成都趕到虢亭西城門外的時候,卻看到了又一支類似的隊伍在城門出安營。
佔據城頭,然而卻城門大開,城外有兩千餘名安營紮寨的士兵,其他人不見蹤跡。
而且,在表面上根本看不出西門處有戰鬥過的痕迹。
這個詭異的情況讓宇文成都心中充滿了疑惑,他不知道短短一個時辰之間城內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動亂與變化,竟然呈現出這樣一副場面。
自己留在城內的五千人馬,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在東城門至少還有交戰的痕迹,但在西城門處卻看不到任何跡象。
就算城中的士兵撤出虢亭,也至少會在地面上留下痕迹,敵軍再怎麼奸詐,也不至於將己方士兵出城痕迹也盡數抹除。
那樣工作量太大,至少要耗費一兩個時辰的時間,在時間上根本來不及。
宇文成都甚至懷疑己方的五千士兵已經盡數被敵軍所殺,所以才渺無音訊,可這照樣並不現實。
因為五千士兵也不是毫無反抗之力的雞鴨,而且他所委任的臨時主將安赤虞也不算愚鈍,就算確實不敵,也可以直接逃跑避戰,不可能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消失。
正當宇文成都心中無限疑慮之際,忽然聽到城中傳來了陣陣喊殺之聲。
那聲音並不算大,但依舊被宇文成都敏銳的聽覺所捕獲。
「嗯?彷彿城中有戰事。」
宇文成都側耳聽去,儘管聲音略顯嘈雜,但確確實實是喊殺之聲。
「莫非……」
他眉頭皺了起來,大概猜到了那五千守軍的去處。
敵軍顯然沒有給他們出城的機會,在進攻東城城頭的同時,又加派了一支隊伍前往西城堵截,直接將那五千將士堵在城中。
現在,已成瓮中捉鱉之勢,敵軍有很大概率正在對他們進行圍剿。
當下應當做的,要麼是從大開的城門之中突進,營救被圍困在城內的己方士卒;要麼便是直接捨棄這五千人馬,算是自己的一次失利。
面對當下這種情況,宇文成都陷入了猶豫之中。
身為一方主將,宇文成都雖然在謀略上有所不足,卻絕對不是看不透戰場形式的那種莽夫,至少這一次,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些許不對。
如果是派兵圍堵,瓮中捉鱉,為什麼要在城外擺出一副安營紮寨的樣子?這樣也就罷了,還大開城門,這不就是明擺著騙他進城救人嗎?
只要他率軍進城,便成了上鉤的大魚,但凡敵軍在城內有所埋伏,他這一支隊伍就會有全軍覆沒的風險。
宇文成都還不至於傻到這種程度,絕對不會因此就輕易上鉤。但問題是,敵軍主將真的會把自己當成什麼也看不透的莽夫,用這種低級的手段就想要欺騙自己?
除非對方圖謀甚大,想要一舉滅盡自己麾下這兩萬人馬。
他並不認為項明會做出如此幾乎等同於無用功的舉動,除非是另有深意。
可鮮卑的消息也不至於閉塞到不曉天下事的程度,曾經項明在涼州的表現以及戰況,宇文成都皆有所耳聞。
曾經的他,還恥笑於鐵木真會中敵空城這種尷尬而膚淺的伎倆。但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當他真真正正面對這樣的局勢之時,卻完全看不出是真是假。
按照常理來推斷,敵軍是從東向西進攻的,那麼即便在西門處攔截己方士兵,派來的兵力也不會太多,充其量一萬餘人便是極限。
若分出太多兵力去奪西門,一是容易被城頭上的守軍察覺,二也會使得攻城更加困難。
所以此刻西門之內就算有所埋伏,人數也不會太多,使用空城之計驚走自己的可能性更高。
無論他如何選擇,都是一場勝負未知的賭博,其中充斥著算計與陰謀,卻獨獨沒有那種鼎定勝局的骯髒手段,若是選對,他是有可能贏得這場博弈的。
雖說不賭為贏,但自己要付出的代價也是不小,除了五千士兵的損失之外,還關乎到他自身的名譽問題。
即便常人云用兵之道,真亦假時假亦真,可若是真的受騙,對於宇文成都來說便是一件極為丟人的事情,帶來的後果也不堪設想。
這也是宇文成都糾結不定的原因所在。
救,則有中敵埋伏的風險,但若是不救,就這麼撤離,萬一真的中計,又恐怕會引得他人恥笑。
拓跋宏或許為了大局不會這麼做,但為老不尊的獨孤信就說不準了。
在鮮卑內部交鋒之中,宇文成都也曾與獨孤信對陣,充分了解對方的尖酸刻薄,他毫無疑問地確信,獨孤信會在他戰敗之後對他冷嘲熱諷。
事實上,獨孤信就算再敵視宇文成都,也不會選在這個時候對其進行侮辱詆毀,儘管對方戰敗損失的確確實實是他的士兵,他也會一笑了之,毫不在意。
勝敗乃兵家常事,況且五千人雖說不少,卻絕對不在難以承受的範圍之內,獨孤信也沒有必要為了「區區」五千人馬同宇文成都鬧僵。
由此,便體現出宇文成都心胸之狹隘,己尚且不能容人,怎會想過人能容己的可能?
因此,他陷入了左右為難的猶豫,在救與不救之間飄忽不定。
但是,城中的喊殺聲正連續不斷地衝擊著他的耳蝸,讓他時時刻刻能夠聽到這種交戰的聲音。
對他這種武將來說,這是一種極大的誘惑。
從他出生的那一刻開始,便註定要屬於這鐵血而灼熱的沙場,南征北戰是他的夙願,也是一種銘刻在他骨頭裡的榮譽與驕傲。
這種精神不允許他不戰而逃。
若是戰敗,最多是將麾下這兩萬人盡數埋葬於此,反正損兵折將已經成為現實,無論獨孤信如何挖苦也都已經無所謂了。
若是戰勝,那便說明他做出的決策沒有任何問題。
至於自己可能會遇到的危險,他完全沒有估量,不知道是出於對自己力量的自信,還是確實將生死置之度外。
於是,他舉起了鳳翅鎏金鏜,高聲下達了命令:
「全軍,隨本將沖入城中,營救城內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