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張讓戲弄,何進之殤
何進原本還在疑惑為什麼張讓會出現在東宮之內,如此看來,是因為張讓本就在此處觀察自己,等待自己一步一步踏入早就布置好的之中。
畢竟,東宮並非只有一殿,自己的所在也是李進忠指引,因此,張讓藏身東宮並非沒有可能。
想必對方準備在自己束手就擒之事前來嘲諷,卻沒想到自己識破了對方的謀划,想到這裡,他嘴角不禁微微上揚,目光之中儘是不屑地神色。
他抬眼看了一眼李進忠,顯然沒有認識對方的興趣,因為在他眼中,此人已然是冢中枯骨。
「如今張公算計全盤落空,而董卓大軍不日將至,你們幾無翻身之日。再想負隅頑抗,只有死路一條。」
「張公何不放下手中權勢,急流勇退,也許,某會給你們一條生路。」
何進勸道,他突然意識到張讓不可能再對自己造成威脅,因而言行也逐漸大膽起來,甚至想要勸說張讓放棄手中的權勢。
至於張讓放下權勢之後如何,便只能看自己內心的想法。
聞聽此言,張讓神色古怪,隨即想明了何進的意圖,神色也出現了些許頹然。
「事已至此,我等願交出權勢,只是……大將軍可願放過我們?」
他的嗓音依舊尖細,但很明顯能夠聽出其中的沙啞,看來,他確實是有些心灰意冷。
「這是當然。」
何進笑道:
「倘若張公不與何某為敵,何某也不會太過為難諸公,諸公隨先帝多年,也應該到了還鄉退隱的年紀。」
無論心中如何考究,何進表面上也要做出一份同意放過十常侍的姿態,而此時,他對張讓的感覺已經從不屑跌至鄙夷。
在何進看來,張讓這次謀划已經是後者最後的手段,確實讓他差點中招,好在他運氣不錯,躲過一劫。
而張讓此時面對計劃的失敗顯得有些頹唐,甚至連動用西園軍最後一搏的勇氣都沒有,直接詢問退路,這便意味著他此次必敗。
何進此言一出,張讓並沒有言語。
由於身處背光,何進有些看不清張讓的表情,但見對方身體微微顫抖,似乎是在下定決心。
他正欲再言幾句,徹底消除張讓心中的猶豫,卻沒想到,張讓竟突然大笑出聲。
「你笑什麼?」
張讓的反應無疑是出乎何進意料的,他隱隱感覺到些許不妥,但又察覺不出心中感覺的由來,不由得開口喝問。
「某等倒是有意放手,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啊……」
張讓依舊笑著,斷斷續續地答道。
何進心中的不安瞬間擴大,他突然想到,張讓此前同自己言語,很有可能只是為了拖延時間。
儘管不遠處便是蒼龍門,但如此安全的距離也給不了何進足夠的自信,面對這種不安的感覺,他決定不再同張讓廢話下去,轉身準備離去。
「嗖——」
何進剛邁出一步,便覺有什麼東西帶著風聲從臉畔飛過,直直落在腳下的地面之上。
借著身後微弱的燈火,何進看到了一支羽箭,一端插在地里,另一端的箭尾還在微微顫抖。
「弓箭手?」
何進迅速反應過來,大喝出聲,如此做,也是為了吸引蒼龍門守衛的注意。
在發現地面上是一支箭矢之後,他頓時明白過來,張讓還留有其他後手。
自己再次陷入險境之中!
想到這裡,為了保護自己的安全,何進也顧不得顏面,大聲高呼,希望能夠引起蒼龍門守衛的注意。
但在他眼中,蒼龍門下雖人影綽綽,但那些守衛彷彿並未聽到自己的呼叫,甚至從未回頭。
張讓的聲音此刻從耳畔響起,其中略帶調侃之意:
「大將軍,某說的箭在弦上,可不僅僅代指情勢。」
何進對張讓所言置若罔聞,仍舊自顧自得大喊兩聲,依舊沒有得到回應。
「大將軍,你還不明白嗎?」
張讓此時收斂起方才的調笑,冷冷道。
「是你!」
何進轉過身,怒視張讓。
對方的話語讓他瞬間明白,原來蒼龍門守衛已經被十常侍滲透乾淨,因而對他的大喝充耳不聞。
只是……兵權怎麼可能在宦官手上?尤其是這種守衛皇宮的侍衛,更不可能是張讓調動地起的。
何進並未出言問詢,但他疑惑的神情盡入張讓眼底,張讓眼中嘲弄與冰冷之意更盛,淡淡道:
「只不過,想讓你死的不止是我等。」
隨著他的話音剛落,一道人影從東宮旁的陰影中緩緩走出,此人手持一柄長弓,挽弓搭箭,直指何進。
看樣子,方才那根羽箭便是由對方射出。
雖然東宮火光飄搖,但何進總算可以勉強看清來者樣貌,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原來是你!」
他當然認識來者,此人正是天子身前第一侍衛,兩年前便勇冠雒陽,一手箭術出神入化,自己在對方箭下根本沒有求生的可能。
但他已經全然顧不上自身安危,獃滯地開口問道:
「天子想要殺某?」
所有線索都擺在眼前,何進此時確定了一個事實,那便是安排計劃了這一切的人非是他人,而是當今天子。
何進根本沒有想到,同自己有血脈之親的天子會設計殺他,此時自己身處宮中,兵甲亦不在身旁,又對上了李曠,幾乎已經是死路一條。
想通這些之後,何進突然雙眼發紅,低聲問道:
「天子何在?某要面見天子。」
「陛下不會見你。」
張讓冷冷道。此刻,他心中異常歡喜。
在這之前,何進幾乎將他逼入絕境,此時,他也想用一些手段讓何進體會到絕望的滋味。
這也是為什麼他陪何進演戲的原因,從產生希望到希望破滅之間,才是最為絕望的事情。
「不過……」
張讓突然一笑,輕聲道:
「陛下有言,嗜權者當誅。」
何進一滯,似乎回想起自己的所做所為。但他隨即怒吼道:
「不可能,天子不可能說出一番話來,某是天子血親,某要面見天子!」
今日他連續經歷了無數極端情緒,現在的精神狀態已經有些瘋狂,他大吼著,朝著張讓走去。
張讓輕輕擺手,一旁的李曠便鬆開弓弦,一箭射穿了何進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