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險中求富，神龜出河
秦正的戰場嗅覺是極為敏銳的，當前方鳴金之聲響起，他便知道敵軍是想把他圍殺剿滅，當即將這一發現告訴了身邊護衛的王犇。
王犇又用旗語通知了王檢蒙殄二人，兩人會意，直接變攻為守，只留王檢居中指揮，蒙殄則快馬揚鞭來到秦正身邊。
「吾主，還是依原計劃行事嗎？」
蒙殄的聲音帶有一絲沙啞，長時間的戰鬥讓他有點口乾舌燥，於是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邊的血跡。
這些血跡全都是屬於眾黃巾士兵，被他用大鐵槍擊殺之後，鮮血濺在他的臉上，順著嘴角淌下，此時卻被他吞入口中，整個人更增添了幾分兇猛狂野。
秦正不禁暗暗咋舌，蒙殄成長於西域，雖接受過正統的中原禮儀教育，但性格還是帶有一些西域特有的蠻性。如今比起前世蒙恬更加兇悍，不知道是不是由於自己賜名的緣故，現在的他，完全對得起「殄」這個字的形容。
早在這場戰鬥開始之前，也就是大雨滂沱的那兩天，他們已經做好全盤計劃，包括如何行進，在戰場上如何殺敵，遇到敵軍請求斗將後派誰出戰，他們都已經計劃周全。
敵軍因為他們的勇武放棄攻城轉而圍攻也是他們早有預料的事情，他們對此也做好了應對之法。
但這一方法太過冒險，還需要仰仗秦正對於情勢的判斷才能確定實施，故而蒙殄才會暫時放棄對騎兵的掌控，自己孤身一人前來聽取秦正的命令。
「一切按原計劃行動。」
秦正估算一下黃巾軍從城頭撤軍的速度，發現並沒有超過自己的預期，於是點點頭，對蒙殄命令道。
「諾。」
蒙殄一抱拳，調轉馬頭回到王檢身邊，向他傳達了秦正的命令。
很快，王檢的將旗再度變化，麾下黑甲兵看到旗幟所示含義之後，在戰鬥中迅速縮攏，組成了一個極為古怪的大陣。
此陣看上去漏洞百出，但在細節處環環相扣，使得這些漏洞都變成了一個個陷阱，假如針對這些漏洞進攻，必定會付出極慘的代價。
若是從高處觀看，整個陣型如同一頭閒遊滄海的萬年老龜，防守嚴密而移動靈活，加上形態複雜，能夠組成此陣便要至少經歷半年的嚴苛訓練。
這也是何進讚歎黑甲軍的原因，單看這個陣型，便知這是一支治軍嚴謹的鐵血軍團。
此陣名為神龜出河陣，乃是王家世代守護的不傳之秘。
當年太公演練軍伍，發明了軍陣這一概念，到了現在，行軍打仗都會率先布陣。
同時，更是根據無數典籍，創造出兩個終極軍陣，可以說後世演變的所有陣列都要尊那兩個陣法為祖師爺。
一陣是以《連山》《歸藏》《周易》三易為核心，所創造的奇門遁甲之陣，其陣勢多變，最多有一千七百多萬種變幻，神鬼莫測。
另一陣則是以洛書河圖為靈感，創作設計的河洛之陣，陣勢穩重，乃是亂戰中的第一選擇。
這兩陣在戰場上所向披靡，可以說當年武王伐紂多是憑藉這兩個陣法才能一路碾壓。
只可惜多強大的陣法還是頂不住時間的消磨，八百年歲月滄桑，這兩大陣法早已經消失在戰國時期紛飛的戰火之中。
當年王翦伐楚，偶得河洛陣殘篇，雖然記錄陣法的龜甲已破敗不堪，陣圖所剩不到四成，卻足以讓他欣喜若狂。
王翦以自己多年的戰場經驗完善了接近三成，這種殘缺的，僅有六成左右河洛陣卻已經是足以支持王翦當年輕鬆攻伐六國，所向披靡。
而王賁在王翦之後又加入了自己的一點理解，最終形成神龜出河陣。
自此，神龜出河陣便由王家代代相傳，卻無人能夠習得。直到被年輕時的王檢學會掌握，才得以重見天日。
槍兵與盾刀兵在外，緊密相連，如同神龜之龜殼，死死抵擋住黃巾軍的衝擊。
而騎兵縮在殼內，如同龜之手尾。待得時機成熟便露出爪牙進行收割，黃巾軍縱使人數眾多，也拿他們毫無辦法。
秦正並沒有選擇逃離戰場，而是加快速度，讓全軍向虎牢關方向移動。
向後撤退無異於自尋死路，黃巾軍儘管被他們殺散一支隊伍，但還是足以牢牢地拖住他們，等到虎牢關上的黃巾全部退下，一擁而上，就是太公再臨也拯救不了他們。
於是，他們不退反進，趁著城上黃巾軍還未退下，主動對他們發起進攻，儘管同樣是被四面合圍，卻還留有一絲生機。
沒錯，現在正是整個計劃之中最為兇險的一環，挺過這一難題，秦正的功績才算是完整。
這也可以算做富貴險中求了。
洪仁率領兗州黃巾，見到敵軍竟然主動向虎牢關方向進軍，也是聽從了石達開的建議，暗中放水，同時堵在他們身後，自此，秦正軍再無後退之路。
在突破放水的兗州黃巾和因張角昏迷而亂成一團的冀州黃巾，秦正終於率軍迎上了從城頭撤下的各州黃巾。
一交手，秦正便覺察到了明顯的壓力，這些黃巾比起之前交戰的那些烏合之眾，顯然是要強上一籌，王檢所布的神龜出河陣依舊神奇，傷亡卻比起之前有所增加。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以張角拿下虎牢關的決心，派出攻取城頭的自然是各州黃巾中的精銳部隊，外加數十名大將帶領指揮，戰鬥力遠不是之前交戰的那些黃巾軍可比。
更不要說他們本來接近勝利，如今下城更是攜大勝之勢，如群虎下山一般，格外曉勇。
秦正軍前進的勢頭在這裡被阻擋了下來，有數十萬大軍擋路，他們甚至不得寸進。
後方，洪仁也率領剩餘的兗州黃巾圍了上來。
「吾主，差不多是時候了吧？」
見到步兵陣列在一番戰鬥之後損失三四千，王犇終於按耐不住心疼的感覺，出言問道。
「不急，再等等。」
秦正老神在在，絲毫不因為自己軍隊損失慘重而焦急惱怒，因為在他看來，只要是計劃可以完成，即便葬送麾下全部士卒也無可厚非。
「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王犇的性子太過急躁，過不多時又出言問道。
「說過不急，你看，時機到了。」
隨著秦正的聲音，虎牢關城門在不經意間悄悄打開，一支隊伍衝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