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凌酌指尖微動,看著她跑過來的一瞬,面色瞬間沉了下來,他放眼去尋找著保姆,可是保姆早就睡了。
而洪深在沈清吟出來后整個人的身子都僵硬住,死死盯著她,端著茶的手直接一松,茶杯便『嘩』的摔在了地上。
『啪嚓』一聲,在地板上摔的粉碎。
空氣中寂靜無比。
沈清吟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看向洪深后,她整個人都十分驚愕,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般的喚他:「洪董?你怎麼會在這裡?」
洪深也沒反應過來,只是一直盯著她,她怎麼會在紀凌酌的房子里?
她剛才叫他什麼?
她……洪深將眼眸向下垂,居然看著她穿著睡衣,將頭髮全部散落下來,從樓上下來,她跟他又是什麼關係?
洪深看向紀凌酌,兩個男人的視線再一次交匯,洪深嘴唇微動,還來不及說什麼,紀凌酌便先開了口:「舅舅這是怎麼了,怎麼把茶杯摔了?」
洪深神色微凜,隨後準備彎腰拾起那些碎片時,紀凌酌又道:「明天等保姆來收拾就是,不用你親自動手。」
他說完這一句話,便看了沈清吟一眼,似乎臉色不大好,示意沈清吟上去睡覺,可她似乎沒看懂他在說什麼似的,跑過來便坐到了沙發上,直接坐在了他身旁,在洪深的注視下環住他的手臂:「舅舅?他是我們公司的洪董誒,也是你親戚啊?」
沈清吟說完,見紀凌酌不說話,只是眸色略涼的看著她,有些不明所以道:「怎麼了?你們在商量什麼是我不能聽的嗎?」
紀凌酌見女人面色單純,好像什麼也不知道似的,心底也沒有全然放下心來,而沈清吟今晚彷彿格外熱情,許是真的許久沒有看到他似的,直接往他懷裡鑽了鑽,小聲在他耳邊道:「就是他救的我,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那個洪董,我沒想到,他居然是你的舅舅。」
她說罷,在他懷裡靠的更緊,洪深整個人一震,似乎在心裡已經隱隱猜測到了他們的關係,他看著自己朝思暮想,蓄意接觸許久的女人如今在自己侄子懷裡,難怪……
難怪自己托他找了那麼久都沒有音訊,難怪他不讓自己再進這棟別墅,原來他已經私藏了本該送給他的女人。
過了半晌,紀凌酌似乎一直思量著什麼,過了半晌,他突而的不明意味的笑了一聲,也不打算在掩飾什麼了:「是啊,是我舅舅,這一切可真巧。」
紀凌酌一點都不慌,反而雙手交疊,看著洪深道:「舅舅介不介意跟我分享一下是怎麼簽下這個訂單的,據我所知,y城那邊的競爭者可不好對付。」
洪深見他突然轉移話題,還沒反應過來,因為他的眼眸里已經滿是沈清吟把玩著紀凌酌領帶的模樣,心內突然滿腔憤恨,這根本就不是他想的樣子,他曾跟紀凌酌說過很多次他們該有的之後,等到沈清吟來到他身邊,紀凌酌也和唐婉念結了婚,他們就可以一同去蜜月……
而且說這些話之時,就在之前不久。
他是什麼時候可以做到一邊藏著她,一邊跟自己說著那麼違心的話?
洪深心裡極度氣憤,可看著對面的人一臉淡然,就好像什麼都不知情一般,等待著他的回答。
就連他懷裡的沈清吟也不知所云的望著他,他只能逼迫自己鎮定下來,滿臉嘲諷道:「競爭者雖不好對付,但也不是沒有軟肋的,我拿他本該談判的時間請了她的初戀情人拖住他,我們簽約的公司最討厭別人遲到,我就拿這個時間去見了公司負責人,就順利拿到了合同。」
紀凌酌淡笑:「不錯的計策。」
洪深冷笑:「說起來,這還是受你啟發呢,上次不也是在北城么,你找人把喬家那位公子灌醉,設計了一出計謀……」
洪深說到此時,沈清吟的在他懷裡的身子便瞬間僵硬無比,他沒想到在這個時候還能聽到這樣的話,不管什麼時候想起來,都會覺得難以言喻。
喬琛。
儘管已經過去很久了,但聽人這麼一提起,她還是會覺得心裡一顫。
自綁架之事過後,她便沒有再聯繫他,他自然也就這樣銷聲匿跡,偶爾看到他還是在電視上或者網上,但也特別少,好像這個人一瞬間就銷聲匿跡了。
其實說來可笑,三年前的今天,她還沒工作,還在學校,應該就是這麼依偎在喬琛懷裡,跟他談著天方夜譚的未來吧。
而現在……
她抬眸,再看了紀凌酌一眼,她不知道自己走到現在到底是被他拉扯著的,還是自己選擇的,她只知道,她恨他。
而紀凌酌似乎一點都不怕洪深抖出他這件事,不管他是有意還是無意,不管他是不是在見到沈清吟的時候就查到了她曾經是喬琛的女朋友。
紀凌酌說:「不過這樣的招數並不算光彩,舅舅以後可別再用了。」
洪深挑眉:「是嗎,你也知道不光彩這三個字?」
紀凌酌說:「自保養品那件事情之後,我就反省過來了,做生意還是得講究道義,不然多少會落人詬病。」他頓了頓后,道:「保養品那件事再怎麼說還是損害了老百姓的利益,看著他們一個個費盡心思的維權,我心裡也難受,所以便打算這段時間做公益來彌補之前的過錯。」
洪深還是覺得很可笑:「這話簡直不是從你嘴裡說出來的。」
紀凌酌眉眸中有一絲難得的:「人生在世,總是要積善行德的,不為自己,也為自己以後的孩子。」
這話沒有讓洪深多想,可卻讓沈清吟一震,她有些待不下去,試圖從紀凌酌的懷裡起來上樓,可此時他卻被他敏銳的察覺,錮住她后笑著道:「還沒把她介紹給舅舅呢,您不是一直好奇我的金屋藏嬌是誰嗎,沒想到就是舅舅公司的員工,清吟,和他打個招呼。」
沈清吟抬眸看著紀凌酌,面色有些發冷,他本來想看到紀凌酌的慌亂,看到他的不知所措,可卻還是這麼氣定神閑的能夠把她介紹給他,心裡不由的更添了一分冷意,可是就這麼起身是件很不禮貌的事,如此,她只能勉強的對洪深勉強笑了笑:「洪董。」
洪深緊緊握著拳,隱忍下來:「沈小姐,在這裡看到沈小姐,真意外。」
沈清吟笑了笑:「我也很意外,因為凌酌平時有些排斥讓我見他的客人。」
沈清吟打完這聲招呼便試圖上樓,紀凌酌再一次的把她攬進了懷裡,繼續和洪深一起聊著一些工作上的事,看得出,洪深以及極其憤怒,可卻在強行隱忍著,三人心中各懷鬼胎,只是誰也不戳破。
直到他們談了很久,沈清吟覺得自己再也裝不下去時,才跟他說自己困了,他才放她上了樓,目送她近了房間后,洪深的面色徹底垮了下來。
兩人對視許久,他發現紀凌酌沒有任何想與他解釋的意思,才極大的隱忍著自己,一字一句道:「你不打算跟我解釋些什麼嗎?」
紀凌酌低眸看著茶几上的茶水,以及上邊飄散著的些許茶葉:「舅舅不都看到了,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洪深捏著的拳越來越緊:「你愛上她了?」
紀凌酌被提及這個字時,愣了一瞬,他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還沒有回答,洪深便開了口:「不,你怎麼會愛,你從來沒有愛過人。」
紀凌酌也沒有否認他這句話,只是少見的沉默著,洪深似乎讀懂了他的私心,心裡更加氣憤,他想掀桌離去,想大聲質問,可又顧及著兩人曾經一起經歷過的許多事,一起闖過的天下,又隱忍了下來。
這是一種極為複雜的心裡,還有,他發現不止是顧及著這些,紀凌酌的表情中還有一絲陰意,這抹陰意讓他從心底居然浮出一絲懼怕和顧及,這讓他自己都為之羞憤。
最後只是道:「凌酌,我不怪你,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如果你一周內放走她,我就既往不咎,一切都按從前一般,股份歸你,你讓我去北城出差,我也認,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倘若沒有……」洪深頓了頓,一向溫和的臉卻在此時變得有些陰鷙:「你父親,似乎不知道你最近在做什麼吧?他雖然身子大不如前了,可腦子卻還是清醒的很呢。」
紀凌酌沒有說話,洪深嗤笑一聲,看著他的臉色終於轉陰后,才離開了這棟別墅。
紀凌酌在他走後,終於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直以來偽裝著的情緒,抬手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掃到了地上。
噼里啪啦,堪比山崩地裂。
樓上的沈清吟揪著他的書一直在讀著,可讀也讀不進去,她突然感覺到自己肚子有一股絞痛,彷彿感應到了什麼似的。
她越捂著,便痛的越厲害,她轉眸,看著窗戶應照著的自己,突然覺得無比的疲累,可是疲累中又帶著一絲報復感。
她笑了笑,窗戶應照著她,顯得她的臉無比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