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段話讓洪深整個人都為之一愣,他很久沒有好好想過這個問題了,被她這麼一點撥,整個人都沉悶了下來,她見他如此神情,笑了笑,低眸又喝了口茶,繼續說:「你別怪我唐突,我也聽說了洪董你去北城的事,其實北城那種地方交給一些部門經理去做也就算了,憑什麼還要派你過去?這沒道理,況且咱們鴻輝上上下下仰仗的都是你的功勞,員工記住的也都是你的名字,你為什麼要依附於別人?」
這一番話把洪深說的更為心動,而且眼前女子是不知道內幕的,如此一說,一定是心中真實所想,他這麼想著,再端起茶杯時的手都在發顫。
喝了一口,再看著眼前的女子,他心裡更加發軟。
她像曲惠,又沒那麼像,看著軟,卻沒曲惠那麼溫軟,性子好想要更洒脫些,言語間更多了些剛烈。
其實他和她接觸的也不多,但不知為何,他就是莫名感覺的出來。
面對女人抬眸,故作不知的眼光,他嘆了口氣,最終道:「是,你說的都對,但是我有太多的不得已,我搶不過他。」
她笑了笑:「看樣子洪董都沒搶過吧,怎麼就知道搶不過?反正我覺得得民心者得天下,看這個手握實權的人的做事風格就知道很激烈,真正上位了一定不會被員工喜歡,我們還是更喜歡溫和的領導人。」
沈清吟在說最後一句話時,笑的有些甜,洪深一下子便看呆了,他的思緒一下子就把他拉回了十多年前,曲惠還在的時候。
沈清吟密切的觀察到了他的面色,心中暗笑,洪深愣了許久,眸色漸深,最後只是對沈清吟說:「先吃飯吧。」
沈清吟知道自己已經說動了他許多,也就不再多話,再多說只怕會適得其反。
這麼一想后,沈清吟迅速和洪深結束了這頓晚飯,她本想吃完飯就搭乘地鐵回去的,但洪深便要親自送她回家,怎麼說都說不動。
沈清吟便故技重施,報了之前離自己出租屋家近的一個地鐵站,洪深不疑有他,立馬動身將她送到了地鐵站前。
到了后,他停下車笑道:「沈小姐住的地方離公司挺遠的,不會覺得不方便嗎?」
沈清吟搖了搖頭:「不會的,現在地鐵也很方便,一下子就到了。」
洪深若有所思,沒有把話進行下去,而是在送完沈清吟后便回到了公司。
她看著洪深遠去的車子,嘆了口氣,隨後又搭乘了地鐵回到了那棟別墅。
自寧姨被辭退後,家中便再沒有請僕人,紀凌酌也沒有回來,所以一到家她便迅速放下包沖向洗手間,對著廁所將方才吃下去的油腥物吐的一乾二淨。
吐完后,她走出了洗手間,用手撐著洗手台,看著鏡中憔悴而蒼白的自己,心中隱隱不安。
她不想往那方面想,可是心中的警鐘卻不得不讓她往那方面想,她給自己策劃著時間,等過了這段時間,她就好好解決自己身體上的問題。
她深呼吸了幾口,上了床隨意拿起本書翻了幾頁,那是一本名叫《罪與罰》的書,紀凌酌最近在看。
跟他接觸這麼長時間后,她發現他其實是個很奇怪的人,例如,在媒體如此發達的年代,他還是很喜歡看紙質的東西,看的書除了公務文件,便是十分枯燥的國外名著。
再例如那本《百年孤獨》,她也會在閑暇時刻翻翻,但根本沉不下心來讀,但他就可以。
可是就算看著紀凌酌看過的書,她也根本不懂他大部分時間在想什麼,胸口正又傳來一股子不舒服時,外邊的門便一響。
她下意識的將書重新翻回到了他之前看的一頁,然後下了樓梯,他從外邊回來時,還是西裝革履的模樣,手上卻多了一些一個袋子,沈清吟走過去,開口問:「你提的是什麼?」
紀凌酌似乎今天心情不錯,將袋子放到了桌上,道:「給你帶了些好吃的。」
沈清吟心裡微愣,便瞧著他將那些用紙盒子包裝的食物全部拿了出來,那都是些東城特色小吃,她平日里很愛吃,但是他卻不大想讓她吃,所以一直有著不成形的規定。
沈清吟心裡瞬間有些發慌,因為剛打開盒子,她便抑制不住的想吐,可是卻不能被他發現,只能緊緊的抓著自己衣角道:「很不巧,我今天一點都不餓。」
紀凌酌說:「沒事,那你坐過來陪我吃一點,我還沒吃晚飯。」
沈清吟深呼吸幾口,她知道她現在要是坐過去了必定堅持不住,可是若是有反常現象,他也會在第一時間發現,唇色越來越白時,她終於管不了那麼多:「我先去洗澡,洗完澡再下來陪你吃。」
說完這句話,也不顧他說什麼,甚至也不敢看他的臉色,轉身便上了樓。
紀凌酌拿起筷子的手一頓,隨後微微抬眸看著她遠去的方向,莫名笑了一聲,不知什麼意味。
良久,他才撥了個電話,電話接通后,二辭便從門外走了進來,紀凌酌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似乎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審判之意。
二辭只是站在他面前,選擇什麼也沒有說,但是紀凌酌的目光實在讓他不舒服,這些日子以來,紀凌酌對他的態度有了很明顯的轉變,從前都是他幫著他處理一些公務之外的私事的,但這些日子他卻讓另一個人頂替著他。
他就算什麼也不說,二辭卻知道了他的態度,於是馬上便不敢再跟沈清吟有什麼來往,但是紀凌酌卻根本沒有因為這件事而有動容,仍舊對他實行著冷暴力。
他只能默默受著這些,絲毫不敢有怨言,包括現在,他有時候覺得,這明明是一個不會武力的男人,一舉一動卻堪比將他暴打很多遍。
終於,二辭站不住了,才試圖開口:「紀總,您找我……」
紀凌酌掃了眼桌上的食物,聲音冷森而輕描淡寫:「把這些都拿去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