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吟冷笑一聲:「你覺得我會相信你說的話嗎。」
說罷,她又看了喬琛一眼,他好像又開始搖擺不定,臉色更加掙扎。
想必連他自己也想知道這個答案吧,他想知道紀凌酌究竟會不會來。
喬琛是指望不上了,她收回眼神,迅速看了眼這周圍的環境,這前邊出去是一條小道,小道處往外是類似森林公園的地方,連個人影都沒有,更別說商店之類的了。
可是現在還猶疑,就再也沒有一點逃跑的機會了!不管怎麼樣,要不現在拚死一試……
沈清吟想到這裡,拔腿就跑,秦力迅速反應過來:「追啊!」
她死死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跑的這麼快過,風在她耳旁呼嘯而過,身旁風景一點一點在他身旁倒退,可是她還沒跑到全身發軟,耳朵充斥著鳴聲時,頭皮便突然撕裂般的一痛,原來是自己的頭髮已經被身後的馬仔抓住!
那馬仔罵罵咧咧的將她一邊一個架住往回壓,沈清吟抬眼看著喬琛大喊,帶著一種拚死的絕望:「喬琛!你不要聽他刺激你的話!你並沒有無能,沒有耳根子軟,更沒有敗給紀凌酌!我說過了,總部的發展已經越來越好了,一切都朝著越來越好的方向發展!你為什麼要犯傻?」
秦力指著沈清吟:「我呸!你聽這個女人胡言亂語,你把事情真相都告訴她了吧,她有後悔嗎?她有對你表現出任何愧疚嗎?沒有!她就是愛上那個姓紀的了!你再怎麼樣也比姓紀的娶一個睡一個的好!但是她完全不為所動,為了不讓姓紀的為難甚至自己想著談判逃跑,根本沒有等著他來救的想法,你還要心軟?!」
喬琛捏著的拳頭越來越緊,他牙齒髮顫:「別說了。」
「喬琛,你聽我的好不好,你父親不可能希望你這樣的,他所希望的喬琛,是上進的喬琛,能夠在事業上奮發圖強的喬琛,你現在到底在做什麼呢?」
沈清吟全身被制服的疼,只能用這個方法跟喬琛說話,可是他輕聲道:「別說了,別說了。」
「喬琛,我……」
喬琛突然大呵一句:「別說了!」
身旁突然都不約而同的寂靜下來,喬琛慢慢的將視線轉了過來,走進沈清吟,抬手撫了撫她的臉,隨後將她抱進了懷裡。
她身子一僵,感覺到他的手在自己臉上摩挲著,粗糙卻細膩,遠古的記憶突然不知從哪裡喚了起來,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熟悉了,可是她沒有辦法再感動,只是覺得遺憾,一切都遺憾。
她知道自己不能激怒他,只得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舒緩著語氣:「放過我這一次,行嗎,就當為著我們曾經的情誼,不歡而散是真,但我們曾經也相愛過,不是嗎。」
他不接話,只是用手一下一下在她臉上撫摸著,語氣輕柔的讓人覺得不真實:「沈清吟,你知道這些天我身上都發生了些什麼嗎。」
她心中升突然起一抹不好的預感,果真他卻繼續道:「我這些天從被騙、被拋棄、被指責、承受媒體的輿論和父親的指責一點點渡過來,你可知道我有多難撐?你不知道的吧,因為你在他身邊,被他保護得很好,他不會讓你知道這些東西的。」
他頓了頓,又看著她說:「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自作自受,可是沈清吟,我心中不甘心啊,我心中全是不甘心啊,為什麼事情就突然變成這樣了呢。」
他的情緒從一開始的輕柔又逐漸轉向暴戾,就像一個定時炸彈,不知什麼時候會徹底爆炸。
她還想跟喬琛說,我若真被他保護的好,就不至於被你綁架過來了,可此時的他卻像下定決心一般,突然笑了,蒼白無力。
他知道秦力在刺激他,可是他即便知道那是刺激,也顧不了了,他心中已經被仇恨填滿,扯出一抹非常怪異的笑:「咱們就做一次那個實驗怎麼樣,你明明比我更想知道他的選擇不是嗎,他要是來救你了,那我徹底認栽,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生命里。」
沈清吟全身一瞬間回到冰涼的狀態。
她知道,現在不管再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喬琛承認,他有私心,他在事業方面敗給紀凌酌了,可是感情方面還在垂死掙扎,他要沈清吟認清楚,自己在紀凌酌心中的地位。
秦力聽到他這麼說,又浮現出了一絲陰測測的笑容,沈清吟整個人都冒出冷汗,頃刻間,她又被押回了那個小倉庫,可這一次他們卻只捆住了她的手,並沒有再束縛別的地方,許是覺得綁不綁的都沒有必要,因為外邊僅兩個身強力壯的男人便讓她沒有辦法逃出去。
她嘴唇發白,之後他們再給她送了一餐,可她卻因為怕被下藥所以什麼也沒吃,只是一個人坐在倉庫的地板上,看著天清晨轉到正午,從正午又轉到了晚邊。
等到天漸漸昏暗的時候,她心裡突然也有了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澀,越晚,那抹苦澀越甚。
是啊,她也通過這次事情認清了那個男人不是嗎?
或許一早就是清的,不過只是自己不願意承認罷了。
硬是要有人將事實擺在她面前,逼她不得不面對,自己還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
可當務之急根本就不是為此感傷之時,她想到這裡,又開始試圖跟秦力談判,語氣都硬了不少:「快到你約定的時間了,他還是沒有來,你可以死心了吧?而且我還是那句話,你遵守承諾現在把我放了,我也不會報警的。」
秦力的面色也有些僵硬,難不成他真的高估了這女人在紀凌酌心中的地位?
從他有意去挾持紀凌酌時,就預料到這個女人會是一個突破口,難不成他想錯了?
秦力捏著拳頭,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離開了門邊,似乎還是不打算放過她,她便只能跟看門的馬仔聊天,並且還換了種套路,出聲問:「你們不餓嗎?」
馬仔自然不理她。
她說:「從早上站到現在,就算不餓,也累了吧?要不坐下來歇歇?」
她又說:「可是我餓了,我今天只吃了幾口粥,要不你們再給我弄點東西來吃?」
馬仔還是不說話。
沈清吟隔著門縫又要求:「綁架起碼要保證人質的健康,這點你們不會不知道吧?」
馬仔被她弄煩了,乾脆又弄了碗粥過來,彼時,喬琛和秦力都不知去哪了,只剩下了那名馬仔蹲下來拿起勺子準備喂她。
「幫我解開,我要自己吃。」
馬仔脾氣不好:「愛吃不吃!有的吃不錯了,張嘴!」
沈清吟放低語氣:「我不會逃跑的,你放心,我都淪落到這地步了,你們還擔心我會逃嗎,我就是想逃也逃不掉啊。」
馬仔見此,環視了她一周,看模樣的確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乾脆就依了她,反正自己粗手粗腳的也不會喂別人吃東西。
想到這裡,他準備給沈清吟解繩子,可那繩子實在太過結實,馬仔解了兩下解不開,有些不耐煩,從褲口袋後邊拿了把隨身攜帶的刀出來利索的往繩子上一割。
沈清吟被那把鋒利的刀給嚇了一跳,但那馬仔用完便放回了自己口袋裡,她眯了眯眼,不動神色的喝完一碗后,又說還想喝一碗。
馬仔拿她沒辦法,又去盛了一碗,沒想到她喝完居然還要一碗,馬仔還沒呵斥她,她就眨了眨眼說:「我太餓了,哥哥,你不想來回跑,乾脆就帶我去乘粥的地方,我去那裡喝個夠,再回來。」說罷,她馬上補充:「反正你們兩個大男人看著我,我跑不掉。」
兩個馬仔對視一眼,覺得可行,便隨著她一同前去,出了倉庫往右走五十米,還有個休憩的地方,旁邊還有一些簡單的廚具可以做些充饑的菜。
秦力和喬琛平時挺正經的,這些人估計是請來的打手或者混混,這個地方估計是他們平時幹些不正經的事的聚集地,沈清吟走進那個乘粥的地方,盛了兩碗出來放在桌上,裝作不經意道:「看守了我這麼久,一起吃點東西唄,畢竟還不知要守到什麼時候。」
那兩個馬仔中,其中那個略微暴躁的本要忍不住的來端粥喝一點了,另一個打了他的手:「急什麼急,做完這次,我們什麼山珍海味吃不著?」
沈清吟給自己乘完粥,不經意道:「是有山珍海味,但不如現在先吃一點墊墊肚子,到時候別看守著我看守的睡著了,一不小心又讓我逃了出來。」
她說罷,臉上配上了些許譏諷的笑容,那個暴躁的馬沉不住氣,一下子被激怒,端起粥就咕咚咕咚喝了兩口,另一個馬仔乾脆也喝了點墊肚子。
都喝完后,他們又對沈清吟說:「好了沒有啊你?一個女人居然他媽的這麼能吃。」
沈清吟放下碗:「好了。」
她回倉庫后,沒有再說一句話,而是安靜了下來,天色越來越暗,明顯已經過了二十四小時了,她看著手錶,計算著時間。
約莫二十分鐘后,看守在門外的兩個馬仔的身體突然有些搖晃,他們晃了晃頭,可卻愈發的支撐不住,不由自主的靠在門邊休息了一下,接著,便是一個接一個的睡著了。
她鬆了口氣,摸到門縫邊,抬手從外開了門,然後在其中一個馬仔的口袋裡摸出了那把刀,緊緊捏在了手上。
然後躡手躡腳的出了倉庫,往前走了幾步,四處張望,喬琛和秦力都不知道在哪,見此,她便突然開始狂奔。
她狂奔出這塊地方,上了小道,卻全是一片寂靜。
東城郊區這塊地方,她一次也沒來過,所以對路一點都不熟悉,打開手機準備撥打人的電話也發現手機也沒電了,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可便是如此她也沒有停下腳步,只是一個勁的跑著,可突然的前方有一陣強光照射在了她身上,她下意識的用手擋住眼睛。
接著便是秦力從車上翻身而下的身影,她看到秦力的那一刻簡直都要絕望了,卻瞧見秦力陰著臉超她前進:「你還挺有能耐嘛,我走了兩個小時就被你逃出來了,看來我請的那幾個打手真是吃白飯的,不過很不幸,你又被我抓住了。」
沈清吟一個勁的退後,同時大喊:「你說話算話,已經過了二十四小時了,他沒有來,你要放我走!」
秦力在空曠的道路上步步逼近:「放你走?那我還有活路嗎?嗯?」
沈清吟搖頭:「不,你聽我說,你不就是想見紀凌酌嗎,我可以幫你見他,就如同一開始說好的一樣,我幫你聯繫……」
「我呸!他都不來救你,你還能幫我聯繫的到他?我不妨告訴你,我剛剛出去看了會新聞,昨天你男人訂婚典禮順利完成,就連姓喬的明明白白的告訴他你的位置,他也沒有過來!我沒想到你居然會這麼不值錢,老子真是算錯了一步!那既然這樣,我不管把你怎麼樣,都沒有人管了!」
秦力說罷,突然大步往前走,沈清吟舉起剛才從馬仔身上偷來的刀大喊:「可是你能把我怎麼樣?秦力,你把我逼急了,也別怪我做出什麼事!」
秦力看著那把在路燈下照射中微微泛光的刀,輕聲一笑:「威脅我?」
他完全不懼,沈清吟一邊搖頭一邊退後,直至秦力離她越來越近:「咱們部門性子頗為溫和的沈小姐怎麼敢做這種事呢?看你全身發抖的模樣,連刀都不曾拿過吧?」
她的確在發抖,拿著刀的全身都在發抖:「別過來!別過來!!」
秦力陰笑的逼近,正要一把奪過她手中的刀反轉局勢時,遠處另一道強光突然照射而來,是一輛越野車,上邊下來了兩個男人,最前面的是二辭,他大聲喚道:「沈小姐,快過來!」
沈清吟突然反應過來,意識到了什麼,身子比腦袋反應還要快,下意識的便要衝往那個聲音的那邊跑去,可秦力反應的比她更快,已經奪過她手中的刀,從背後用手臂抵住她的脖頸,將刀架在了她脖子上!
沈清吟瞬間屏住呼吸,全身冒汗,因為只要一低頭就能看到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
而遠處的兩人也不敢再說話,二辭連忙道:「好好,你別輕舉妄動,想要什麼,我們都依你!」
秦力呵斥道:「我要見紀凌酌。」
「我在這裡。」紀凌酌的聲音傳來時,她身子一僵。
沈清吟說不出什麼感受,他果然會來,雖然晚了些,但還是來了,雖然距離他好遠,但她還是看得出他面色有些慌張,他穿著西服,風塵僕僕,就像是剛從那盛大的訂婚典禮中出來似的,沒有一點過渡。
他的影子被路燈拉的很長,便是如此,他還是一步步的往前走著:「你的信息我全部收到了,我知道你想見的人是我,所以你先把她放了,想跟我談什麼都可以!」
秦力繼續拿刀抵著沈清吟,只要紀凌酌往前走一步,他便往後退一步:「當真談什麼都可以?」
紀凌酌說:「是,我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你既然費這麼大週摺見我,就肯定對我有一定了解,也應該知道我從不會言而無信,你先把她放了,之後不論是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
他聲音雖然不大,卻莫名有一種讓人想要信服的力量,可秦力卻因為這個「錢」字整個人都變得有些瘋癲,他抵著沈清吟的脖頸更加用力,她立馬感受到一股溫熱的疼痛,痛苦的低吟了一聲,紀凌酌猛的皺眉,卻聽到秦力道:「別過來了!你就站在那裡聽我說!你要是再過來一步,我就把這個女人殺了!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我要是把這個女人一放,你一定會馬上報警!根本就不會聽我說任何一句話,我還不了解你的作風!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
紀凌酌看著沈清吟的表情越來越痛苦,脖頸下滲出的血也越來越多,心中猛的一抽,停住腳步,聲音都有些說不出的不穩:「好,我就站在這裡聽,我沒有帶手機,更沒有叫警方過來,你可以四周看看,證實我說的話是否真實。」
他說罷,細細打量著秦力,秦力果真按照他說的話前後打量了一圈,見他說的是真話,這才停住了後退的腳步。
秦力在四周環看時,他也在打量著秦力,他的確對此人沒有任何印象,他很快便從秦力打量到了沈清吟。
她全身都在哆嗦,可在看向他的時候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其中還夾雜著一閃的恨意。
儘管轉瞬即逝,他還是捕捉到了。
他心裡突然一沉,可秦力卻在此時陰陰的開了口,打亂了他的思緒:「兩年前,我父親就是因為你才過失的,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這話讓刀尖下的沈清吟和遠處的紀凌酌都微怔,可便是一瞬,紀凌酌的面上便有了一瞬的疑慮,即便在黑夜不那麼明顯,卻還是被秦力捕捉道,他突然整個人更為氣憤:「看你的表情就就知道你不記得!是啊,你算計過的人那麼多,怎麼會記得這種小事呢?當年你收購齊心電力,將所有老員工強制裁員,其中就包括了我花甲之年的父親!他幾乎是跪著求你不要裁他,他願意為你們盛天效力一輩子,可你卻見都不願意多見一眼,強制讓保安拖走了我父親,我父親當晚心臟病突發生亡,家中只剩下我九十多歲的老奶奶,兩年了,我現在都不敢把父親死亡的事告訴她,這可是一條人命啊,紀凌酌,你說你怎麼賠!你要怎麼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