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吟攥起小盒子,回頭便走。
回到了家,她將那一個小盒子拆開,居然是一條看著還不錯的手鏈,她翻來覆去看了一番,自笑道:「還真是大手筆。」
看了之後,她又把手鏈收進盒子里放置好,躺了下來,翻來覆去想了一夜,還是將那盒子往陽台一丟,眼不見為凈。
次日便給田小丁打了個電話,說去她那裡坐坐,順便吃點東西。
來了后,田小丁將做好的飯菜上了桌,兩人倒了兩杯紅酒吃了餐飯,也算是愜意,吃完后沈清吟問她有沒有什麼工作可以介紹給她的。
田小丁理著新燙卷了的頭髮:「工作?我自己都是個基層工作者,你還指望我跟你介紹工作?」
說了一半,她看向沈清吟:「洪輝經濟不挺好的嗎,雖然不是喬家人經營了,但短短半個月就做的這麼上道,一下子挽回了多少聲譽和資金啊,你說你幹嘛辭職,就為著他啊。」
沈清吟笑了聲,滿是嘲諷,兩人就這麼沉默了下來,她沒有回答田小丁,只是反問:「我聽說最近紀凌酌的飯局非常多。」
田小丁說:「可不嗎,洪輝的隱形控股人,他那個親戚洪深就是個工具人,我聽我媽說,他來娛樂場所來的照樣多,工作娛樂兩不誤。」
沈清吟思量許久:「能弄到他最近的行程嗎?」
田小丁說:「行程不行,但他明天有個飯局,就在花街對面的大飯店,他打算見幾個新入駐洪輝經濟的股東,因為他吃完飯訂了來花街這邊我才知道。」
沈清吟點點頭:「嗯。」
田小丁看了她幾眼,仍舊不懂她心中在想什麼,要做什麼,可她一如既往的不表露於面,只是說了句:「先走了。」
田小丁起身:「好。」
沈清吟回到家后,睡了個充足的覺后在第二天化了個清淡的妝,選了一條湖藍色的裙子,準點到達了花街對面的飯店。
開春不久,這樣的打扮其實不算保暖的,卻也因為她披了件外套的原因不算顯眼,她坐在沙發上拿著一本雜誌看了許久,雖是拿著雜誌,可也沒在認真看,而是一直注視著往來的人們。
可是約莫三十分鐘,都沒有看到她想等的人,她便起了身,走了幾步裝醉的倒在一個男服務生身上。
男服務生被她嚇了一跳,正要問她做什麼之時,她抬眸看了男服務生幾眼,他又被她突如其來的距離和那很是好看的臉給吸引住,一時說話也變得結巴,還未等他反應過來時,沈清吟直接塞了五百元,唇邊揚起一絲笑:「我要盛天紀總吃飯的房間。」
男服務生搖搖頭:「這個,我不能……」
沈清吟從他胸口前微撐起來,再塞給了他五百,男服務生看她的眼光變得有些嫌惡,她卻直接無視掉了,繼續笑道:「把我的錢都放進口袋了,就別用這種眼光看著我了,你也別誤會,我根本就不會對他做什麼,更不會讓你們飯店的人難堪,只需要告訴我包廂名字就行。」
男服務生還在猶豫時,她又說:「是生意上的事,不是我想攀高枝。」
在沈清吟最後給他加了兩百塊錢后,男服務生一手抓住沈清吟塞給她的錢,一手抱住她的腰,嘴裡說道:「雅樂間。」
沈清吟得到答案,將服務員一推,一改醉態的模樣,變得無比清醒。
她到達雅樂間后,並沒有急著進去,只是在外觀望著,她見遠處一個端著紅酒瓶的女服務員慢慢朝雅樂間走過來,她看女服務員的時候女服務員也在看著她,不過並沒有什麼其他的舉動,而是對她微微點了點頭后便打開了紀凌酌所在的包房。
沈清吟便在此時上前了幾步,假裝不經意的經過她,在女服務員要進包廂時,止住腳步,有些訝異又驚喜道:「羅曼尼·康帝?」
包廂的門開了一小半,裡邊的人不經意的將視線眺到了外邊,紀凌酌自然也看到了門口的她,正要端著茶飲下去時,微微一愣。
紀凌酌下意識的看了洪深一眼,而身旁的洪深則並未察覺有什麼不妥,只是繼續跟其他股東籠絡著感情,他神情才微微一動,手中的茶杯卻逐漸被捏緊。
而外邊的服務員說:「是呀,小姐也喜歡這一款紅酒嗎?您在哪個包廂,要我給您再送過去一瓶嗎?」
沈清吟撩了下耳旁的頭髮,臉上帶著遺憾:「可惜我都吃完出來了,下次來你們飯店,第一個點了嘗嘗。」
服務員說:「好呀,歡迎下次再光臨。」
說罷,沈清吟便離開了紀凌酌的包房前,服務員也沒當回事,而是拿著那兩瓶紅酒進了包房,替桌上的客人們倒好。
她離開那間包房后,並未急著回去,而是在大廳處又等了許久,隨後見那些人下來了,便走到了大門口,讓自己待在冷風中站著。
雖是已經開了春的天,可一到晚上真冷啊,她覺得自己回家就要感冒了,有些難受的環住自己,等到那大堆人再走來時,才這麼望過去。
她知道紀凌酌可以看到她,可是她暗暗看了紀凌酌許久,他卻只是在跟身旁的生意人周旋著,並未看沈清吟一眼。
也不知是刻意還是無意,可是事實依舊如此,直到他們身旁的生意人走光后,他便上了那輛停靠在飯店旁的車。
沈清吟無所謂的笑了笑,隨後也轉身就走,燈紅酒綠,東城的夜晚似乎剛開始,她走在路上便覺得腿腳有些酸累了,剛要拿出手機時,手機卻不知被突然哪裡來的醉漢一奪,正抬眼就對上一個長相邋遢色眼眯眯的男人,他笑著打了個飽嗝:「哪來的小美人,陪哥哥我再去喝一杯。」
他說罷便要去拽沈清吟,沈清吟卻像是被觸及到了什麼神經似的,猛的將他的手一甩拔腿就跑,那醉漢卻在背後窮追不捨。
鬼魅般的聲音一直想起,她不知自己氣喘吁吁的跑了許久,心裡突然開始後悔,默念道,沈清吟,你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自作聰明的很。
突然手臂被什麼人一握,那人強制的拽住了她。
她以為醉漢追上來了,頓時嚇的尖叫,看都不敢看他便猛甩著他的手臂,可眼前人卻大聲對遠方醉漢呵斥了一聲。
那罪犯見此人,突然步子便停頓了下來,低咒了幾句,隨後轉身走掉。
沈清吟沒有抬頭,卻也沒有聞到自己所熟悉的氣味,而是在抬頭后看到了一張非常陌生的臉。
不,說是陌生也不陌生,方才在包房裡見過他,他就坐在紀凌酌身旁,四十多上下,長相頗為俊逸,見沈清吟盯著他,他便笑了一聲對沈清吟道:「沒事了,小姐,那個醉鬼被我嚇跑了。」
沈清吟僵硬的身子放鬆了下來,隨後微微把手腕從他手心裡掙扎了出來,強扯出了絲笑:「謝謝你。」
男人笑的溫柔:「不用謝,以後就不要一個人走夜路了,雖然是大城市,但到了晚上還是特別危險的。」
沈清吟不知道說什麼,又重複了一句:「謝謝你。」
隨後,不等男人說話便調頭就走。
她不知道這個男人是不是紀凌酌派過來救她的,但是能夠知道的他也是紀凌酌的朋友,不過看他方才對自己那麼冷漠的模樣,會派人來救她嗎?
不會吧,那可是在收購喬氏之後,再沒跟她有過聯絡的男人。
而男人只是看著她遠去的背影,面上浮現了十分複雜的表情,那抹複雜持續了許久,終究是被一陣喜悅給替代。
隨後,他也回到了車上。
紀凌酌已經在車上等了洪深許久,連煙都燃盡了半根,見洪深的神情有些不尋常,便低沉道:「舅舅上個洗手間要這麼久?」
洪深微動神色,強忍著那抹喜悅對身旁的人說:「凌酌,我遇到一個特別像曲惠的女人。」
紀凌酌的神情猛的一變,夾著煙的手指都猛然僵住。
可因為他是向著這邊車窗,所以洪深並未看到。
洪深那張已經有細紋的臉上已經許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他笑著道:「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到,就在咱們剛才出飯店大門的時候,一個站在飯店大門旁不遠的女人,你在跟股東說話,可能沒有看到,那張側臉也太像了,我當時就一時腦熱,什麼也顧不了了。」
「凌酌,剛才我的確沒去洗手間,你讓我上車,可是我想著如果不追過去我會後悔的,本還覺得貿然開口十分不禮貌,可是天助我也,那女子被一個醉漢騷擾了,我也就……」洪深說到後邊,低笑了一聲,陷入回憶:「也就英雄救美了一波。」
洪深說完,等待著紀凌酌給出什麼反應。
這些年,為著找自己稱心的女人,洪深不僅託了紀凌酌,自己也是沒少操心,可就算天下之大,這種相似之人哪有那麼容易找到?
所以他洪深才會在後來逐漸放棄這個念想,將重心全部放在事業上。
可這最近不僅事業做大了,多年未曾了的心愿也了了,洪深的喜悅一波接著一波,可是想起她的舉動,便又躊躇了:「可是方才那女子似乎是被那醉漢嚇到了,沒與她多說幾句話便走了,就連聯繫方式也不曾要到。」
洪深平日里不是個多話之人,可今天卻因為見到了朝思暮想的容顏,一時間止不住心中的難耐,吐出了許多心聲。
他見紀凌酌沉默著,不由覺得奇怪,放慢語氣:「其實連我自己都嚇到了,走近一看,連臉上的痣都一模一樣,你說這是不是天註定。」
紀凌酌將煙掐掉,在側眸過來時,依舊變回了那般深不可測的模樣:「既如此,舅舅打算怎麼辦?」
洪深笑了:「我知道,在東城找到這樣一個女人,對於你來說並不難,是嗎?」
紀凌酌面容有些變化,儘管被他隱藏的很深,仔細看卻依舊看得出波瀾,可洪深已經沉浸在自己思想中不可自拔,完全沒有意識到什麼。
許久,紀凌酌才說:「的確不難。」
洪深剛要感謝他,他又開口:「可也不那麼容易,例如,找到之後我還要琢磨如何跟她建立感情,如何試探她的心意,如何張弛有度,讓她不反感。」
紀哦凌酌頓了會,微挑眉:「我還要想,她若是個有男朋友的,又該怎麼辦。」
洪深笑了聲:「凌酌,你想太多了,根本不需要那麼麻煩,你只需要找到她,帶到我身邊來,一切都由我來進行。」
見紀凌酌又沉默了下來,甚至變得有些難以言喻的陰鬱,洪深便有些突如其來的發慌,他覺得自己這個侄子實在是太陰晴不定,完全不知他在想什麼,於是心一橫,乾脆說:「凌酌,從前我答應你的那個條件並未失效,這樣,你若幫我找到那名女子,我再把我手中股份一半交與你,這樣你就是洪輝經濟最大的股東,以後在洪輝,舅舅全權輔佐你,如何?」
洪深自認為已經做到了最大程度的讓步,而這樣的讓步,一個正常生意人根本不會拒絕,特別還是紀凌酌這種一切以利益為上的男人。
可他卻沒有馬上答應下來,只是將半開著的窗戶關緊,模凌兩可道:「我盡量。」
隨後,對前邊的司機道:「走吧,先送洪總回去。」
洪深以為紀凌酌是不好把話說滿了,而這樣的回答在他看來就是已經答應了,即便心中再想發問,也被他生生隱了下來。
*
沈清吟提著包,穿著高跟鞋,緩緩的走著回家的那條小路上,用手錘了錘自己的腦袋,不明所以的笑了笑,她來之前,其實真的對自己還是挺有自信的,可是那個男人的心思卻完全超乎自己的想象。
不過,今天總歸還是有收穫的,雖然遇到了一個討厭的醉漢。
什麼收穫呢?
大概親眼見到自己其實從未喝過,只在百科全書里翻閱過的著名的羅曼尼·康帝的?
呵,說不清。
她一層一層樓梯爬著,終於走到自己的那一層,正要拿出鑰匙開門時,看到了門前的男人。
男人穿著並未換下來的西服,上邊散發著還未接近就能聞到的紅酒味,領結卻有些歪斜,人也帶著一些陰沉的氣息看著她,既像是喝醉了,又像是清醒著的。
沈清吟覺得自己好像有了幻覺,否則在剛才在包房外的時候怎麼不見喊她?不在外邊吹冷風的時候找她?或是不在醉漢騷擾她的時候喊她?而是在一切散場后呢?
站在遠處深吸了一口氣。
嗯,是在百科全書上看到的,那瓶紅酒的味道。
她便得出了結論,因為紀凌酌要維持在外即將訂婚的形象,所以當然不能與她有什麼糾纏。
她並未搭理紀凌酌,而是拿起鑰匙開了門,可剛要進門時卻被他一把抵住,他下一秒便把她同時押入了房門內,抵在牆面上狠狠吻住。
這次吻的比以往每次都要狠,都要報復性,甚至帶了一絲沈清吟在他身上鮮少感受到的戾氣。
她不知是舌尖還是唇上被他咬破了皮,血很快就滲了進來,她心中生氣極了,自己被玩弄了一番,憑什麼又遭到他這種對待?
她便也毫不留情的咬了回去,到最後兩人的呼吸都變得紊亂,甚至不知道那抹血腥味是誰的,當紀凌酌要伸手去解她的扣子時,她終於將他一推,隨後用衣服狠狠的擦著被他吻過的地方。
紀凌酌面色有些發白,卻依舊是陰沉的盯著她,她擦完后突然笑了:「挺有意思的,你。」
紀凌酌未語,就連眼光里也不知多了莫名的佔有慾,她知道,不管怎麼擦也擦不去早就被他佔有的痕迹,於是又笑了幾聲:「我們快一個月沒見了吧,你的臉我都快不認識了。」
紀凌酌冷笑一聲,直接將歪斜的領帶扯下:「我不介意跟你複習一下。」
沈清吟倚靠在牆邊,抬眸看他:「老實說,沒你的這個月我還活的挺爽的,終於不用在每時每刻想著什麼時候會有一個混蛋過來騷擾我,前所未有的自在。」
「是嗎。」紀凌酌笑著問,甚至笑的有些過於大聲:「沈小姐一如既往的口是心非,既如此,又何必在盛裝打扮后費盡心思的找我?」
沈清吟聽到他這樣的質問,非但沒慌,而是扯著嘴角說:「那當然是找你聽一些有趣的東西,例如這個。」
她從包里拿出手機,調成錄音模式,接著,遞到了紀凌酌面前,他不以為然,在他看來,沈清吟已經完全沒有什麼可以脅迫他的東西——
「既然如此,你就以此做威脅,讓她換掉保養品中的一些成分,但記得不能傷害人體膚質,畢竟是要面向大眾的。」
「若她不同意,就把照片發過去,不過全程只得用談判的口吻,不得有任何威脅,也就是說,抉擇與否全在她,就算那邊錄音,我們也可以以此留後路。」
「等消費者鬧起來,股價跌至底點之時,我們在收購的同時用新公司的名義一舉推出新的保養品,免費補償被坑害的消費者之外,所有相關產品一個月內全部五折出售,我要讓市場份額在三個月內增長至百分之七,以此打響新公司的聲譽,徹底讓他們沒有還生的可能。」
話畢,沈清吟將手機一關,看他的臉色從發白變得及其陰鷙,笑吟吟的攬住他的脖子,湊到他耳邊,就像他剛認識她的時候那樣調戲捉弄著她一般,一字一句道:「凌酌,你這是犯罪吧?我要是把這些錄音交上去,你會不會坐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