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廣東口音男人聽罷,給綠毛使了個眼色,那綠毛才不情不願的將沈清吟揪起來,往紀凌酌的方向一推。
她落到他懷裡,被他穩穩接住。
她憎惡的瞪著他,撐起身來就要逃掉,卻被他緊緊一扣,按坐到了他的腿上,被他抱著。
沈清吟憤恨的推著他,他卻禁錮住她,在她耳旁開了口:「你砸了酒水,要再孤立獨行,我也保不了你,自己看。」
他手指撫住她下顎一抬,便讓她看清包房裡的那些人。
那些人並沒有因為她坐在紀凌酌身上而對她減少排斥的神色,只是暫時不敢拿她怎麼樣罷了。
他見她安分了,才繼續在她耳旁低語:「這裡不全是我的人,所以聽話一點。」
沈清吟側眼看他,見他眸光暗凜,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捏著拳,綳著身子也不放鬆,卻不再鬧了。
他見她安分下來了,眸中終於顯出一抹笑:「乖。」
隨後重新把目光眺到遠處,給包房暗處站著的人使了個眼色,他立馬喚了服務生過來把裡邊打掃乾淨,上了一波新酒,一切都處理完后那廣東口音的男人才笑了幾聲:「還是紀總憐香惜玉,換做我,不把這砸場子的女人抽筋也要扇幾個巴掌解氣!」
沈清吟抬眼看那肥膩的男人,心裡一陣哆嗦,此人看著便是老奸巨猾的角色,相由心生,跟紀凌酌講話的時候還一直盯著她,色字寫臉上。
紀凌酌笑了一聲,收攏在她腰間的手:「齊雄,這話跟你女人說說也就罷了,可別當著我懷裡的人說,到時候她當真了鬧起來,我可又要費時間哄。」
那被叫做齊成的人聽罷大笑幾聲,調侃他紀總也有栽跟頭的時候,隨後還給沈清吟拋了個媚眼。
她冷笑一聲瞥過眼去,可不管把頭撇多遠還是離紀凌酌很近,他身上有股幽深的香味,卻不嗆人,聞久了也就不那麼反抗了。
那些服務生重新把酒上來后,齊雄問紀凌酌還玩嗎。
紀凌酌說沒回本,自然是要玩的。
美女荷官聞言,重新開始發脾,沙發上有個金髮美女說她也想加入,荷官看了紀凌酌一眼,像是詢問她的意思。
齊雄先開了口:「輸錢了可別哭,女人的錢我照應不誤!」
那金髮美女眉一挑:「我就是要輸也要輸給紀總,不輸給你。」
她說罷便想扒到紀凌酌身邊來,齊雄被金髮美女的話刺激到,直接伸手將他往自己身邊猛的一扯,金髮美女驚叫了一聲,狼狽的摔倒在他身旁。
齊雄趁機揩油了一把,捏住她臉后滿臉逼問:「嫌我?嫌我?」
「沒有沒有,哪敢呢!」金髮美女瞬間慫了下來,換上一臉諂媚的模樣。
齊雄這才面色稍緩,伸出肥手往女人那張精緻的瓜子臉重重的拍了兩下,那女人忍著淚笑著。
沈清吟心莫名一揪,看著都疼。
「發牌吧。」
抱著她的男人出聲后,那荷官才重新開始進行下一局,發好后,紀凌酌拿過牌卻沒有急著看,只是略過那兩人的面色后才將牌緩緩拿起,一點一點的推開。
沈清吟也有好奇心,忍不住的跟著他的視線看著牌,攤開后,她雖不懂牌,卻也能看出他手裡這三張連對都成不了的牌一點不好。
她側眸,見他不但面不改色,反而開口壓了個不小的底。
沈清吟心中暗凜,真是好大的口氣,對面的人只要比他壓的大,贏他這不成型的牌簡直是輕而易舉。
想到這裡,她不免有些緊張。
但那兩人見紀凌酌壓這麼大底,面色有些猶疑了。
那金髮美女直接蓋牌。
紀凌酌把玩著手中的牌,看向齊雄,像是等著他的決斷。
齊雄不免冒汗,他今晚雖然贏了很多,但方才那一把紀凌酌也是壓的很大,所以一把就翻了回來,這把仍舊壓這麼大,反倒讓他有些不敢輕舉妄動了。
想了許久,直到荷官提醒要壓籌碼了,那齊雄狠狠將牌往桌上一拍:「蓋!」
開牌之時,他和女人都是對子,而紀凌酌連對子都沒有。
齊雄悔恨的大嚎了一聲,滿是不爽:「艹!陰老子!再來再來,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
沈清吟轉眸,小聲對他道:「你好大的膽子,倘若他壓的比你多了,你血本無歸。」
紀凌酌倒是一點都不怕:「高風險,高收益,他剛才被我那一把嚇到了,不敢再壓過我。」他伸手碰了碰她的臉,她下意識躲避,卻讓他捕捉到了什麼,眸色一頓,手將她下巴抬高了一些:「他又打你了?」
沈清吟轉過臉去,咬牙不語。
紀凌酌挑眉:「怪不得找我來撒氣。」
他盯著她的傷口許久,直到那荷官喚了他一聲,他才重新拿過牌。
她已經不耐煩:「我要走了。」
他卻再次扣住她的腰,骨節分明的手卻是力氣一點都不小,趁她瞪他的空隙對她說:「幫我開個牌。」
沈清吟瞪他:「我不懂這個。」
他笑了一聲:「不用懂,打開就行。」
還不等她反應,便握著她手放在牌上,慢慢打開。
那牌的第一張是張紅桃A,是張很大的牌,不過他牌品好,沒有因為之前的連輸沉不住氣,也沒有因為方才的大贏和這張不錯的牌喜形於色。
看到第二張也是紅桃A時,沈清吟更加緊張,莫名心跳加速,不知是為著牌,還是這個人。
直到第三張牌開出來時,沈清吟手指微顫,返頭問他:「這是……」
紀凌酌眸中藏笑,握著她的手將牌一收,她便將牌壓在手心裡,聽他報了一個頗高的底。
沈清吟很緊張,因為齊雄似乎牌也很不錯,面上少許得意。
他見紀凌酌叫的還是很高,以為他還再用上次的方法陰他,便賭氣般的剛好壓過他,金髮美女依舊蓋牌。
牌打出來,齊雄是同花順,紀凌酌卻將那三張牌一攤:「豹子。」
齊雄看到三張紅桃A瞬間大驚失色,脫口而出:「你他媽玩老千了吧!」
紀凌酌背往沙發處靠了靠:「我這人最不會玩花樣了,都是我溫柔鄉給的運氣。」
他字字句句暗指懷中的沈清吟,齊雄看了眼沈清吟,再看了眼金髮美女,罵了句髒話將牌一甩:「艹!不玩了不玩了,今天就到這裡,改日再戰!」
及時止損的道理他懂,不管輸贏最重要的就是見好就收,否則會是無底洞。
他手一揮,拽著金髮美女便走了出去,那金髮美女一臉不願,卻還是跟著齊雄後邊出去了,一起出去的還有包房裡他的一眾人。
見包房人走光了,沈清吟立馬從他腿上下來,可方才撞到桌子的痛卻在此時生效,痛的她剛走一步便渾身冒汗,紀凌酌坐在沙發后出聲,倒不同方才的溫柔,反而有些寒意:「沈清吟,你記著,只有魯莽沒有腦子是會吃苦的。」
沈清吟頓住,身後人起身,直接越過她:「這裡的治安不比東城,倘若你剛才闖錯包房了,後果就和那金髮女人一樣。」
她看著他一步步走出了包房,心一急,連忙跟了上去,可腿上已經淤青了,跟的吃力,她心中氣急,可跟他下了樓后便有些跟不上,他步子停都沒停,后又在會所大廳像是跟熟人交涉了幾句,沈清吟趁機溜走,乾脆自己打的回去。
可這裡是郊區,而且是個度假庄,哪有什麼的士。
本想照著原路回去,剛走幾步便被紀凌酌捏住手腕,她還是反應激烈的掙扎開,隨後退後幾步跟他保持了安全距離才放下心來。
喘了幾口氣后,她轉眸遠遠瞧著他,明明做的都是些不入流的事,樣貌卻是真的高貴,看著卻像個不可褻瀆的世家公子,他笑了兩聲,一點都不介意她的避諱:「做個交易,如何。」
又開始落雪了,那一點點飄雪落在他的黑傘上,好是漂亮,她反駁:「我和你有什麼交易可做的。」
「喬琛這次來北城是為了經銷商的事,可只要我在,他就不可能拿到經銷權。」
他說這話時就跟他開牌時是一樣的氣定神閑,卻輕而易舉的激怒她:「你少給他下絆子,這次生意對他很重要,你不許陰他!」
提到喬琛,沈清吟心一痛,他卻扯著笑,幾抹嘲弄:「我就是不陰他,也足以把他踢下去。」
她想起喬琛在北城莫名的暴躁可能還與生意有關,便氣急了要來推他,卻被他輕易扣住,她已經狼狽到不行,一身的傷,在他眼裡卻是只落魄卻喜歡發怒的小奶貓,輕而易舉便可以制服:「都一身傷了,還要鬧嗎。」
紀凌酌那隻手往她臉上的傷口一碰,她嘶的叫出聲,他將傘一丟握住她的手將她一把抱起來,那平頭立馬接過傘跟在他後頭。
沈清吟低呼一聲,慣性的緊緊揪著紀凌酌的衣服:「紀凌酌,你真的要招惹我嗎,不怕我以後纏著你不放嗎。」
紀凌酌問:「暫時不怕。」
她咬牙:「我不是什麼好女人,你想好了。」
「是嗎,我倒覺得沈小姐生性純良。」
「你為什麼不介懷我上次利用你,你就不怕我下次再利用嗎。」
他饒有興趣的笑了幾聲:「可在我看來,你那些不過是再幼稚不過的伎倆,而且我並不介意你用容貌來勾引我。」
她似乎介意他用勾引二字形容她,揪他領子揪的更緊,他一路把她抱出那條繁華的街,正好抱到了湖邊,她鬧時就威脅她說再鬧就丟進湖裡去,這話唬住她,反而讓她安分了不少。
她皺眉凝視著他這張臉,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居然都是溫柔,她心中再次湧起陌生之意,和那夜的一模一樣,這樣的陌生不僅讓她身上平靜下來,心底也不那麼暴躁了。
直到他將她抱到山月莊上一個十分寧靜的小區裡邊,她便多少能猜測出他的意圖了。
他將她放下來后,並沒有急著進去,而是附身在她耳畔:「和沈小姐在一起一夜,腿也麻了,手也酸了,可要好好賠我。」
沈清吟看著他:「你要我怎麼賠。」
他說:「不是很明顯嗎。」
空氣再冰冷了一度,她覺得心中彷彿有根線,左右兩個人在拉扯著,她從前都在喬琛那邊,可只要往身前這個男人這裡走一步,便再也回不去了。
沈清吟扯起唇,突然想通了什麼。
她抬眼,已分不清這抹笑里究竟是嘲諷還是真心:「一夜,你退出經銷權的競爭,來嗎。」
他斟酌許久,實話實說:「虧本了。」
沈清吟收起笑容:「求之不得,那我走了。」
紀凌酌拉過她的手腕把她往懷裡一扯,看了她幾秒,手從她臉上的巴掌印撫到脖頸上的傷口:「不過,對你的話,我願意做一次虧本生意。」
說罷,攏住她的大腿把她正面往上一抱,進了別墅。
他不在乎她的真心或假意。
她也是。
那別墅里並非無人,還有個在打掃衛生的阿姨,見紀凌酌來了便說了句:「先生,您回來了。」
剛說完,便看到掛在紀凌酌身上的沈清吟,面上全是訝異,隨後便是驚喜:「這位便是唐小姐吧?您和先生的房間一直收拾著,可您又不來住,今天可算來了。」
沈清吟手肘抵著他的肩膀微微側頭:「你怎麼知道唐小姐,他提過很多遍唐小姐嗎?」
那阿姨愣了一會,許是覺得沈清吟問的問題有些奇怪,想了會才說:「提過幾次。」
沈清吟放長聲音哦了一聲,紀凌酌面色淡然,對阿姨交代:「好了,何姨,打掃完趕緊去睡吧。」
何姨誒了一聲,紀凌酌便把沈清吟抱上了房,終於放下后,他揉了揉手腕:「抱久了,還真是不輕。」
沈清吟裝模作樣說:「喬琛說我最瘦了,還要我多吃點。」
紀凌酌似笑非笑:「是嗎。」
她不語,他過了會便吩咐她:「先去洗澡。」
她依著他便去了浴室,本還在擔心沒有換洗衣物,可剛洗完卻發現他送了過來,她有些意外,本以為這是唐婉念的衣服,仔細一看,還帶著標籤。
她扯了標籤,換好睡衣,出了浴室,他看了她幾秒,隨後猛的拉過她便錮在懷裡吻著。
沈清吟捏著拳頭,卻被動的接受著他的吻,他吻技很好,繾綣溫柔,讓人不僅深陷,和喬琛一點都不一樣,她也無法完全投入。
和他比起來,她實在很敷衍。
因為她明白,自今天起,她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他推她上了床,她勾著他脖子,微喘著氣抵住他:「紀凌酌,明天早上就放我走。」
紀凌酌捲起一律她的髮絲:「好。」
沈清吟說:「還有,生意上的事不準反悔。」
紀凌酌問她:「要是我退出了他還是沒拿到怎麼辦。」
沈清吟說:「不會的,他沒你這個對手,勢在必得。」
他打量著她,笑道:「你對他真是用情至深。」
沈清吟勾著他脖子:「是,我愛他。」
紀凌酌那眸光看進她眼底,她將自己偽裝的很好,自認沒有一絲破綻,他將手挑進她衣服,埋下頭在她耳邊含糊:「沈小姐這話說的,不心虛嗎。」
她將臉埋進床窩裡,他卻將她臉從裡邊挑出來,說要看著沈小姐的表情。
她反應大,連忙捂住他的眼睛說:「不要看。」
他問:「為什麼。」
她說:「我很不堪。」
他將她手腕捏下,細細碎碎的吻著她的耳垂:「沒有。」
一股電流般的刺痛從她耳朵上襲來,她突然心生悔意,莫名討厭這種陌生的感覺,她試圖躲開,他卻一下子察覺,將她更用力的扣住:「來不及了。」
果真來不及了。
過了會,他又問:「沈清吟,於你而言,這只是場交易嗎。」
她回答的飛快:「是。」
他那柔和的眸底逐漸滲出了些寒意,緊接著她很快體會到了她嘴硬帶來的後果,她悶哼一聲:「紀凌酌,你最好不要對我太殘忍,我會報復你的。」
男人笑著:「怎麼報復。」
她咬唇,汗都下來,指甲用力扒住他:「反正唐婉念都看到了,那我不介意讓你更煩心。」
他說:「能不能讓我煩心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讓你恐懼。」
男人的身上幽香的氣息包圍著她,沈清吟被突然變狠的臉色弄的害怕,她慫的好快,一改嘴硬立馬開始求饒:「我說著玩的,我錯了。」
可是她的求饒刺激到了他,她反覆無常,又開始罵他,含含糊糊的,可最後還是落入求饒。
可是他好像根本不打算放過她,而是捏著她下顎問她:「我是誰。」
沈清吟很明白,這是他們男人的一種獨到的佔有慾。
她咬牙,卻不肯說,因為若是說了,便是將她心底最後一抹慾望和羞恥揭開。
雖然她覺得自己現在很可笑,就像一個小丑拚命的捂著自己最後的那塊遮羞布。
他再問了一遍:「沈清吟,說我是誰。」
她的指甲更緊的嵌進肉里,還是不說。
最情深處,他在她腰上捏了一把,手落下時恰巧又觸碰到了她腿上的傷口,輕按了一下:「我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
她被刺痛,聲音帶了絲哭腔,終於釋放:「嗚嗚紀凌酌。」
話音落下的那一霎那,她恰好抬眼,捕捉到天邊最後一抹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