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被剪斷的金色長發
「是！」二先生堅定地應道。
掛斷了通訊，二先生深深地呼吸幾次平復了一下心情，隨後他轉過頭，看著操作台最角落的某個裝置。
那是一個血紅色的按鈕，按鈕被一個透明的罩子牢牢保護著，確保不會被誤按到。按鈕的表面還畫著一個雪白的骷髏頭，看著很是不詳。
這個時候，二先生的嘴角和鼻孔都有著鮮紅的血液流了下來，他恍若未覺，摩挲著按鈕外面的透明罩子，眼神冷酷之極，喃喃道：「最後一周了…惡魔們，不知道你們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要迎接我們人類積累了億萬年的怒火了嗎！」
…
「最後一周」第一天。十位惡魔大君很快就趕到了薩夕耶平原，這十位半神級存在仗著自身強悍的肉體，徑直衝進了人類的營地當中，肆意殺戮。
人類聯軍的素質極高，哪怕是如此突然而強勢的襲擊也沒有立刻打垮他們，他們一邊很有章法地抵抗著惡魔大軍的衝擊，一邊努力調兵譴將，試圖將這十位惡魔大君圍殺在營地當中。
然而聯軍當中終究沒有半神級強者，甚至連像卡倫大公、戈登這樣的傳奇巔峰強者也不多見，他們所掀起的反撲很快便被惡魔大君們撲滅了。
中心開花，十位惡魔大君在人類聯軍的中央綻放出了十朵鮮艷的血花。
又掙扎了一個多小時，人類聯軍最後還是被惡魔的裡應外合給擊潰，大敗而逃！
惡魔大軍一邊追擊著敗軍，一邊入侵起了西大陸，開始將戰火灑向整個主位面。
薩夕耶平原決戰，人類慘敗！
在隨後的一周之內，數十個大小城市陷落，數以千萬計的人類死亡！
惡魔大軍前往西北的一部打到了帝都，帝都已經有很多的貴族逃離，而留下的貴族們帶著守軍咬牙堅守著，帝都岌岌可危。
惡魔大軍前往西方的一部已經接近了喪鐘鎮。
惡魔大軍前往西南的一部將大半個南方變成了廢墟，已經逼近了南方的岸卡城。
難以計數的人們又開始了流浪，人類的滅亡似乎已經在倒計時當中…
…
「最後一周」的第三天。杜克城西方，幽靈山谷。
幽靈山谷是最早人類來到「不知處」的時候開發出來的地方，不過因為這裡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礦藏，土壤質量也很差難以種植糧食，再加上環境也顯得有些陰森，這個地方很快就被人類放棄了，成了一片荒地。
從當年某個人帶著一具屍體來到這裡將屍體掩埋，立起了墓碑之後，也漸漸出現了一些效仿的人。這個地方慢慢地就發展成了亂葬崗，幽靈山谷的名字也是因此而來。
幽靈山谷最南方，那片崖壁的旁邊有著一座新建好的墓。墓碑上書：亞度尼斯•卡倫。
因蒂一身縞素，靜靜地跪在墓碑之前，小女孩面無表情，再不見往日的活潑。
弗萊明從遠處走了過來，將手中的飯盒輕輕放到了因蒂身邊，輕聲說道：「因蒂，吃點東西吧。」
因蒂頭也不回，平靜地說道：「弗萊明，有消息了嗎？」
弗萊明點了點頭，「嗯，已經聯繫上那隻軍隊了。不過之前在卡倫大公的安排下，他們有大概一半人也去了薩夕耶平原。」
「如今薩夕耶平原人類聯軍慘敗而歸，咱們這隻軍隊里也只有零零散散的少量部隊歸隊。我想，有的是戰死了，有的是，逃了…」
「聯繫上了就行，我們一會就出發。」因蒂轉過身打開了飯盒，直接伸手拿起了裡面的飯菜塞進了嘴裡，狼吞虎咽了起來。
看著小女孩這毫無貴族儀態的動作，弗萊明嘆息道：「因蒂，這樣粗魯的進食可不是一個貴族該有的行為。」
因蒂把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說了一句話之後又開始了暴風進食，「弗萊明，現在的環境下，優雅的貴族是活不下去的。這種進食方式挺好的，嘗不出什麼味道。等到了軍隊，就再沒有這樣精緻的飯菜了。到時候我就這麼吃，無論軍中的食物多難吃也必須咽下去，只有這樣才有體力作戰。」
弗萊明苦笑道：「因蒂，你一定要上戰場嗎？要知道你之前參與的戰鬥，都是在那個雙瞳會的殘魂支配下進行的，你本人並沒有真正戰鬥的經歷。」
「而且我也很難想象，我認識的那個因蒂會在戰場上掠奪別人的生命，哪怕對方是惡魔。」
咽下了食物，因蒂擦了擦嘴，淡漠地說道：「弗萊明，我想，我應該已經不是你認識的那個因蒂了。雷穆斯哥哥當年給我講故事的時候說過一句話…」
「真正經歷過仇恨的人和沒有經歷過仇恨的人，本質上是兩種生物。」
「我現在有些理解這句話了。經歷了父親的死亡，我現在腦子裡剩下的，只有把所有的惡魔，碎屍萬段的衝動。我很確定，現在的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弗萊明深深嘆了口氣，道：「因蒂，無論如何你都不應該沉浸在仇恨當中，仇恨的終點只有空虛啊…而且，我想卡倫大公也好，雷穆斯也好，都不想你…」
「弗萊明！」因蒂冷冷地喝止了他接下來的話，「請你不要這樣安慰我，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大部分的安慰和嘲諷沒有什麼兩樣，只是進行安慰的人沒有發現這一點而已。」
「我…我絕沒有這個意思。」弗萊明有些手足無措。
「不重要了，反正效果是一樣的，我現在更難受了。」因蒂泫然欲泣地看著她，「無論仇恨的終點是不是空虛，我現在只想享受報仇所帶來的的快感，只有這樣，我才能暫時遺忘失去父親所帶來的哀傷，那種深入骨髓的哀傷！」
看著女孩子眼眶中打轉的淚花，弗萊明沉默了片刻，很是難受地說道：「對不起因蒂，我…我真的只是希望那個愛笑的女孩子…不要失去笑容而已…」
因蒂長嘆一聲，「弗萊明，你知道如果今天雷穆斯哥哥在這裡，他會怎麼做嗎？」
弗萊明想了想，說道：「按照他的性格，他應該會靜靜地陪著你吧…」
「對，他只會把我抱住，揉著我的腦袋，安靜地陪著我，什麼都不會說。而之後我想要帶兵上戰場也好，想要去殺戮惡魔也好，無論我做什麼他都只會支持我，幫助我！」因蒂仰起了腦袋，淚水依舊止不住地從眼眶滑落，「因為雷穆斯哥哥喜歡的只是因蒂，而不是那個乖巧可愛、愛笑的因蒂！」
「我…對不起，我不太會說話…是我嘴太笨了，我不說話了。」弗萊明很是苦惱，「總之，你想做什麼我都陪著你就是了。」
因蒂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她的左手伸到腦後，抓住了自己的頭髮，右手從儲物袋中拿出了一把剪刀，對著自己的金色長發毫不猶豫地剪了下去！
「咔嚓。」一頭漂亮的金色長發緩緩飄落，帶著女孩子的所有美好，跌落於塵埃。
「既然這樣，那你聽我說。父親的遺書中有提到，人類目前對抗惡魔的節節敗退都是假象，倖存者聯盟早已準備好了後手，我們人類很快就會開啟反攻。」因蒂繼續剪著自己的頭髮，很快就變成了一頭利落的短髮，「這樣的話，我們就需要軍隊才能參與這場盛事了。軍隊這方面，常年駐守帝都的那幾支軍隊父親可以名正言順地調動，我不行。」
「無論之前他們和卡倫家的情分如何，父親死後，他們再見到我的時候，最多也只有口頭上的憐憫，不可能真正地幫助我，甚至聽我調動。這種憐憫沒有意義，我也不需要。」
「所以我們必須儘快趕到屬於我的那支部隊當中，我要拿到這支軍隊絕對的掌控權。除了你之外，父親生前也已經幫我做了足夠多的安排。剩下的，就要看我的表現了。」
「在那以後我要用卡倫家的資源來武裝這支部隊，讓它擁有足夠的戰力。我是卡倫家唯一的嫡女，只要叔祖同意了，我那些表哥表弟什麼的就算想使絆子也很難下手。本就是一群只知道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如果安安分分的也就算了，要是他們敢阻止我為父親報仇，我絕不會手下留情！」
「一切就緒之後，我要帶著這支部隊參與到人類的反攻當中。這件事於私來說是我個人在找惡魔報仇，於公來說也是卡倫家的一場服務於政治的軍事行動。我們在這次反攻當中的戲份有多少，直接關係到戰爭結束之後卡倫家在帝國所能分到的蛋糕有多少，所以卡倫家絕不能缺席。」
「父親在的時候，卡倫家是將門，是帝國絕對的第一家族。現在父親不在了，就算沒有能力讓卡倫家變得更好，我也絕不能讓卡倫家的榮耀在我的手中失落！」
「我不知道自己能做成什麼樣，那就只能拼了命去做。」因蒂擦了擦臉頰的淚水，嘴角扯出了一個笑容，非常虛偽的笑容，「你能幫幫我嗎，大叔？」
卡倫大公和芙…現在的因蒂身上，我居然同時看到了這兩位政治家的影子…
也許，我真的再也見不到以前的因蒂了…
聽著因蒂冰冷之極的分析，看著她有些刻意的假笑，弗萊明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對著她單膝跪地，「…當然，我的主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