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面具
天使孤兒院。
老修女送走了弗萊明和因蒂回到大廳的時候，就看到大廳里突然多了兩個人。
坐著的男子大概三十歲左右的樣子，看著很是兇悍的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傷疤。傷疤從額頭處往下，穿過了左眼一直到臉頰處。
他的身後站著一個小混混，頂著一頭黃色頭髮。
看到瞎了一隻左眼的男子，老修女一臉驚恐，有些顫抖地說道：「龍…龍哥。」
龍哥看了看老修女，完好的右眼眯了一下，說道：「黃毛你先出去，我有些話要問她。」
「是，龍哥。」黃毛有些同情地看了老修女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等到黃毛離開，龍哥看著一臉緊張的老修女，伸出了左手，他的左手食指和大拇指輕輕搭在一起。隨後搭著的兩個手指在空中快速地劃過。
就好像一支無形的筆在空中劃了一個一字。
老修女眼前一花，突然發現自己到了另外一個地方。龍哥也來了，就在她面前。
龍哥依舊坐在長凳上面，而且身前還是那張桌子，那幾袋麵包還在桌子上。詭異的是，不管桌子和椅子都是飄在空中的。
她緩緩低頭看著腳下。發現她自己也是飄在空中的。
她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四周那無邊的黑暗和偶爾閃爍的幾顆星星，喃喃道：「這是…星空中？」
龍哥看著她驚慌的樣子，微微一笑：「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
第三街道，還是那個房間裡面。
換回了自己平常裝扮的因蒂從裡屋里走了出來。
腳上踩著的是最新款的「原煋」黑色高跟鞋，身上是名家手工製作的淡藍色公主裙，臉上畫著很清新的淡妝，讓她本來就好看的五官顯得更加精緻。
戴著的紅寶石耳墜和紅寶石項鏈沒有任何牌子，小巧而精緻，把她的氣質襯托得更加高貴。
依舊靠在牆上的弗萊明眼前一亮，稱讚道：「雖然已經看過很多次，但是還是會被驚艷到，我的小公主。」
「嘿嘿」甜甜地笑了一下，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因蒂收起了笑容，板起了臉，擺出了一副高貴冷艷的樣子。
她輕輕抬腳，踏著最優雅的步伐緩緩向弗萊明走去。動作非常的標準，哪怕最嚴格的禮儀老師也挑不出半點毛病。
走到弗萊明面前以後，因蒂對弗萊明緩緩伸出了右手，下巴微抬，輕聲說道：「你，是我的騎士嗎？」
弗萊明看著她寵溺地笑了笑，緩緩地單膝下跪，握住她的手輕輕一吻，隨後抬起頭，一臉嚴肅地看著她，聲音低沉：「當然，公主殿下。」
「哈哈哈」勉強綳著臉對視了三秒，他們兩個終於都憋不住，一塊笑了起來。
「大叔，你演得真的好像哦，就像你真的是向公主宣誓效忠的守護騎士一樣。」因蒂捧著自己的肚子，笑得停不下來。
弗萊明聞言愣住了，笑容凝固在了臉上，他低下了頭，沒有讓因蒂看到自己眼裡那難以言喻的哀傷。
過了一會，弗萊明收斂好了情緒，看著因蒂說道：「我們差不多該回去咯。」
「等等，大叔」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因蒂急忙說道，「我差點忘了。我想要先給教會捐幾千金幣，好讓天使孤兒院的孩子們能吃飽飯，可以吧？」
「不行！」弗萊明回答得斬釘截鐵，沒有任何商量餘地。
「哎？」因蒂撅起了嘴，她還以為那麼有正義感的大叔會直接同意的，「為什麼啊？」
弗萊明說道：「如果你直接把錢捐給教會，你確定這些錢都會用到孩子們身上嗎？」
「會吧？」因蒂有些遲疑，「如果教會像我父親一樣喜歡貪污，為什麼要建那麼多的孤兒院呢？」
建孤兒院可以有一千一萬個理由，但是絕不是因為單純的善良。至少剛剛去的那一家不是。
弗萊明不想把殘酷的真相告訴她，想了想說道：「這樣吧，我雇傭幾個貧民窟的小混混，由他們去購買實物給到那些『無家可歸』的孤兒們。這樣的話，除了少部分傭金，剩下的錢都可以確實地用在孤兒們身上。」
因蒂咬著手指甲，沉思著，「這樣挺好的，但是要是這些混混說話不算，轉過頭就把錢花了呢？」
弗萊明笑了笑，眼睛里殺意一閃而過，「交給我吧，我有辦法讓他們乖乖聽話。」
因蒂說道：「那行，那我回去就把錢給你吧。」
「不用著急，你之前給我買麵包的錢還剩了不少呢。總之，我會處理好的。」弗萊明看了看窗外，「不早了，我們回去咯。」
因蒂乖巧地點了點頭。
他們一起進到了裡屋。
很快，一輛低調沒有任何標誌的黑色馬車緩緩離開了第三街道。
「星空世界」中。
老修女猛地睜開了眼睛，左眼中紅光閃爍，一道無形的「勢」向著四面八方瘋狂沖刷著。
周圍的「星空」扭曲了幾秒，很快又恢復了原樣。
左眼的紅點緩緩消失，老修女皺著眉頭看著龍哥，說道：「你傳奇了？」
龍哥微微一笑，說道：「你再試一次看看。」
老修女愣了一下，左眼亮起了一個紅點，再次釋放了一次「勢」。
她眼前一花，就看到她和龍哥都已經回到了天使孤兒院的大廳中。
她眨了眨眼睛，很快恍然：「雙重幻境，而且兩個幻境一模一樣，就算解了一個也會置身另外一個幻境中，給人一種沒能解開的錯覺？」
龍哥說道：「新招式，還不錯吧？」
「你挺閑的嘛，別忘了正事。」老修女沙啞的女聲突然變成了一個粗獷的男聲，「五先生。」
「我這邊一切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啟動」龍哥，不，五先生說道，「不過說到底，在帝都，你這裡才是重心。所以，我來關心一下你的進度，六先生。」
六先生抬起了右手，抓住了自己的左手手臂，微微用力，把整隻左臂齊肩，拔了下來！
隨手把整隻左手丟在了地上，六先生肩頭的斷口蠕動著，緩緩閉合了起來，在這個過程中沒有流下任何一滴血。
那隻左手在地上瘋狂蠕動著，一點點擴大，慢慢出現了一個人的輪廓。
六先生從懷裡掏出了一套修女服，隨手丟了過去。
那個身影穿上了修女服，抬起了頭，看著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婦人，長得和六先生一模一樣！
「六先生」點了點頭，躲到了大廳角落的陰影當中。
五先生嘴角一抽：「你這多此一舉了。黃毛是我帶來的人，我當然準備好了後手。」
六先生往大廳旁邊的甬道走了過去，「小心駛得萬年船，你不是說了，我這裡才是帝都的重心。」
五先生聳了聳肩，跟在了六先生身後。
五分鐘以後，跟著六先生七彎八拐走了好久的五先生感受著這一路上自己不斷出現的危機感，他很確定，如果不知道正確的路，哪怕是傳奇強者，也會被這一路上喪心病狂的各色機關陷阱給陰死！
五先生一臉見鬼的表情：「不愧是你啊。就算是『老家』最高級的防護也就這種程度了吧？」
六先生在一個堵看著和四周一樣的牆下面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他，一臉認真，「不。據我所知，用來守護『喪鐘計劃』的那個防護才是真正的絕對防禦。哪怕是『老闆』也沒有辦法硬闖。」
五先生抬起了頭，一臉嚮往，「『喪鐘計劃』啊，也不知道我們能不能活到那一天。我是真的很想看到，那個讓我們付出了巨大代價的『真相』啊。」
六先生伸出手在牆上敲打了幾下，一道通體由鋼鐵打造的大門緩緩浮現。
他抓住了門的把手，看著五先生說道：「雖然最終的『真相』我們還看不到，不過我這邊的『真相』你馬上就能看到了。你，準備好了嗎？」
五先生深深嘆了一口氣，說道：「有什麼可準備的，我的任務也不是去做什麼善事。」
六先生神色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一咬牙，快速地推開了大門。
門一打開，五先生只往裡看了一眼，他的臉色立刻變得慘白，隨後又很快變得通紅。
他們面前的是一個極為巨大的池子，池子里鋪滿了暗紅色的液體，池子裡面有著無數道小小的身影，他們安詳地緊閉雙眼，好似沒有任何知覺。
五先生艱難地開口，他的聲音顫抖地極為厲害：「幾…幾千？」
六先生閉上了眼睛，他的聲音很小：「上萬。」
五先生雙目通紅，攥緊了拳頭狠狠地打到了六先生的臉上，力量很大，直接把他打飛了出去。
「呼」躺在地上的六先生有一截臉皮被打掉了。一半的臉皮還貼在臉上，一半的臉皮被風吹起，在空中飛舞著。
他抬起了完好的右手，抓住了飛起的那截臉皮，直接把它全部扯了下來。
六先生露出了他原本的面目，那是一個大概三十歲左右的英俊男子的樣子。
緊緊攥著手裡的臉皮，不知何時六先生已經淚流滿面。
「終於，可以撕下這張面具，鬆快一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