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賓主盡歡
有淡淡的血腥味從口中湧上，卻被蕭逝強自壓抑住了。
他轉身便走，再沒有留給顧玲瓏一個目光，而身後蓬頭垢面的女人還是不住哀嚎著、尖叫著，彷彿一隻被逼到絕境的野獸一般。
再說顧明珠回到平北侯府之後，讓桃葉有些意外，她本以為自家大小姐要和王爺纏纏綿綿，卻不想還不到一刻鐘小姐便怒氣沖沖地回來了。
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顧明珠猶自憤怒著，桃心和桃葉眼觀鼻鼻觀心，都有些乖巧的樣子，並不敢惹她，少女也懶得讓兩個人伺候，順勢讓兩人回去休息了。
少女因著這事生氣了好幾天，蕭逝也一直沒來平北侯府，這讓顧明珠失望之於難免心灰意冷。
男人大抵都是喜新厭舊的生物。
她本以為蕭逝是不一樣的，可如今看來，他與別的男人並沒有什麼區別，對自己的態度也是忽冷忽熱，想起來了便安撫兩句，其餘時候大概都忘了自己是誰。
顧明珠只覺心裡有些悲哀。
壓抑的日子又過了幾日，公主在昭陽殿舉辦了一場宴會，說是宴會，其實只是個小型的相聚活動。
顧明珠也是到了之後才發現的，蕭陌請來的就那麼幾個人，其中一個，赫然正是蕭逝。
才幾天不見，那少年便憔悴了許多，讓少女都覺得有些吃驚，可是兩人之間還在鬧矛盾，顧明珠也只是沉默地看了蕭逝一眼，很快又移開了目光。
蕭逝在看到少女之後，心臟猛地抽痛一下，有些狼狽的避開了目光。
他自覺是無言面對明兒的，因著他做的見不得光的事情，害得明兒和那個可憐的孩子齊齊殞命，或許重生一世，便是老天想讓他親眼看看，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倘若當年他不是那麼愚蠢和懦弱，將自己所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和盤托出，明兒豈非就不會淪落那樣的結局了呢？
蕭陌一開始舉辦這宴會的時候，蕭逝並不打算參與，他心知蕭陌肯定會邀請他的明兒，可如今他真的沒有勇氣面對少女。
與明珠比起來，他就好像一隻陰暗的爬蟲，已經毀掉了少女的前生。
可是蕭陌的一席話讓蕭逝有些猶疑了，蕭陌長大了不少，原本圓滾滾的小臉消瘦了許多，看起來竟有幾分老成持重的模樣。
那女孩說，「二哥，人不能老是活在愧疚和痛苦之中，我的人生已經沒有機會抉擇，我不想你們活在痛苦之中。」
那時蕭陌頭一次站在蕭逝面前，有些認真的開口。
蕭逝自然知道，這個妹妹是有些怕自己的，因為蕭陌故去母妃的原因，蕭逝也並不太喜歡這個所謂的七妹妹。
眾所周知，先皇后，也就是蕭逝的母親，跟皇帝恩斷義絕是為了一個寵妃。
那寵妃年輕貌美，蒙受隆恩，可卻在一次病困中不治身亡，這責任自然便落到了皇後身上，後來寵妃身邊的丫鬟更是揭破有人投毒，矛頭直指皇后。
帝后的關係因此分崩離析。
那寵妃便是蕭陌的生母……
雖說最終查出來投毒者另有其人，蕭陌和她母妃也是受害者，但蕭逝卻始終無法原諒，他還記得母親死亡之後自己淪落未央宮凄慘的模樣。
這些年來，蕭逝並沒有對蕭陌多好，雖名義上這是他妹妹，其實少年對她連陌生人都不如。
蕭陌自然也是知道這一點，她一向都有些害怕蕭逝。
可如今這小姑娘竟十分勇敢地站到了蕭逝面前，有些認真地對少年開解道，這倒讓蕭逝有些吃驚，同時也忍不住陷入了沉思之中。
蕭陌輕輕地笑了，看著面前的二皇兄。
雖然蕭逝一向不喜歡她，但蕭陌卻是很喜歡這位皇兄，這大概是皇宮之中，唯一鮮活的生命。
隨著年齡逐漸變大，曾經肆意輕狂的糰子也規規矩矩起來，像個正經的皇族貴女一樣。
蕭陌知道自己的命運。再過不久，她便會被派往夷國和親，身為皇室公主，享受了至高無上的權貴和榮耀，這本就是她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這一輩子，她註定是不幸福的。
既然如此，看著旁人幸福地生活下去，也會讓她開心一點。
蕭陌從小便很喜歡顧明珠，那個有些靈動的少女，跟京都其他的名門貴女都不相同，這世間能跟二皇兄相配的，便只有她了吧。
因著蕭陌說出那番話的緣故，蕭逝最終選擇來到了朝陽殿，也見到了顧明珠。
少女臉色淡淡的，看到蕭逝也未曾打個招呼，只轉過頭跟蕭陌說起了什麼，連目光也移開了。
蕭逝的心中有些鈍鈍地疼痛，若換了之前。，他或許會不解和惱怒，但在知道真相之後，他只覺悲傷和懊悔。
此刻的少年，連貼近顧明珠半分都會覺得自己十分卑劣，於是有些僵硬地坐在廳堂之中。
今兒來朝陽殿的客人很少，差不多都是熟人。
除了蕭逝和顧明珠，竟還有一個意外的客人，那便是御醫館的那位年輕御醫，柳隨風。
顧明珠看了那有些年輕的、書生打扮的人一眼。
她還記得蕭陌之前和這位大夫鬧過彆扭。卻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兩人的關係這麼好了，連宴會也會邀請此人。
不過此時，一向嬉笑隨和的書生臉上，竟有幾分陰沉，一言不發飲著杯中的清酒，哪怕看到顧明珠和蕭逝也只是點點頭算作打了招呼。
蕭逝看到柳隨風有些意外，他當然知道這男人最近和他那七妹妹之間有些不對勁，不過此時自己都心亂如麻，自然沒有心情理會這些瑣事。
於是一張酒桌上做了四個心思各異的人，綠意給眾人一一滿上了有些溫熱的梅子酒釀。
蕭陌輕輕端起了酒杯，做出了一副主人家的模樣，「咱們難得相聚一場，你們就隨意些吧，不必客氣，這一杯，我先敬你們。」
有些嬌小的女孩兒說完這句話，便將手中的清酒一飲而盡，頗有些豪邁的模樣。
眾人看著這一幕，自然不好拒絕，便相互推杯換盞起來。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