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苦肉之計
老太太做出這樣沒腦子的事情,顧明珠自然也沒打算幫她遮掩,何況這正是一個極好的機會,讓爹爹徹底看清老太太的真面目,從而脫離那些蛀蟲。
在京都衙役司派人來帶走一地的家丁后,顧明珠便帶著桃葉和桃心兩個小丫鬟徑直回了家。
老太太原本在家中焦急等待,可是左等右等,卻也不見那些家丁將顧明珠押回來,心中正有些著急。
卻聽聞守在門口的丫鬟來報,說顧明珠已經回來了,還氣勢洶洶地直奔福壽堂而來。
老太太心中有詫異,更多的卻是憤怒和憎恨,冷笑著又摔了一個百壽茶盞,「這不孝的丫頭,竟還敢回來?給我將大房那對夫妻請來,看看他們生的好女兒!」
懷瑾嬤嬤收拾著地上碎裂的茶盞,張口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說出什麼勸告的話來,老太太如今跟怔住了一般,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跟大房家的過不去。
老嬤嬤在顧家多年,比誰都看得清楚,相比於二爺的迂腐和油嘴滑舌,其實大爺才是個最孝順的,從前事必躬親的伺候著老太太。
可老太太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大房家的夫人和大小姐,大爺再孝順心也慢慢涼透了,會逐漸偏向自己的妻女。
偏生這個道理老太太怎麼也看不明白。
如今老太太一點就炸的炮仗性格,懷瑾嬤嬤也不敢再勸,生怕便不小心又觸怒了老太太的某根神經。
老太太端坐在福壽堂的正廳,臉色有些陰沉沉的,顧明珠一進門的時候,便被一個迎面飛來的茶盞砸破了腦袋。
殷紅的血跡從額頭上滲出,滑落至眼眶,讓少女有一瞬間的暈眩。
老太太見狀也是呆住了,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盛怒之下摔出的茶盞竟正好砸破了顧明珠的頭,更沒想到那少女竟然不閃不躲,有些倔強的模樣。
看著少女頭破血流的模樣,老太太有一瞬間的後悔,她本來是作勢嚇唬,可沒想真的弄傷顧明珠,依著她兒子那牛一樣的脾氣,如今傷了這丫頭,想來再大的事情也該揭過了。
真是個傻子,竟不知道躲避!
顧明珠一手死死拉著渾身僵硬的桃葉,方才桃葉原本要替她出手擋下,幸好顧明珠動作更快,這才將身邊的丫鬟攔了下來。
這本來就是一出苦肉計,老太太做出這樣的事情更好,也免了自己再多費口舌。
顧淵和虞瞳趕來的時候,便正好看到少女有些血淚模糊的狼狽模樣,單薄卻倔強,背脊挺直固執的站在福壽堂的門口。
虞瞳一聲驚呼,便連忙小跑到了少女的身邊,伸手想觸碰卻又不敢觸碰,生怕弄疼了顧明珠,臉上滿是心疼和懊惱,「明兒,你怎麼樣,疼.……不疼?」
連虞瞳自己都知道自己問的是廢話,這樣重的傷,還是在額頭,又怎麼可能不疼。
顧明珠搖了搖頭,咬著嘴唇不肯說話,只是將頭埋進了母親的懷抱,忍不住淚如泉湧,沾濕了婦人的衣襟。
顧淵看著女兒一臉委屈的模樣,終於忍不住爆發,頭一次對著老太太有些厲聲道,「娘,您究竟在做什麼?明兒不是你的孫女嗎?你為什麼對她下此毒手?」
老太太一口氣沒喘得上來,氣得幾乎仰倒,「你怎麼跟我說話的,你這逆子!」
顧淵深深地看著老太太,眼神里有著令人心驚的失望,「從前您偏心些,也就罷了,可是明兒是個閨中少女,陛下還馬上就要賜婚,您損傷她的顏面,豈非也是損傷顧家的顏面?」
「且不說您怎麼能下此毒手,究竟有沒有作為長者對晚輩一點點的慈愛?」
平北侯這番話一出,滿堂寂靜,老太太更是氣得狠狠一巴掌扇在顧淵的臉上,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這個兒子的臉打得偏轉一邊。
福壽堂丫鬟婆子眾多,自然都看見了這樣的一幕,驚得大氣都不敢喘一聲,懷瑾嬤嬤更是忍不住心底暗自叫苦,老太太怎麼如此衝動。
好歹大爺也是朝一品大員,老太太說打便打,還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也實在太不給臉了。
老太太打完也有些心虛,可看著這大兒子面無表情的臉又有些氣不打一處來,她最討厭的,便是顧淵這樣一副倔強的模樣,像極了他那早死的父親。
顧淵早年間便上了戰場,母子倆之間的情分本就十分淡漠,相比於從小養在身邊的二兒子,老太太自然偏心了些。
再加上顧淵的父親只是一個沒什麼本事的大老粗,老太太當年也算是個正正經經的官家小姐,也就是母親早亡,被繼母磋磨才嫁給了當年的兵油子。
顧淵無論是模樣和性格,都極像他早逝的父親,老太太自然越發不喜。
再後來,二房家添子添丁,顧淵卻始終守著虞瞳一個不能生的,僅有的一條血脈不僅是個女孩兒,還是個傻子,老太太自然厭惡到了極致。
本以為大兒子也是任由自己磋磨的,卻不想漸漸地,在那狐狸精似的母女倆挑撥下,兒子與自己越來越離心離德。
老太太這才怒而動手。
卻不想這一巴掌也真正打醒了顧淵,顧淵一向是個孝順的,卻也只是因為老太太的生養之恩,而不是愚昧的遵循孝道。
如今眼見著老太太打了顧明珠,繼而又打了自己,顧淵也算是真正寒了心。
上了年紀的中年男人威嚴猶在,帶著從戰場上退下來的氣勢,一雙眸子死死盯著面前蒼老的婦人,看得老太太有些心驚膽顫。
等到顧淵終於移開了目光,老太太才長舒了一口氣,卻只聽那兒子沉聲道,「一早便該提了,我知道母親一向看不上我和我的妻女,過兩天我便會去找族親主持分家。」
「家中中饋細軟一類,我都會留給二弟,娘既偏愛二弟,便也一同跟著二弟吧。」
顧淵說完這句話,便帶著妻兒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只剩老太太一個人癱坐在椅上,有些茫然和無措。
懷瑾嬤嬤安靜地侍立在一旁,忍不住輕輕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