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兒女親事
賢妃陪著老太太說話，小皇子一早睡著了，被奶媽抱在懷裡，比前些日子看著胖了許多，臉色紅潤，想來這段日子很是健康。
二夫人早備好了客房，此番一看到小皇子睡著，便殷勤的湊將上去，親自將奶娘和小皇子帶回去休息。
奶娘一開始還有些猶疑，得到了賢妃點頭允許之後，便安心帶著小皇子和幾個宮女下去了。
此時偌大的正廳之中只剩了大房一家的人，還有老太太，以及一直默默不說話的二房老爺和他的嫡子。
賢妃微笑著將身邊一眾的丫鬟都斥退了出去，廳中眾人都看出了這位娘娘似乎是有什麼話想說。
老太太順勢揮手讓自己的貼身丫鬟都下去了，只留下了個忠心耿耿的懷瑾嬤嬤。
顧淵看見賢妃有些不經意的掃了自己一眼，心中難免有些慌張，突然便想到了之前心裡擔憂的事情。
顧明珠坐在自己娘親身邊，能感覺到賢妃娘娘的目光不住在自己的身上遊離，意味不明。
等到斥退了眾人，賢妃方才施施然開口，彷彿拉家常般平和地開口，「明珠也快及髻了，是個大姑娘了，我還記得頭一次見她的時候，還是個小糰子。」
「娘娘記性好，小時候乖乖巧巧的，越大倒是越不成樣子。」
老太太奉承著賢妃，又忍不住冷哼了一聲，想來對大房的人很是不爽，連帶著對顧明珠也十分不滿。
賢妃只淡淡笑著，也不接老太太的話茬，只轉頭將目光落在了顧明珠的身上，那目光之中是顧明珠看不懂的深邃。
少女突然心中猛的一跳，有些不妙的預感。
正在這時，卻聽賢妃輕輕笑了，語氣有些輕輕柔柔的，「既是大姑娘，也合該考慮下婚事，再過兩年也及髻了，馬虎不得。」
顧淵聞言突然胸口一窒，想起皇帝之前便暗示過的，要將明珠嫁給陶家公子的事情。
原來賢妃今日回門的目的竟是如此！
虞瞳近些日子都在自己的院子里修養，因為病弱的緣故，她的臉色有些蠟黃，多走兩步都覺得胸悶氣喘，因而沒人跟她細說這些事。
如今賢妃先開口說出這些話，虞瞳難免詫異得很，同時也有些興緻。
賢妃淡淡地笑著，有些雍容華貴的態度，她容貌本就不差，不然也不能蒙皇帝盛寵，如今溫柔慈和的模樣，越發柔美。
老太太心中雖然不滿，卻還是願意聽賢妃多說兩句話，於是問出了所有人都好奇的問題，「聽賢妃娘娘的意思，似乎是有合適的人選了？」
賢妃輕輕點了點頭，和顏悅色的看了看一旁的顧明珠。
少女卻被這一眼看得心中發涼，同時也為賢妃的話有些毛骨悚然，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早被盯上了。
面對眾人或是期盼、又或是好奇的目光，賢妃終於悠然開口，「禮部尚書的家中尚有一位公子，性沉穩又描得一手好丹青。」
顧明珠的心情倏忽往下沉，甚至連賢妃話中的名字都沒有聽清楚。
顧淵聽到賢妃的話，心中的猜測也徹底成為了現實，不過倒是突然間平靜了下來，皇帝自己不想出面，便派了賢妃前來。
那禮部尚書家的公子陶逸之平北侯也是見過的，至少不是個紈絝子弟，曾是皇上硃筆御批的探花郎，文采斐然，如今在太學院中當差。
細說起來，陶逸之的家世並不算差，配明珠也不算埋沒了。
只是……
顧淵的眉頭有些輕輕皺起，他記得陶逸之一連娶了三房妻室，都在過門不久后便香消玉殞，從此這探花郎也留下了克妻的名聲。
這都是坊間婦人碎嘴傳的，換了從前顧淵也不相信，說不定還會嗤笑旁人愚昧，但這事落到明珠未來欽定的郎君身上，顧淵便忍不住有些遲疑了。
京都無人不知，平北侯愛妻如命，只娶了虞瞳一個妻子，連妾都未曾納過，子嗣自然單薄了些，只有顧明珠一個女兒。
對於這唯一的一個女兒，顧淵自然也是如珠如寶的呵護著，於她的親事更要精挑細選。
那次意外讓明珠失智，作為父親，顧淵實在懊惱，也十分自責，帶著女兒遍尋名醫都未曾治好舊疾，平北侯其實早下定決心，即便顧明珠嫁不出去，他也會拼盡全力照顧。
如今皇帝賜婚，顧淵其實喜憂參半。
一則不知道皇帝葫蘆里到底在賣什麼葯，二則陶逸之尚有著克妻的名聲，若真嫁去有怕對明珠不好。
相對虞瞳其實也有些猶疑，之前她便打過陶逸之的主意，甚至與雲娘相看過。
但陶逸之似乎看不上自己家的女兒，明珠看起來也不願意，虞瞳後來便歇了心思，如今舊事重提，虞瞳難免有一瞬間的失神。
大房家的一時安靜了下來，卻聽老太太大喜過望，「禮部尚書家的公子，那可是天大的好事，明珠豈有不喜歡的到底，真是勞你這個姑母費心了。」
賢妃施施然笑著，與老太太打了個哈哈，竟是完全沒有再問顧明珠的意見，說來都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種事情自然沒有同小輩商量的餘地。
顧明珠死死的咬緊了牙關，心裡既憤怒又惶急，她怎麼也想不到，重生一世，她又要落入任人宰割的局面，連自己的婚姻大事都無法自主。
或許是她的表情有些不對，少女看到自家母親湊了過來，有些擔憂的問道，「怎麼了，明珠？」
虞瞳的聲音溫潤，終於打消了少女心中些許的無措。
只見顧明珠輕輕抬起了頭，有些認真的看向了賢妃，眼神之中甚至帶了幾分難言的乞求，「多謝姑母好意，只是明珠還想多陪陪父母，還請姑母……收回成命。」
少女這話一出，滿座嘩然。
兒女親事向來都沒有女孩兒們自己開口的道理，何況顧明珠還是當著貴妃娘娘的面說出來，這可簡直太失禮了。
老太太氣得吹鬍子瞪眼，當即便開口責罵起來。虞瞳雖然有些緊張，卻還是一把將女兒擋在身後，任由老太太厲聲數落。
顧淵依舊長久的沉默，只是在老太太盛怒砸出一個酒盅時，毫不猶豫的擋在了妻兒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