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顛倒黑白
顧明珠的模樣自然讓眾人都怔住了，問了丫鬟，果不其然，眾人是在荷花池將人給帶回來的。
眾人前去的時候，這位大小姐正在水池裡撒歡，還拔出了好些鮮嫩的蓮藕。
虞瞳看著自家女兒髒兮兮的樣子，忙湊到了少女的跟前，拿出手絹細細地給她擦凈臉上乾涸的泥漿。
老太太看著顧明珠這樣傻裡傻氣的樣子，一時有些失語，若說這樣的顧明珠陷害了顧玲瓏，莫說旁人，連她都很難相信。
難道真的只是個無害的傻子？
老太太仔細地看著面前的少女，那目光如鷹隼一般，似要從顧明珠說身上看出些什麼，那少女睜著一雙澄澈的眸子，歪著頭天真懵懂的模樣，毫不避諱的對上老太太的眼睛。
最終老太移開了目光，問那被押著的光裸男人，「你說，讓你陷害我顧家二小姐的人到底是誰？」
這無異於是要那男人指認了。
房間里的空氣一時凝滯，卻聽那男人慢慢開口，用有些無辜的語氣道，「我不知道啊，丫鬟是這麼跟我說的。」
這樣輕蔑的態度簡直讓老太太氣得仰倒，剛要吩咐人好好嚴刑審問這男人一通，卻見這男人又笑著討饒道，「您莫要生氣了，那丫鬟我見過，您再讓我看一遍說不得我便能認出來。」
老太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即命令全院的丫鬟一一站到福壽堂的院子里。
顧明珠看著老太太這樣大動干戈的模樣，心中只覺有些涼薄，前世她被侮辱的時候，可不見老太太這樣查個徹底。
那時坐在福壽堂的老太太隻眼神厭棄的看著她，彷彿看著一個什麼臟污的物件一般，隨即吩咐下人將她好好看管起來。
等到七個月後，她的肚子高高地鼓了起來，老太太便命丫鬟拿來了一碗暗紅色的湯藥，一碗散發著濃郁幽香的、騙她是安胎藥的湯藥。
那時候被侮辱的傷痛已經逐漸磨滅，肚子一日日的變大，開始雖然有著屈辱和憤恨，久而久之，感受到肚皮上奇妙的異動，顧明珠心中也會有著一絲絲慰藉。
在幽靜的院子里，在每一個安靜的夜晚，只有她肚子里那個可憐兮兮的小東西，一直陪著她。
可是那一碗安胎藥喝下去后，顧明珠隨即感覺到肚子劇烈的疼痛起來，下身流出大片大片的血紅，那刺鼻的血腥味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已成人形的小嬰兒就那樣，從她身體里滑落出來，顧明珠還沒來得及看看它，便被兩個丫鬟拿包布裹走扔掉了。
彼時顧明珠才明白過來，老太太給她喝的完全不是什麼安胎藥，而是烈性的藏紅花。
為了維護家族的顏面，老太太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只想趕緊處理掉她腹中的那團肉，僅此而已。
看起來和氣善良的老太太，實則卻是個喪心病狂的惡魔。
從那以後她的身體便一日差過一日，便是顧玲瓏不對她下毒手，她也活不過多少日子了。
這也是重生以來，顧明珠對老太太再難親近的原因。
一群丫鬟面面相覷的站在福壽堂外，被家丁押著的男子一一辨認了過去，很快便從人群中揪出了桃枝和柳霜。
兩個丫鬟被管事媽媽帶進了福壽堂內，眾人看見這一幕都有些訝異。
顧玲瓏一看見柳霜便裝出一副愣住的樣子，繼而有些難以置信的尖叫道，「柳霜，你為何背叛我？你與那姐姐的丫鬟勾結陷害我？」
桃枝也算個聰明人，眼見著顧玲瓏來這出，便是示意他們將罪責通通推到顧明珠身上。
想到自己如今已經是背叛了大小姐，若是事後追究自己定然討不了好，與其兩個都得罪，那不如順勢幫二小姐一把，或者自己還有一線生機。
一念及此，桃枝「噗通」一聲徑直跪倒在老太太面前，語聲凄惶，「老太太恕罪，奴婢也是……也是鬼迷了心竅，是大小姐吩咐奴婢陷害二小姐的，奴婢和柳霜姐姐勾結，也都是聽命行事啊！」
一時間堂中眾人神色不定，懷疑的目光紛紛落到了顧明珠身上。
顧林雖然方才踢了顧玲瓏一腳，可那到底是自己的女兒，她丟臉自己同樣丟人，此時猛然得知顧玲瓏可能遭人陷害，怒氣又忍不住上涌。
面對著顧明珠，顧林冷聲喝道，「顧明珠，你還有什麼話好說？陷害姊妹，手足相殘，這樣惡毒的用心，你根本不配做我顧家的女兒。」
「二弟，如今事實未名，便是水落石出，我自己的女兒也會自己教訓，你這樣責問明珠，是不把我放在眼裡嗎？」
顧淵看著自家弟弟怒氣沖沖的模樣，又看看顧明珠低垂著頭，有些委屈的模樣，再也忍不住，冷聲質問道。
老太太眼見著這廳中劍拔弩張的氣勢，氣得站了起來狠狠敲了敲拐杖，「你們兄弟倆這樣大吵大鬧成何體統，是想氣死我你們才甘心是不是？」
顧林和顧淵連忙扶住搖搖欲墜的老太太，有些羞愧的垂下了頭，不敢再多說什麼。
老太太經歷這一場著實累了，大房二房都是她的後代，她偏向誰都不好，顧玲瓏還在低低的啜泣著，那連綿不絕的哭聲聲聲入耳，只讓老太太頭疼不已。
正在這時，卻聽顧明珠輕聲開口，「我沒有做壞事，也沒有吩咐桃枝陷害別人。」
「你給我閉嘴。」
老太太怒意本就未消，此番聽到顧明珠說話更是止不住的火氣上涌，便是因為這一個傻子，她的兒子竟然反目成仇。
顧明珠挺直著身子，宛如一棵勁松，眼神不卑不亢的看著老太太，「爹爹說過，兼聽則明，偏聽則暗。祖母不聽我說，便是只信別人的話。」
老太太活到這把年歲，還從沒被人指著鼻子反駁過，如今顧明珠倒是成為了第一人。
可這傻子說得卻也沒錯，一副髒兮兮可憐巴巴的樣子，好像自己活生生成了顛倒黑白的惡人。
可是如今證據確鑿，還不知道是誰顛倒黑白。
老太太伸手指著顧明珠，食指不住的顫抖著，「你，你好，顧淵你生了個好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