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離開京都
將顧明珠從柳隨風那裡帶走,天色已經有些黯淡了。
少女很是乖巧,一路無話,快到了平北侯府,蕭逝溫柔地伸出了雙手,將顧明珠的一張臉擦得乾乾淨淨。
「乖乖地。」
紅衣少年有些溫柔的吩咐道,眼神里有著一閃而過的不舍。
顧明珠安靜地站著,眸子里亮晶晶的,唇角微微勾起,帶著一抹淺淺的笑容,遠遠看著頗像個淑女,只是在蕭逝轉身之際,少女的眼波流轉,似乎若有所思。
在顧家人趕來之前,蕭逝提前離開了。
顧淵帶著虞瞳匆匆忙忙地趕到,看到完好無損的女兒長嘆了一口氣,顧侯爺今日帶著京都兵馬司的人穿過了大街小巷,可卻始終沒能找到顧明珠的消息。
幸虧收到了一條未名消息,不然夫妻倆都要急瘋了。
虞瞳小心翼翼的牽起女兒的手,顧明珠乖乖跟上了自家母親,只那一雙眼眸黑白分明,倏忽露出了粲然的一抹笑容,讓老母親頗為心酸。
楚歷二十二年,西北蜀中有名醫出沒,隱居於百丈湖。
顧淵聽聞這個消息便自請如蜀中任職,西北向來苦寒,朝中幾乎無人願意去那樣的地方,為了女兒,平北侯卻無所畏懼。
皇帝象徵性的勸慰了兩句,侯爺卻依舊堅定不移。
這些日子皇帝派了暗衛跟著顧家小姐良久,完全確定顧明珠是真的傻了,並非是心機重重的欺君。
既是如此,讓平北侯功成身退也無不可。
一念及此,皇帝準備好了金銀和布帛等賞賜,放任顧侯爺一家人出了京,前往西北蜀中任都督。
顧家大房離京而去,二房卻不願意舍下多年在京都的籌謀,加之顧老太太身體不好,二房家的頓時找好了借口。
顧淵素來寬厚,知道那西北也不是什麼好地方,便把歷年來的俸祿都留在了顧家,盼望二房的人能好好照顧老太太,二房自是滿口答應。
平北侯離京那日只有三兩摯友相送,權臣向來捧高踩低,顧淵已沒有了什麼權利,於朝堂怕是混不下去了,根本再無結交的必要。
幸而顧侯爺並不在意。
在三倆清流翰林學府的相送下,顧淵帶著妻兒乘著馬車離開了京都。
無人看見,在路口一間破落的小茶攤里,一身粗布麻衣的絕色少年神色落寞,縱然身上穿著寒酸,卻也掩不住周身貴氣。
已近深冬,天空中有小小的雪花飄零而落。
這一別,便是三年!
三年的變化實在太大,顧家二爺如今已成為了朝中的新貴,於禮部官拜侍郎;顧家小姐顧玲瓏,於幾次詩會中脫穎而出,博得京都第一才女之名。
顧家大房的消息已然消失在了時間的長河中,只偶爾有人提起,便會得到貴夫人們嘲笑,聽說那顧侯爺家的嫡女摔壞了腦子,說不定想在西北把女兒嫁了,免得留到京都鬧笑話。
然而每每說過這種話的貴夫人,過些日子都會交上噩運。
不是拉肚子拉到虛脫,便是出門被石頭砸破了腦袋,漸漸的,平北侯府的名頭再無人敢提及。
這一日艷陽高照,於京都的夏季來說是有些炎熱。
柳隨風去太醫館分辨完藥草,行色匆匆的趕回自己的醫館時,已是滿頭大汗,沒等他稍稍喘口氣,一推門有看見了那抹妖艷的紅。
「爺,上次給您的巴豆可是十人的量,我這兒可沒了,您就不能省著點用嘛。」柳隨風有些無奈的抱怨道。
也不知道這位爺什麼毛病,老是欺負一些碎嘴的婦人。
不就是提及了一些顧家大小姐的壞話吧,非得命暗衛偷偷摸進人家府邸里下巴豆,看看,這哪裡是個王爺能幹出來的事情?
柳隨風摸了摸下巴,或許這就是愛的力量吧,他不懂。
蕭逝面色淡然,一雙眼眸似古井無波,「東西準備好,我明日再來拿。」
柳隨風:「.……」
丟死人了,他怎麼認識這麼個小肚雞腸的王爺?
是的,如今蕭逝已經十七了,前些日子被封了王,賜了府邸,多少姑娘哭著喊著要嫁,偏生這位爺心裡早早住了人。
眼看著蕭逝轉身要走,柳隨風想起正事來,今日就算蕭逝不來找他,他自己也要前去找蕭逝一趟。
「爺留步,讓小生診個脈。」
一身紅衣的少年郎有些不滿,轉身剛想溜,便被書生攔住去路。
書生的臉上似笑非笑,隱隱卻能看出一絲認真,蕭逝無奈,心知逃不掉,便伸出了一截雪白的手腕,平放在桌上,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柳隨風這才淺淺的笑了起來,滿意的抓住少年的手,專心致志的號起脈。
只是越仔細診脈柳隨風越覺得不對勁,這位爺素來體虛,自己調養多年才將他娘胎裡帶出來的毛病治好的七七八八。
怎的如今脈象又虛浮了不少?
柳隨風的臉色有些嚴肅起來,一言不發的瞪著面前的少年,蕭逝卻一副淡然的樣子,也不肯開口解釋。
柳隨風恨得牙痒痒,剛要開口說什麼,卻突然福至心靈,「你沒繼續練我給你的冊子?」
蕭逝本來還一臉無所謂的樣子,聞言不由惡狠狠的瞪了書生一眼,「你那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那是能隨便練的嗎?」
「可是覺得下腹至周身均有灼熱?」
柳隨風忍不住打破砂鍋問到底,一臉好奇的樣子,明明正氣凜然的書生,此刻卻八卦得猶如坊間婦人。
蕭逝的臉上無端浮出一抹紅,與那身紅衣相襯得很,只是下一刻又一臉冷意,眉宇間甚至隱隱帶著怒氣,也不肯答話。
書生見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有些意味不明的調侃道,「爺大了,有些事也該懂了。」
「滾!」
蕭逝凌空一腳,差一點便踢上了書生,幸好柳隨風閃得及時,沒有挨中王爺的飛踹。
眼看著書生逃走,紅衣少年的臉色晦暗不明,柳隨風的調侃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一件讓他足以後悔莫及的事。
幸而!
還好。
還有補救的餘地。
記憶中那張燦爛的笑臉,時隔越久卻越發清晰,蕭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也不知道她現在過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