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小白師兄
“世間離生滅,猶如虛空華。智不得有無,而興大悲心,一切法如幻,遠離於心識。”玉璃捧著經文,一字一字的細心念著,隻覺得靈台一片清明,心如清水滌蕩。
入心處一琢磨,便覺得心海汪.洋,手裏執的筆也寫的格外清秀。
輕風如許,揚揚飄來細碎、零落的簫聲,清靈而又悠長。
合上經文,玉璃尋聲望去。
層層雲藹滔滔裏,一藕盤膝坐在仙鶴背脊上的白色身影漸漸靠近,烏墨的長發隨風飄揚,隻望入眼裏,神魂皆蕩。
漸漸在薄薄的浮雲裏離的近些。
飄飄逸逸的白衣與甚雪的仙鶴似融為一體,襯著懸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臨。皓腕如雪修長的玉指搭在玉簫上輕按著優雅的動作更甚瀟灑。
玉璃就這般的仰望著,那冰肌玉骨的身影在雲空中緩緩飛過。
我們是否在哪裏見過?
九重天上,奈何橋邊,三途河裏,我們是否在哪裏見過?
玉璃碎步出門,走到梅林深海,左右茫然張望著尋找,方才那抹身影,這時卻到了何處。
隻覺得心口閃過絲不可明察的失落,玉璃低垂下頭,這時,身後落下翩翩白影。
“你便是君禾帶回來的小師弟嗎?”他的聲音極為冷清,像冬中的初雪,冰涼入骨。
玉璃一聽,趕忙轉身,低頭行禮道:“我叫玉璃。”說到這,眼眸微抬,聲音有些緊張:“敢問師兄尊稱?”
白煜一見,便知那是昨日在洗盡沿華嬉水的孩童。一時,不知為何如玉的麵頰泛上淡淡粉霞,映在梅花影裏更是俊秀非常。
他微側過身,聲音稍暖的說道:“白煜。”
玉璃心中暗暗將白煜二字喚了一遍,抬頭嫣然一笑的說道:“我可以喊你小白師兄嗎?”
不知為何,似乎對‘白’這個姓,她甚是熟悉,也不知哪來的熟悉法。
白煜一聽,額角青筋一抖,小白師兄?冷眸微瞥了眼玉璃,無奈的答道:”隨意吧。“
“小白師兄的簫吹得這般好,可否教下璃兒?”玉璃笑的更是乖巧的走到白煜身邊,拉著他的衣袖央求道。
平素對於肢體接觸很排斥的白煜,今時卻一反常態的平靜,隻是淡淡的看了眼玉璃,薄唇輕啟的說道:“你自有君禾教導,何來我夾手其間。”
玉璃一聽,心中涼了半截。素手放開白煜的袖子,不知為何,這般的動作讓白煜心中一緊。這讓他有些懊惱,對於一個初次見麵的幼童竟然有著似曾相識的錯覺,見著他眼眸裏的失落,自己心裏莫名竟然會莫名的不忍。
“那,可否等我過了初試。便教方才那曲可好?”玉璃低頭複又抬頭望著白煜,眼神閃爍著期待。
甚是不喜許諾的白煜,卻有種害怕拒絕他的愧疚。於是,抿起薄涼的唇,輕點了點頭。
“太好了,多謝小白師兄。”玉璃笑著拱手行禮道。
見著玉璃的興奮,不知為何,白煜心中有絲欣喜。他冰冰的掩飾著,麵色清冷的說道:“我尚有事與君禾細說,便不耽誤了,你且去習字吧。”說完,轉身時隻留下一抹如刀削,如月冷般的玉影。
“是。”玉璃拱手目送白煜離去。
“你這般勤奮,當真有幾分煜師弟的風範了。”直到傍晚時才回三莫苑的君禾,襯著瑩瑩燭光看著玉璃抄寫的佛經一篇,字跡雋秀,甚是欣慰的誇獎道。
“君禾師兄說的可是小白師兄?”玉璃抬起頭,手裏的筆頓了頓,疑惑的問道。
“小白師兄?”君禾有些微怔,忽得似是明白,嘴角抹上淡笑的說道:“一向冷麵的白師弟竟然能接受這般稱呼,真是奇哉。”複又神秘的望了眼玉璃:“你們說什麽了?”
“隻是偶遇。”複又補充道:“他是來找君禾師兄你的。”說完,玉璃的嘴角若有若無的劃上憂傷的弧度。
君禾處於玉璃身後,並沒有看到她似是失落的表情,不會走到一旁的蘭花盆栽處,撫弄了下纖細而碧綠的蘭葉,似是失望的看了眼窗外的流水說道:“哎,沒住煜師弟的好戲。”複又認真的說道:“煜師弟傳話說,三月後,尊上要親自檢查你的功課。”說完輕拍了拍玉璃的左肩:“若是通過了,便不用參加初測了。”
玉璃一聽,欣然回頭說道:“當真?”從君禾認真的神態中又開心了一會兒說道:“那便是好的,至少,得到尊上的指點便有機會的。”
原本還怕玉師弟會擔心尊上嚴厲寡言而害怕,沒想到她似是自信滿滿的,便說道:“你能這麽像是好的,好好用功,明日我叫你圍棋與琴藝。”又看了看天色說道:“夜深露重,玉師弟還需照顧緊自己,有什麽事便喚我,我隻要在蓬萊都能趕來。這幅字寫完便休息吧,明日還需早起。”
“嗯,謝君師兄的提點與關懷,玉璃記下了。”抬起頭,玉璃嫣然一笑的說道,水靈靈的葡萄眼像漫天繁星璀璨。君禾怔了怔,笑著轉身離開。
如豆的燈火下,一抹青衫,一杆玉筆,一篇越來越大家風範的字帖在月夜裏格外的靈動。
魏國深宮似海,奢華如漢宮秋月般的坤元宮中涼涼淒淒。
“夠了夠了,你有完沒完。”跪坐在香幾旁斟著美酒的龍瑤,瞥了眼皇上墨之攜一幹奴才離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望也望不到的背影,對枯坐在鳳榻上暗暗垂淚的木喜格,冷冷的說道,複又譏笑的飲了杯薄酒,聲音更是涼意:“人都走了,還演什麽。”眉眼裏盡是冷淡與不屑。
木喜格輕拭眼角的淚痕,聲音淒然的哽咽:“本宮如今在這坤元宮,卻不如那身在冷宮的司徒玉之恩愛龍寵。離家萬裏之遙來到這魏國宮廷,成了皇兄與魏國談和的棋子也就罷了,自己一見傾心愛上的丈夫相敬如賓整整一十三載年華,卻全無夫妻的伉儷情深。本宮除了保留著這冰冷的皇後頭銜,夜夜獨守這空蕩蕩的坤元宮裏還有什麽?難道,現在連向自己的親生骨肉哭訴都不成嗎?”
今夜月圓中秋,月圓自是希望人更圓。木喜格美目裏淒然折淚水,原本,好不容易邀來皇上在坤元宮入宴。可是是是不隨心,還是有人別有用心。就在她對皇上敬酒時,遠遠走來玄寧宮玉貴人的貼身宮女。
她滿滿的笑凝在嘴角,看到皇上不掩一絲笑意的臉頰上多了焦急:“蘇柔,你深夜來訪,是否是玉之發生什麽事了?”
言語裏的擔憂,讓她徹底寒了心。
蘇柔跪地回道:“娘娘她爬到了宮苑的木蘭樹上,任奴婢怎麽呼喊,規勸就是不下來。口口聲聲喊著公主的名字,奴婢無奈隻好來喊皇上。”
可就在蘇柔的那句‘口口聲聲喊著公主的名字’時,她日盼夜盼的丈夫迅速起身,飛快的離開了坤元宮,留給她的隻是一抹俊美卻冷然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