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在婆婆面前發脾氣
NO.62:在婆婆面前發脾氣
李果背起背包，小跑下樓，往學校露天停車場走去。
方才她接到他的電話，他已經到了，在露天停車場。本來他說要過來女生宿舍，但是，她拒絕了，讓他在停車場等著。
他背對著的身影，她也能認出他。那如松的筆挺身姿在她眼中是獨一無二，念念不忘。
她小心翼翼走過去，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左肩膀，人卻站在他的右邊。不知道何時起，看到他的後背，她總會這樣做小小的惡作劇，而他也是回回上當，轉到左邊尋覓她的蹤影。
這次在他側身尋覓她蹤影的時候，她不再得意地笑了。在他轉往左邊的時候，左手小臂打著石膏，還有吊著綁帶。剛剛從他身後看不到吊在脖子的綁帶，是被他的襯衫衣領遮住了。
他轉身到她跟前的時候，他微微的笑顏也無法抹去她擔心的神色。
他總能辨別出她的思緒。
「前兩天不小心摔到了。沒事。」
他話語倒是輕鬆，然而她內心的擔心卻不減。前兩天摔到的，怎麼摔到的，沒事，現在還打著石膏，怎麼可能沒事。這些天，他一直在忙碌，她在學校。但是，他也會打電話給她，發語音給她。卻沒有聽他提到過。難怪這些天都沒有給她視頻，難道是怕她擔心嗎？
可是，在她的理念里，她是他的女朋友，不能因為怕她擔心，什麼事都不告訴她。難道天下的男人都是這個性子，非要事情完完全全顯示出在她們面前，他們才能坦誠相待。或者非在從別人口中得知自己男人不順的事情，他們才會袒露無疑。
李果愣了幾秒，見他依故輕鬆的表情，她就故作輕鬆。
「怎麼摔到的？」
他笑言道:「不留神，踩空了樓梯。」
原來他在表達對她的愛意的時候，總能道得詳詳細細，可謂是知而不言，言而不盡。
可是，為什麼，在說他的事情，總是一筆帶過，好像就只是他的事情，與她無關。
李果勉強點頭:「哦。」
汝國還以為她只是擔心，右手摸了摸她的頭，安慰她不用擔心。
李果皮笑肉不笑，接受他的安撫。
他牽著她的手，她跟著他的步子，眼睛時不時望向他打著石膏的手臂。神色越來越不愉悅了。擔心，不高興，難過，思緒萬千。終還是耿耿於懷於他沒有告訴她，他受傷的事情。
他停靠在一車輛旁，她沒有察覺到周圍，甚至瞧不見他的車子，低著頭隨著他腳步停下而停下。
「果子，怎麼了？」
他還是發現幼稚的她臉上的情緒。她跟小孩子一樣，內心的情緒全然烘出臉上，掩飾不了。
李果咽了咽口水，終於忍不住擺出一張臭臉。
「我沒怎麼，我能怎麼樣，我以為你什麼都會和我說，這只是我以為而已。林汝國，你前兩天受的傷，為什麼不告訴我。是，告訴我也沒有用，好歹，你應該和我說一聲。或許，你是怕我擔心，可是，現在看到你這樣子，我還不是一樣擔心。你還當不當我是你女朋友。哄我的時候，嘴巴厲害得很。實話實說這張巧嘴就不會了。你以為，你輕描淡寫地說一句沒事，我心裡就不難受，不擔心。」
面對李果聲音洪亮，神情嚴肅的樣子，還真的有點驚呆了汝國。真真正正地發脾氣，這是她第一次吧。看著她七竅生煙的神色，忍俊不禁，她真的不適合生氣。生起氣了，感覺她是委屈巴巴，還有垂頭喪氣的狀態。
李果看著他溫柔的目光聚精會神看著她，還有溫和如春風的笑容，她心裡惱怒的火苗一下子就撲滅了，不禁抿嘴偷笑。
她無奈地看著汝國，收斂起自己的笑容，然後用手指輕點著他的太陽穴。
故作嚴肅道:「這顆聰明的漂亮的腦袋，根本就不在意我這顆真心。有女朋友了，也還想過著單身漢的日子，是吧。受傷了，高興了，遇到問題了，不會和自己的女人訴說，分享。兩個相愛的人，無論多愛對方，不表達，不溝通，又怎麼知道彼此的心。不是說好了，坦誠相待，受傷這麼大件的事情，你都藏著掖著，我們這樣算什麼。」
面對李果的威嚴，汝國朗朗地笑了。笑得清脆，話語卻溫柔無限:「我們家果子膽子大了，不高興了，生氣了。」
李果面對他的笑容，完全繳械投降，臉上故作的嚴肅全然消失。
她垂眸想起他的話，她不高興，她生氣，和膽子大了，有什麼聯繫。她又轉了轉眼珠子，忽然之間明白了，為何說她膽子大了。她膽子大，是她敢把不高興說了出來，她還竟然說了一大堆大道理來批評他。
她又壯了壯膽，雙手放到他臉頰，開始搓揉起來，撅起嘴說:「我不僅生氣，我還要大發雷霆呢。」
汝國笑聲更響亮，他輕輕地把她擁抱入懷。
她平靜地小心翼翼地靠在他右胸膛，生怕碰到他受傷的左手。
忽然腦袋一閃，他手受傷了，還怎麼開車。她離開他的懷抱。
「你手受傷了，怎麼開車？」
她話語一落，汝國頭往身旁的車子仰了仰。李果朝汝國的目光望去，她瞧見駕駛座的車窗開下來一半，他們的視覺能看到駕駛座上坐著一位女士。她的側顏和汝國極其相似。
李果不明白汝國的目光，不明白他仰頭的指示。
直到他輕敲了敲車窗，輕聲喊道:「媽。」
林媽媽方才開下全部車窗，微微探頭，溫和笑道:「上車吧。」
李果只覺得露天的停車場頓時秋雷滾滾。
她沒有想到，他竟然喊他媽來送她去坐車。其實他叫他兄弟來也行，而且他媽媽得空嗎？還是正巧他媽媽順路？李果呆若木雞。
汝國瞧見她的神情，咬唇偷笑。方才還揚言說大發雷霆，如今倒像是踩了地雷，一動不動。他拉起她的手，把她帶到副駕駛位置，解下她的背包，拿在自己手上，打開了車門，溫柔叫她上車。
她像是中了蠱的人，言聽計從，木訥乖巧地坐進了副駕駛，然後又是一動不動。
汝國進了後座，在她身後。瞧見像木偶公仔的李果，笑得更歡暢了。
他坐直，輕拍李果的肩膀，輕柔喊了一聲:「果子。」
李果像被別人從夢中叫醒般，乍然轉頭，啊的一聲。
她看到他身邊有一整理箱，能看到得出來是牛皮文件袋。裡面估計都裝滿資料。她還看到他如朗月的笑容。他口中吐出來溫柔的聲音，又敲開了她的狼狽不堪。
「果子，系好安全帶。還有，放輕鬆。你不是待審犯人，你婆婆不會隨便給你判刑。不用一副三魂不見七魄的樣子。」
李果還未來得及回應。坐在駕駛座的林媽媽卻輕聲笑起來。
方才兒媳婦訓兒子還真是精彩，她都不好意思下車打招呼，也不想打攪他們打情罵俏，便一直坐在車上，靜靜等候他們。
而李果的一舉一動，她也看在眼裡。說李果不夠大方得體，也是。說李果膽小怕事，也是。說李果獃頭獃腦，也是。而這些形容詞她已經預先從兒子口中得知了。
果然如此，她這法官出現，硬生生把她嚇個魂飛魄散。從車的後視鏡看到兒子那雙寵溺這個女孩子的眼神，她只好無可奈何地笑了。
李果轉回頭，看身旁的林媽媽，她的笑聲真好聽，還有她的容貌真好看。
林汝國這張臉果然是強大的基因修葺出來的。林教授佔了些，而貢獻最多的就是林媽媽了。難怪林教授如此寵愛林媽媽，這垂涎欲滴的嬌妻，還有一顆聰明絕頂的腦袋，換作是她，也會對林媽媽寵愛有加。
林媽媽盤起的秀髮，烏黑有光澤。眼角微微明顯的皺紋和年齡也相符，而她白皙的皮膚增添的美感把皺紋推了下去。
半老徐娘，風韻猶存。不對，這些形容詞不能這麼用。應該是，氣質優雅，仙女下凡。對，就是美，就是有仙氣，這與年齡無關。李果暗暗地評價著突如其來的婆婆。
李果懊惱自己的狼狽不堪，還懊惱自己的傻頭傻腦，更懊惱自己方才如此失態。她方才不就是當著婆婆的面子發脾氣了。自己還揚言要大發雷霆。她怎麼可能有暴脾氣呀。
別人見公公婆婆都是儘力展示自己最好的狀態，她呢，只有醜態百出。上次是林教授，這回是林媽媽。她這位男朋友真腹黑，是不是想和她分開，故意讓她醜態百出，無法入公公婆婆的眼，然後他就有名正言順的借口甩來她。李果心裡吶喊，悲哀呀，她功底不足，一直被他吊打。
李果恍然回神，對著林媽媽微笑禮貌道:「林阿姨好，麻煩您了。」
林媽媽微笑，柔和的聲音:「不麻煩，我也是順路。」
林媽媽邊發動汽車，邊自然和李果閑聊:「李果，汝國的手並不無大礙，你也不用太擔心。不過，你還是要說說他，別只顧著工作，連身體都不顧。身體健康才是革命的本錢。」
李果面對林媽媽如此自然而然在她面前的嘮叨，她有些不知所措。
最好慣性地點了點頭，嗯一聲答應。
車子在林媽媽的一問，李果的一答中到達車站。
林媽媽的問，不是對她家刨根究底，也不問她的學業水平。
林媽媽大概就是問車程大概要多久。還問她家鄉的特產。也問關於她家鄉的風俗。還有她家鄉新農村的風土人情。甚至問她家鄉的山，家鄉的水，家鄉的橋。
林媽媽問什麼，李果就答什麼。林媽媽的問話很有禮貌，她的言語簡單明了。林媽媽是學法律的，也是法制的工作人員，卻不是張嘴就新聞熱點，也沒有隨口就拋法律條文。
李果在林媽媽簡單而溫柔的問題中，過度緊張的精神，也漸漸輕鬆了。
而汝國一直默不作聲，靜靜地聽著李果和母親的對話，嘴角抿不掉的笑容。
他的父母是天地上最善解人意的父母。尊重他，所以從心底接納了他心裡的她。
李果終有一天會知道她有多幸運，因為優秀的父母教育出優秀又溫柔，深情又細膩的他。這個他，竟然讓她遇到了，而且他還愛她。